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日暮西沉,时近傍晚,叶倾染仍未回来。
此时的肖似柔已心中暗自生气,她不知这倾染最近是何因由,不仅对自己避而不见,连家也不愿回了。
眼看晚膳时分将至,肖似柔也不便再继续叨扰,便起身向叶夫人告辞。
此时天空黑云压城,似是一场大雨将下。
送似柔至门口后,叶夫人看着满天乌云密布,关切问道:“似柔,我看这天将下雨,你带伞了么?”
“没有,不过我坐着马车,淋不着的,伯母您无需担心。”似柔微笑轻回。
“好吧,估计你家中父母也等得心焦,我也就不留你用晚膳了。”
“嗯,不用,伯母,我这就走了。”
“好。”
与叶夫人道别后,肖府的马车便于汴京街头急速前行。
眼见风雨欲来,街道两旁商贩此刻均忙着收拾打烊,沿街路人行色匆匆,空气中弥漫着纷乱匆忙之感。
只是还没得走多久,豆大的雨点儿便凌空直下。
都说夏日雷雨倾盆,只不肖片刻,马车及车外侍从便都淋了个湿透。
音儿心中急切,忙对肖似柔说:“姑娘,我让马车再快点?”
肖似柔并未回答,只依旧抬手撩着车侧帘,眼睛直追着窗外大雨中匆忙的各色身影。
这段路与倾染客学回府的路程重合,她一直盯着看,便是想搜寻看有无叶府马车的身影。
也许是天意。于颠簸慌乱中搜索许久之后,肖似柔突然看见了岔路口一辆急行的车影,熟悉的车形,叶府灯牌挂于车沿,不是倾染马车还能是谁?
肖似柔顿生喜色,立刻叫停了自家马车。她挣开音儿搀扶,不顾此刻庄重贵女形象,径直朝叶府马车前飞奔而去。
此时天空大雨倾盆,街上人影疏离。
肖似柔一边追着马车,一边竭力呼喊着叶倾染名字。此刻的她,已丝毫顾不上闺门女子仪态了,心中只有迫切的疑问,与焦急的期待。
记不清喊了多少声,冒雨狂奔的叶府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内的叶倾染将头探出窗外。
回头那一刻,他一眼便看见了正于狂风暴雨中奔跑的似柔,彼时她衣衫尽湿、妆容凌乱,一脸狼狈、楚楚可怜。
叶倾染心中一惊,他没想到,他与似柔此番相遇,竟是在般般境地。
看她衣衫不整、发型妆容脏乱不堪,失去了往日端柔庄重、高贵典雅之气,反而像个风雨中迷路的小孩,一脸焦急于委屈,等着他安抚,救赎,叶倾染的心莫名疼了一下。
他急忙下了马车,一路狂奔到肖似柔面前。
“似柔,你怎会在此?”
“我怎会在此?我还想问你,为何下课不回家,为何我几次去看你,都被你拒之门外?”
“我...我没有。”
肖似柔的问题令他惊讶,他只解释道:“近日课程繁多,课后与同窗研习,才误了回家时辰。”
听闻此话,似柔内心略有欣慰。她未再说话,只静静看着叶倾染此刻雨水纵横的脸。
“先不说了,雨这么大,我送你回去。”叶倾染说着,便卸下随身披肩,给似柔披上。
“马车在哪儿?”
“那儿”,肖似柔指了指拐角里支路口。
“快走”,叶倾染说着,便拉着肖似柔衣袖朝马车前跑去。
“哥,你不回府了吗?”此时,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高喊。
“你们先回”,叶倾染头也未回,高声应了一句。
再次坐上马车时,肖似柔妆发皆乱,已满身污泥,湿漉不堪。
音儿心疼地拿手帕擦拭了小姐身上雨渍,又微微用衣袖擦拭了下湿润的眼眶。
一旁的叶倾染看着肖似柔楚楚可怜的脸,半是心疼半是责怪道:“雨这么大,干嘛还要来寻我,等过几天,我就会来看你了呀”
“我怕你尚在生气,不愿理我。是故我先来找你了。”肖似柔声音娇弱、略带委屈道。
“我怎会不愿理你,你多心了,真的!”说这话时,叶倾染加重了最后两字语调,然后便又轻轻擦拭了肖似柔脸上纵横的水渍。
看她眼中含泪,目含柔情,令倾染感动又自责。他不知这是雨水还是泪水,但他已不想分辨。
自那日与太子割席,他心中并未畅快许多,反而有些微微难受。太子辱他他未在意,太子抢夺荷包他亦忍了,可当太子说出那句“这荷包做工虽然精美,但细细看来,却像是宫廷绣坊的通制品”时,他心中一震,难道似柔对自己,与对其他王孙公子一般,也仅是敷衍么?
此番时日,他经历了愤怒、难过、委屈、惆怅与纠结后,终于明白,倘若似柔对己,与对待其他男子并无二致,那她又如何会送自己荷包?遑论手工亦或通制品,都是她的一片心意啊!
而且,近日事务繁多,确也让他忽略了似柔的心情。
叶倾染此刻心中懊悔,他本想拥抱似柔浅浅安慰一下,但音儿在侧,令他些许尴尬。
或许是突然反应过来,音儿停了帮小姐擦拭后,便撩开车帘,坐到马车外面去了。
此时车里只剩倾染与似柔二人。
此刻的似柔面容清秀、我见犹怜,叶倾染正欲进一步动作,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俞思思那句“那公子刚才说梨花洁白使人神伤,是否也想太多了呢?”
他心头一怔,突觉这样做有些不妥,便他又放弃了。
之后他便这样低头端坐未再说话,肖似柔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