『逝』缓缓开口说道:
“祂可能就是『心』嘱托的‘必将送往未来的现世者’,也是【终局】的一部分。”
“告诉我,我的兄弟,祂是你新的从神么?”
『戮』犹豫了一会,随即回答了祂的问题。
“是,祂是我『火焰』权柄的一部分,也是新的『行道者』。”
“既然牵扯到了【终局】,我自然不会有所隐瞒。”
“毕竟,我们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经历一次寰宇的【终焉】了……”
『逝』听着祂的感慨,不禁点头叹息一声。
“是啊,【终焉】可是比【归终】都令我难以接受的事情。”
“我绝对不会放任祂们再一次让寰宇陷入【终焉】了。”
“寰宇必将迎来【终局】,希望未来的一切都会如‘创世的太阳’、‘新生的奇迹’那般,璀璨夺目而耀眼。”
“在此之前,我需要做好准备工作……”
“我去一个合适的地方等你的『行道者』了,下次有机会的话再见吧。”
『戮』眨了眨眼,随即点头应道:
“回见,祝我们顺利。”
“祝我们顺利。”
代表着『逝』的那双眼眸逐渐变得透明,消失在虚空之中。
“可是……”
“『欲』好像还没走……”
“祂还在等什么?”
『戮』的眼眸望着寰宇的浩瀚无垠的星光与尘埃,似乎是在思索什么,眼里闪过着意蕴复杂且极其繁奥的微光。
……
妖之始祖在山林之间赏玩景色,时不时弯腰俯身观摩一会儿花草的外貌,又或者抚摸一下路过此处、凑到身旁的野生小动物的脑袋,看起来惬意极了。
他已经走了许久,几乎走遍了星元大陆的一半土地。
在这期间,妖之始祖一直在游山玩水。
高山林野,流水瀑布,丛林溪涧,这些他都去过了。
唯一可惜的是,他仍然没有找到任何一位神明,甚至就连祂们的踪迹、传说都没有。
他怀疑,苍蓝星上可能根本就没有神明,只有天道这种近神的存在才能找得到。
毕竟,自从他诞生在星元大陆,有了记忆之后,天道就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了。
天道传授他知识,教他修炼妖的道法,如何帮助有天资的野兽开启灵智,收拢已经诞生灵智的妖,成立妖族……
就如同人族人类社会里的“老师”那般,天道一直在为他传道授业解惑,他也将天道看作自己的老师而对祂非常敬畏。
“老师,您说这些神明……究竟在哪里待着呢?”
“祂们是不是不在意寰宇众生的生死,所以一直没有降临在苍蓝星上啊?总不至于一点痕迹都没有吧。”
“还是说,这个世界上……”
“根本就没有神明的存在?”
妖之始祖的肩上缓缓浮现一个光团。
“不要乱讲,祂们有自己的考量,任何生灵都不能干涉祂们的想法。”
“就像创造我的恩主,我直到现在都没有见过祂。真身、面容、外貌、气味、感觉,以及生命波动,不论是哪一个,我都不知道……”
“我曾一度认为祂只是随手随性将我创造出来,不带有任何目的,但是我错了。”
“祂传授了我知识,让我懂得了行为举止过分极端或者优柔寡断是什么样的。”
“但是祂没有告诉我应该如何当天道,反而让我自行摸索发展。”
“祂将所有我能知道的知识都教给了我,没有固化我的思想,也没有对我的行为加以限制。”
“按照人族的社会身份,就这一点来说,祂是一个合格的父母,更是一个优秀的老师。”
“因为天赋地蕴,苍蓝星上的一切生灵,从泛概念上来看,都是我的孩子。”
“所以最开始,我认为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培养苍蓝星上的所有生灵,只需要照看好你们就是尽职尽责的【父母】了。”
“可是自从你诞生之后,我发现了有不属于此方寰宇的外神企图侵蚀苍蓝星,祂们想要摧毁生机,抹除所有寰宇本土生灵。”
“守住苍蓝星,只有我一位从神天道的力量,显然是不够的,所以我想出来一个办法……”
“培养更多天资卓绝、实力强大的苍蓝星本土生灵,我们共同抵御外敌的入侵!”
