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之间的关心方式总是别扭又直接。
自从宋序林得知迟清和家一堆破事后,看向他的视线愈发不对劲,有事没事就找各种理由给他塞钱送温暖,生怕这棵艰难长大的小草又被压扁了。
同样不对劲的还有宫华岁。
宫华岁喜欢跟同桌黏一起这个事实,是班级公认的。
可从中秋假期回来后的第二天,课桌中间三八线忽然变成了万丈悬崖,除了必要交流外,他们甚至能三天都不说话。
每晚回到寝室,也是克制疏离,如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再也没有越界的举动。
宫华岁在按照他所说的,跟他保持距离,迟清和说不难受都是假的,但他没办法。
为了不被发现,每晚都偷溜出去找斑马娱乐城的犯罪证据,他想入侵主机,就必须拿到陆寒颂办公室的钥匙,但就目前实验下来,这个难度不亚于让陆寒颂移情别恋。
还让他比较奇怪的是,直到现在,陆寒颂没来催他,感觉完全忘记了他这号人物?
“班主任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桌子被敲响,宫华岁稍显冷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迟清和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腾的坐起来,迷糊地扬起脑袋朝左侧看了眼。
阳光有些刺眼,他没看清宫华岁的表情,但他能明显感应到对方的不高兴,立刻回了神,撇下视线。
“知道了。”
走到望雪生办公室,看到满屋子的白大褂,他还愣了一下。
“从这一年开始,学校会定期抽查学生的心理健康状况。”
望雪生拿着名单,笔尖顺着表格黑线往后对去,看到是个英文名时,顿住,看向一众白大褂中,格外显眼的红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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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担心,我会中文。”怀特医生站起来 ,朝望雪生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后,往门口走去。
“孩子,跟我来吧。”
怀特医生真的很像从电视里抠出来的圣诞老人,除了身上的白大褂外,白胡子、红帽子、黑皮靴一样不差,光是看着,就觉得亲切。
迟清和跟在后面,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顶红帽子。
他也不知道那顶红帽子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也许是鲜少见到有人戴这么鲜艳的颜色、也许是因为一片白下,红衬得太过抓眼球、也许只是单纯因为它跟血很像,是又滚烫又残忍的角色……
“你说放弃治疗就放弃治疗!我看你就是贪图你爸那份遗产!你究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居然逼你亲舅舅跳楼!迟清和!我真后悔把你生下来!否则那些钱都该是我的!我的!”
迟清和被一巴掌扇得偏过了头,再转回来时,嘴角隐隐渗出了血。
而他却像什么都感受不到般,慢条斯理地把血擦干净。
“就算父亲能继续活下去,他的遗嘱也不会有任何改动,我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他接过wenson递来的两个文件夹,递了过去。
“母亲……”
迟清和眸色闪了闪,“妈,我给过你很多机会的,其他人的下场你也看到了,签了休战吧,三千万还有五套房子,足够你安度晚年。”
“三千万?!你打发叫花子呢!迟清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今天不拿到三千亿,我是不会走的!”
好在这是迟家的私人医院,严禁无关人员进出,不然就女人这副披头散发争家产的模样,所谓的“国际金牌影后”、“不老神颜”、“圈内神话”等各种光环,全得碎!
迟清和眼神微变,突然冷嗤出声,说话前带上了之前从未有的漠然。
“三千亿?如果生一个孩子就能拿到三千亿,那这笔买卖未免也太划算了。wenson。”
wenson上前,从包里拿出一个大概半截大拇指厚的文件夹,恭敬地递给女人。
“母亲,你的时间管理确实很出色,连我都要向你学习,这里还不到百分之一吧。”
迟清和神情讽刺,冷漠地欣赏着女人翻动文件里各种高难度大型马赛克照片时,不可置信的表情。
“假的!这些都是假的!你爸知道这些吗?”女人忽然崩溃,艳丽漂亮的面容此刻扭曲狰狞地像是地沟里的臭虫。
“你觉得呢,父亲何时犯过蠢?”
“那……那他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留着你吗?”迟清和轻笑,“大概是因为他觉得我不能失去母爱吧。”
女人呆住,脸上也出现了心虚的表情。
迟清和不动声色地咽下嘴里的血沫,淡声道,“从出生起到现在,我在你的眼里,似乎还不如一个情人。母亲,一个月短短的三句问候,是养不大一个孩子的,如果……”
后面的话,迟清和尽数吞回去了。
放弃治疗同意书,也在这时候递给了女人。
女人狠狠皱下眉头,“给我干什么?”
“母亲,你还记得你是在哪年生的我吗……算了……肯定忘了……”迟清和转身离去,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在长廊回荡一圈后,轻飘飘地落到地上消失了。
耳边传来一道很轻的响指声。
迟清和如梦初醒,眨了好几次眼皮,才发觉泪流满面,赶紧擦了擦,视线才聚焦。
怀特医生轻轻托着背,把人从躺椅上扶起来,浅色的眼珠子盛满了心疼。
迟清和瞳孔急骤收缩。
他被催眠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放心,作为一名合格的心理医生,我会严格保密每个病人的情况。”怀特医生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像个老顽童。
“谢……谢谢。”迟清和只想快点离开这。
“等一下孩子。”
怀特拦住了他,主动给他递名片,“我知道你不想吃药,所以为了自己,为了爱你的人,随时可以打电话跟我聊聊,我对可爱又惹人疼的小家伙,不收费哦。”
“我……知道了。”
迟清和快速接过名片,逃命似的离开了这。
心理医生的催眠技能就是个可以破天的挂,太犯规了!
怀特医生的视线良久才从那扇门收回,他拿起记录册,摇头又叹了口气。
\&oh, the poor chi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