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庭给李齐兰女士发了消息,约见面时间。
她以为对方会很积极,结果李齐兰女士却说最近没时间,语气里透露着焦虑。
宋春庭无暇顾及她字里行间隐藏的信息,这样正好合她心意。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谢淮楼。
“你看,可不是我不想安排你们见面,而是她不愿意。”
谢淮楼也只是笑笑,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中。
“是吗?也许我该再等等。”
宋春庭嘴上没说,心里却打起了小九九。
到时候该让他提早回学校,省的李齐兰女士心血来潮,最后还是要见面。
谢淮楼和宋春庭今天要去宋奶奶的老宅。
他们搬到新家后,原来的屋子租给了一对新婚夫妻。
房租平日都是直接转账,几年来从来不变。
上个月却没有准时转账,宋春庭发了微信,对方也没有回。
她早就准备来看看,但是谢淮楼回来给了她一个惊喜,加上顾长安的事,她把这事给忘记了。
今天没事,两个人一起来看看。
对于这个老屋子,宋春庭没什么感情。
虽然从小到大都在这,但是回忆也没有多美好。
但是对于谢淮楼不一样。
在这个地方,他被交到宋春庭的手里,开启自己的第二段人生。
雪停了,两个人打车到附近,想要走过去。
谢淮楼的手把宋春庭的手笼在其中,两人慢慢走着。
时间是和自己的爱人一起度过,就变成了时光。
路过小时候和隔壁小孩打架的地方,谢淮楼还会停下来,指着那回忆从前。贝比站在一边,静静地听他说。
路不长,两人走了大约十分钟便到地方。
上了三楼,敲门,没人应。
谢淮楼又加了几分劲,沉重的门被敲得发出闷声。
宋春庭把耳朵贴在门上,好像听到了一点点声响。
她又敲了几下,这下屋里的声响变得急促,跑过来时还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叽哩哐啷的声音。
宋春庭和谢淮楼面面相觑,谢淮楼下意识地把贝比往自己身后藏。
门从里面一下子被拉开,扑面而来的酒气。
谢淮楼往后躲了躲,看清楚对方的样子,用两只胳膊护住了贝比。
宋春庭探出头,是那对夫妻中的男人,只是与上次见面不同。
租房子时,贝比见过两人,她还记着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白衬衫。
询问两人的职业,才知道男人是一个建筑师,女人是一名幼教。
两人在新城区有一套房子,但是女人的工作地点在附近的幼儿园,为了方便才租了宋春庭的房子。
乍一看,宋春庭有些意外。
男人胡子拉碴,穿着一件优衣库买来的大t,标签露在外面,里外穿反了。
两只眼球布满红血丝,好像下一秒就会猝死在两人面前。
确认对方没有攻击的意图,谢淮楼才松开胳膊,宋春庭站到前面。
这下男人才看清,谢淮楼后面还藏着一个人。
见到宋春庭,他反应了一会儿,硬挤出一个笑容。
“你是来要房租的吧。对不起啊,我把这事给忘记了。”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裤兜。
“手机坏了,我一直没来得及去修。你们先进来,我给你们拿现金行吗?”
“好。”
屋里倒是没宋春庭想象中的那么脏,只是从卧室里传出来阵阵浓郁的酒气,客厅还很干净。
可是,过于干净了。
“你们先坐会,我去拿钱。”
宋春庭拉着谢淮楼在沙发上坐下。
因为房子漏水的问题,房子租出去后,宋春庭还来过一次。
那时候客厅里还有一只泰迪,和女主人喜欢的星黛露。现在,只剩最基本的摆设。
宋春庭有种不好的感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男人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沓现金。
他低着头,在茶几对面的小板凳上坐下。
“这些钱,不够三个月的租金。剩下的,我明天去修手机,再转给您行吗?”
宋春庭看了眼桌上的现金,老城区的租金并不高,但是因为这附近有学校,所以当初宋春庭特意把租金定的高了一点。
三个月的租金,九千六百,不到一万。
桌上的钱,目测其实差不了多少。
但是……
宋春庭看了看男人,开口道。
“租金我就不要了,这房子我不想再租了。”
男人抬起了头。
宋春庭继续说。
“你在新城还有套房,应该不至于没地方住。或者你需要多久搬出去,我都可以接受。”
“我不能搬。”
男人拒绝了,他的脸色透着灰白。
“如果我搬家了,她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我不能搬。”
宋春庭的鼻子皱到一起。
“就算你等在这里,也未必会有结果。”
宋春庭没说出口最终的否定,她的心因为谢淮楼变软了。
“我可以付双倍的租金,行吗?”
男人很执着。
谢淮楼的手在背后挠了挠宋春庭的背。
宋春庭叹了口气,她不是佛,渡不了人。
“算了,你愿意租就租吧。但是不要再把这弄的臭气冲天了,还要准时交房租。”
宋春庭拿起桌上的钱。
“这些钱我先拿着,你数过了吧?”