“于是乎,我承担起了老师的责任,开始教导第一批承天运、袭人道、妖道的生灵。”
“而这第一批生灵,就是你,以及三位人族始祖。”
“先教你们应该如何做人,做妖;再教你们如何修炼,掌握武技、异能、功法;最后再告诉你们身上肩负的责任和使命。”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心软了……”
“我不想让你们承担这么重的代价,只是希望你们有一个好的一生……”
“但是你们的想法出奇一致,也出乎我的意料。”
“几乎没有犹豫,你们都选择扛起拯救任务的旗帜,日复一日的努力修炼。”
“其实这些本不应该由你们来承担的……是我实力不够,才导致的这些麻烦。”
“可能我培养你们,也是处于我的私心吧……我为我的自私和无能向你们道歉,对不起,我的孩子……”
听完天道的叙述,妖之始祖只是平淡笑了一下。
“您作为这天底下所有生灵的父亲,一直尽最大的努力守护着我们,已经是无可挑剔的家长了。”
“更何况,您还教导了我和其他三位人族始祖,我这一身道行都是得益于您的指引。”
“作为老师,我相信没有生灵会说您不合格,我们都对您感激不尽。”
“是吗……”
天道竟有点发愣,光团一会儿变得明亮,一会儿变得黯淡。
不知不觉间,妖之始祖顺着汩汩的小溪流,走进了一处密林。
密林之中光线略微有些昏暗,只有稀稀拉拉的光束透过高耸的树木叶片照下来,将周围的一切都衬托得十分幽静而神秘。
空气是微湿的,不知名的植物散发出淡淡的花草香气,甜凉而不腻、清新而淡雅。
妖之始祖漫步其中,身旁传来轻微的溪涧的流水声和稀疏的虫鸣声。
这些都让他的神情、心灵、思绪,以及意识,在不经意间缓缓放松。
“这里真是一处避暑的好去处。”
他放慢脚步,闭上双眼,聆听着流水与虫鸣、落叶与花草、以及树叶随风晃动的声音。
这些声音并不像市井街巷那般嘈杂,也不同宫廷雅乐一样只予贵人们享受,而是每一种声音都完全而优美。
天生而自然,仿佛各自独立,又似乎彼此交融。调和而不失其特点,音色饱满而富有灵动的生态。
就好像是上天赐予凡间的珍贵礼物,所有的生灵共同演绎着一场属于生命和自然的乐曲剧目,其乐融融,交相辉映。
“闭上眼睛,聆听微风吹拂过脸颊的细语,让自然的万物调和打开你的心灵和思绪,回归生命的奇迹……”
……
过了许久,妖之始祖才从沉浸的状态逐渐脱离出来,双目似乎变得更加明亮而生动了。
那是对于生命和自然的热爱,对于万物调和的憧憬。
“这一切真是美好,我也想融入自然了。”
有一瞬间,妖之始祖的心里涌现了一个念想:
为什么我不直接舍弃自身一切,让灵魂归于天地之中呢?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妖之始祖就打了个冷战,背后微微发凉。
我竟然会有舍生羽化的欲望?!
怎么突然变得冲动了……
这不像我会想的事情,我的精神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刚发觉不对劲的地方,妖之始祖就感觉到一阵头昏脑胀,身体有些不适。
他赶忙用出妖道的力量护住自身躯体和精神,随即释放神识探查着四周的情况。
有一个穿着花色燕尾服的男子出现在神识的探查范围之内,正坐在一块巨石上,手里端着茶杯,悠闲地喝着茶。
“?”
妖之始祖转过头,看向那块巨石……
没有人坐在上面,仿佛刚才的男子只是一个幻觉。
他又观察着四周,仍然是一样的景象。
花草仍然在摇曳,树叶还在晃动着,虫子还在鸣叫……
不对!
