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对林浩的话如此生气?只是对书的好恶提出自己的看法,为什么我要大动肝火?
我扪心自问。
——不对。是林浩怎么了?他为什么说这么奇怪的话?
“司葭,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想有些话我还是直说了吧。”林浩又认真又隐忍地看着我,“自从我收留了黄子文之后,我也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
“什么?”我敏感地闪烁了一下眼神。
“你和黄子文……”他闪烁其词。
“没有!”我打断了他的话,“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你不要听信黄子爵的话,更不要相信陈淑敏说的。”
林浩默默呼出一口气:“司葭,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可你不就是想说这个吗?你既然不相信我,又为什么要帮我呢?”我真的激动起来,我想我之所以感到生气是因为,洗不清的冤屈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的世界,只要一想到这个,就令我无法平静下来。
现在,连林浩都不信我了。
“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感到疑惑,为何我好几次撞见你们……你们都……”连大律师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而我一出现,像是打断了你们似的?”
“我……我……他……”我能说那都是巧合吗?我憋了半天没吐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昨天。还有更久以前。”他目光有些咄咄逼人,“你让我看不透了。司葭,你真的让我看不透。你是天真的过分,还是城府深得可以将我们都愚弄于股掌之间?”
“你到底要说什么?”我脸上的肌肉快速地抽搐了一下。
“我觉得你男朋友大概也不知道你真正的心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生气地站起来,可看着这个家,又想到自己坐在这里的原因,是要感谢林浩,我又强按着胸口坐了回去。
“如果你不想收留黄子文,那就随他去好了。”我赌气地抱着头说。心里的委屈和难过却像洪水刹那间要把我淹没。
我紧咬住嘴唇,轻颤了一下,说不清是失望更多一点还是委屈和愤怒更多,之前他这么热心的想要站正义的一方,现在又反过来维护旧势力,他听了黄家的话,觉得自己帮错了人,是不是想要反悔?
“我没有说过不管他,我也不介意他留在我这里。”林浩皱了皱眉,有些疼惜的说,“我在意的是你的动机。还有你的态度。”
“你不该这么看我的。”我难过的抬起头,想要哭,“如果你真的了解我,就不会像他们一样看我……”
林浩慌了,跨过一步坐到我身旁,紧挨着我坐下,伸手轻揽了揽我的肩膀:“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想,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不该怀疑你,也不该说那些话来伤你。”
他忽然软了下来,眼泪便一下子失控地顺着我的眼角滑落,他轻轻扶着我的肩膀将纸巾递给我。
我接过纸巾,快速擦拭了一下眼角,强将泪意忍了下去,才微微让开了他的关怀。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碗碟碰撞桌子的清脆响声,我一回头,看到李驰正低头在桌上摆着菜碟,忙转身跑过去,我微低着头:“我去厨房里端菜。”
擦身而过时,李驰深深看了我一眼。
不久,李驰也跟进厨房,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司葭。你解释一下。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回头看看李驰,心虚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回去再跟你说。”
李驰一把攥住我的手腕,隐忍着怒气低吼了一句:“我没瞎!他刚才搂着你!”
但是他一看到我红着的眼睛,又压着怒气松开了我,自己却气得涨红了脸。
他扶着流理台,沉默了一会儿,隐忍地说:“我只是叫你去陪他聊会儿天,你却……呵……”他胸口起起伏伏沉沉地喘着粗气。
我难过起来,我要怎么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李驰一定是误会我和林浩有什么。
他转头看了看我,黝黑的脸上浮现出愠怒,他皱着眉打发我说:“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抱着一摞餐盘碗碟狼狈地从厨房里出来,林浩正从酒柜里拿出玻璃杯和红酒。
他看看我:“司葭,你们开车了吗?喝红酒可以吗?”
我将碗碟放下,摇了摇头:“随便。”
林浩放下开瓶器,关切地走到我身旁,我警惕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往边上躲了一下。
“他刚才……是不是误会了?”林浩苦恼地皱了皱眉,看着我。
我心烦地摇了摇头:“没有。”
“要不,我进去跟他解释一下。”林浩有些冲动地说。
我拦住他:“不用,真不用。我会和我男朋友解释的。”
林浩叹了口气:“对不起,司葭。我不该跟你提起那些流言,我应该自己消化就好了。”说着,他又自言自语道:“以前我不是这样的,但只要遇到和你相关的事,我就变得多疑。”
我安慰了一句,也阻止他继续这个话题:“林浩,别说这些了。今天是来感谢你的,你高兴一点儿。”
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林浩点点头,绕着餐桌走到刚才的位置,重新拿起酒瓶和开瓶器。
他远远看我一眼,温柔地说:“司葭,你也高兴一点儿。”
我布好碗碟,他们家是六人位的长桌。我将主人位留给林浩,我和李驰各占一边。
……
李驰端了蒸鱼出来,他看了一眼我布好的碗碟,挪动一套到并列的一边,说:“这桌子大,放那么远夹菜不方便,也不够热闹。这主人位啊,还是留给你,我和司葭坐一起好了。”
林浩淡笑一下,将红酒倒进三个水晶杯里,剩下的,一股脑儿倒进了醒酒器。
“也没问你喜欢喝什么,就自己做主了,不介意吧?”
“我们开车了呢,司葭你没跟林浩说吗?”
我尴尬:“忘了。”
“你们开车了吗?”
“摩托车。”李驰皮笑肉不笑,“就停楼下。”
“没关系,我打个电话给物业,让他搬到我的停车位旁。改天再来取,今天高兴,多少要喝一点。”林浩缓缓地说。
“我喝啤的和白的都还行,唯独红酒,少喝,你一会儿可别灌我。”李驰大大方方地说。
我朝李驰看看。
林浩笑笑:“不会。喝到位就可以了。没必要拼酒。”
“哟,这鱼真不错。”林浩夸起鱼来。
李驰笑说:“还有道大菜。”
说着,他转身从厨房里端出一大盆烤羊扇子骨,上面洒满了孜然、洋葱和大蒜叶。
林浩的表情有些惊讶:“还真是道大菜。”
“一会儿敞开了吃。管够。”李驰自夸道,“我们北方男人没这么多讲究,就讲究个实在,量大,口味的话,这种菜,不下猛料就不香。”
林浩不语。
“哎呀,忘了问你,没什么忌口的吧?你要不吃重口的,那我就端进去,把上面的大料都去了。”
“不忌口。”林浩不服输道。
一盘羊肉、一道鱼,一道白切鸡,一道炒素菜,一锅鸡汤,四菜一汤,就齐了。
桌上摆得富贵花开,色香味都做足了。
李驰拉着我先给林浩敬酒:“林浩哥,你是个热心的人,司葭一直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做人地道。这些日子,承蒙你照顾,我们民宿才能顺利拿到各种证照,这全是你的功劳。我们什么也不说了,先干为敬。”
说着,他一仰脖子喝尽了,我看着手里的红酒杯,有些发憷,李驰接过我手里的酒杯,为我开脱道:“司葭酒量不好,我替她干了。”
说着,手里两只杯子朝下,意思是喝干了,豪迈的做派。
林浩不好意思,站起身也将杯中酒一干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