“八千五。”
“那剩下的七百你明天转我吧。”
“好。”
送他们到门口的时候,男人说了句“谢谢”。
宋春庭轻轻回了句“不客气”,拉紧了谢淮楼的手。
两人来时还很欢快,回去的路上却十分安静。
两人默契地没有说起该怎么回去,打车还是直接走回去,宋春庭只是紧紧地拉着谢淮楼。
等红绿灯时,拐角有一家面馆,靠路的窗边有一家三口在吃面,热气蒸腾,看得宋春庭眼睛发酸。
谢淮楼突然抓住宋春庭的胳膊,把她转过来。
他的眼睛里闪着晶莹雪花。
他问:“春春,我们结婚好不好?”
宋春庭看着谢淮楼,久久没有说话。信号灯变绿又变红,她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谢淮楼紧张到手心出现一片湖泊。
“你……”
“谢淮楼,你有病吧?”
宋春庭抬手直接在他的耳朵旁来了一巴掌。
“你虚岁才十九,睡了你我都怕犯法,和你结婚我真要吃牢饭了!”
谢淮楼揉了揉被打红的耳朵,瞧着一脸惊恐从他们身边走过的路人。
“春春,你再大声一点,面馆里的那个小女孩都要知道你睡了我了。”
这下轮到宋春庭不好意思。
刚才着急了,没宋忌那么多,现下理智归来,她扭过头,果然,面馆里的小女孩正看着他们俩。
宋春庭羞得赶紧拉住谢淮楼的手,趁着绿灯大步地往前冲。
情绪从刚才的五味陈杂到现在只有一种,这下也不需要决定该打车还是走回家了。
宋春庭的火气现在能给整座城市供暖,她紧紧牵着谢淮楼的手教育他。
“你才成年,想什么结婚,是不是日子太闲了?你要是真没事干,赶紧回家预习下学期的课。”
她走得像个踩风火轮的小哪吒,咋咋唬唬的,看起来没有刚才那么死气沉沉。
谢淮楼抿嘴偷笑。
被发现了。
“还笑?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吗?”
谢淮楼摇头。
“我从不会把关于你的事当做玩笑看。”
他抓住宋春庭的两只手,弯腰看她。
“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一天你也跑掉的话,起码我还有个身份能去报警。”
宋春庭避开他的眼神。
“报警有个屁用啊。报警有用的话,刚才那哥们就不会借酒消愁了,真想跑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你抓住。”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害怕,担心。”
“所以你才说‘结婚’这种屁话是吧?”
谢淮楼的嘴唇冻的通红,水灵灵得像水萝卜。
“才不是屁话,我很想和你结婚,从我知道结婚代表什么开始,我就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娶到春春?”
“原来你早就心存歹意。”
“是。很早很早之前了。”
谢淮楼现在说这种话不会脸红了,但是眼神依旧澄澈。
宋春庭有些动容,这世上哪有永远啊,甚至此刻也会变成未来她仅存的关于他的回忆,但是这一瞬的溢出来的爱,淹没了她。
她凑上去,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口。
“算作拒绝你求婚的补偿,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蠢话了。”
被拒绝了是理所当然的事,谢淮楼没有低落,两个人牵着手继续往前走。
“都拒绝我求婚了,只给一个吻也太小气了,宋春庭小姐。”
“警告你少得寸进尺,谢淮楼小朋友。”
“其实我的心都要碎了,还要装作坚强……刚才你还打了我一巴掌。”
宋春庭停下脚步,叹了口气。
“你想怎样?”
谢淮楼对着她笑的灿烂。
“三次。”
三次什么不言而喻。
贝比摇头:“一次。”
谢淮楼伸出两根手指。
“两次,最低。”
“谢淮楼,你小心英年早泄。”
“当然不会,为了我的春春,我也会努力的。”
宋春庭低下头。
“不要脸。”
这样就很好,宋春庭抬头看树上的积雪,这样就很好。
未来什么的,她不想再去顾及,也不必担心有一天同样的悲剧会再次发生。
拥有他的这个瞬间就很好。
这个插曲就这样过去了,两个人牵着手从老城区走回家,说说笑笑,一切如常。
如果不是在楼下见到不速之客。
宋春庭的眉头皱起来。
“你怎么回事?跟踪狂吗?”
顾长安的车停在旁边,他半小时前来的,上楼敲门没人在。
他才决定在楼下等着,碰碰运气。
看来他运气不错。
“打扰你了,不好意思。”
宋春庭今天实在没法再给顾长安好脸色。
“大少爷,侵犯他人隐私,像个变态一样等在楼下,可不是一句‘不好意思’能解决的问题?你要是真有病,及时去看,别在我这发癫。”
顾长安猜到,贝比对他不会有好脸色,所以现在被这样骂 ,倒也没有什么波动。
“对不起,你的地址是我问李……姨要的,我给你发了消息,也打了电话,但是你都没有回应。”
宋春庭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她的手机是几年前的老款,天气一冷就容易关机。
饶是这样,她依旧没法好声好气的说话。
“你来有什么事?”
顾长安看向站在宋春庭身后的谢淮楼,眼神像是寒冬后刚苏醒的蛇看向猎物。
“我能和你的小朋友单独说会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