为什么没有感觉到风?
这一切都是幻觉?!
妖之始祖拿起折扇,周身开始涌出迷雾,将他的身躯遮掩其中。
“洞天幻化,长梦应觉。”
“破!”
什么都没有发生。
“竟然不是幻境?!”
突然,像是有人搭在自己肩上对其耳语,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
“这是……欲望哦~”
妖之始祖心中警铃大作,身形一闪便出现在数十米开外,身边的迷雾变得更浓郁了。
妖之始祖定睛一看,不知何时,自己刚才站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身形高挑,穿着花色燕尾服的青年男子!
“请问……阁下是谁?为何要如此唐突相遇,而不正大光明地见我?”
妖之始祖面色阴沉,有些不善地盯着面前的青年男子。
就在刚才,他突然发现自己联系不上天道了!
这下只能有一种情况:青年男子展开了自己的世界,天道被这个人屏蔽在外了!
能做到这种地步,只可能是神明……
位格比天道还要高上一级的神明?
天道很久以前和自己说过,祂是从神,那青年男子究竟是什么存在?真神?!
只有这种可能了……
“嘻嘻……你不是知道了么?”
青年男子的声音极怪,时而似男,时而像女,有时又是中性的声音,完全听不出来祂的本音是什么样的。
“人家啊,可是寰宇之中的,真神呐~”
“怎么,你日思夜想的神明,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呀!”
“你还在犹豫什么?不赶快过来让我瞧瞧?”
祂的面容、身躯忽然逐渐变为女子模样,男性独有的特征也缓缓消失,变成了一个完全意义上的“女性”!
祂的花色燕尾服也在一瞬间变成了妖之始祖见过的人族千金大小姐穿着的服饰,
他感觉比之前那个花不拉几的模仿燕子皮衣的服装看上去好多了。
“都说神明【有其本相,而无现相】,不论是容貌外形,身躯特征,甚至还有灵魂等一切内在,都可以随意变化……”
“但如今见了,还是会心惊不已啊。”
妖之始祖平复心绪,安定神念后,又抬眼看向祂。
脸上像是被打了马赛克一般,模糊不清。
神明真容不得见,是因为我的位格还不够高吗?
“唉唉,不要害怕不要慌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似乎是被妖之始祖的反应弄的有些开心了,女子掩着嘴偷偷笑了一下。
“初次见面,妖之始祖,我是寰宇真神,『欲』。”
女子并没有用真言的力量压制妖之始祖,而是以正常交流的方式将自己的尊名说了出来。
“我在其他神明那里听说过,未来的寰宇会有一场毁灭,苍蓝星上的所有生灵都注定会短暂地消逝一会儿……”
“我看祂们都过来挑选符合自己权柄的『行道者』或者『赐福者』,也就赶赶潮流,来看看有没有对上眼的生灵。”
“本来我觉得这一趟大概是要无功而返,但是现在应该不会有这种情况了。”
“因为我看见了你呀!嘻嘻~”
女子的眼里开始冒出不断升腾的粉色泡泡,妖之始祖只是与祂对上了一眼,就失去了意识。
“啊呀~”
“忘记这孩子还不是『行道者』了……”
“嘿嘿,我的错。”
祂抬起拳头轻捶了一下脑袋,吐了吐舌头。
随即伸出右手比了一个“oK”,抵在妖之始祖的脑袋上,轻轻一弹,来了个脑瓜崩。
妖之始祖的眼睛由溃散无神逐渐变得清晰,瞳孔有了焦距。
“呃……我刚才……”
“不好意思啊,我忘记把能力收起来了。”
女子闭起眼睛微微一笑,看上去美极了。
有了刚才那一出教训,妖之始祖立马闭上双眼,心中默念着净心清神的法诀。
“先不说这些……”
“伟大的『欲』,能否请您告诉我,我在此地遇到您,究竟是天意顺遂、是巧合,还是您故意设下的谋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