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厅内坐下吃饭。一桌子的菜肴,有许多不同做法宋春庭喜欢的香菇与蕨菜。
容雅不停的给宋春庭夹菜,边跟宋春庭说。
“谢淮楼的父亲去了谢洲边境勘察,不能赶回来。所以只有母亲迎接你。”
宋春庭一一接过容雅夹来的菜。
“谢夫人您客气了,还让夫人您亲自迎接,晚辈惶恐。”
“哪的事!听淮楼说你来呀,那真是让我又喜又乐,我高兴得很呢!”
“明玉也很高兴见到夫人。”
宋春庭转头望向谢淮楼神情疑惑,怎么她来谢夫人这般高兴?
谢淮楼以前没有朋友带回家?
可他看着就不像没朋友的人呀。
二人在餐桌上相谈甚欢,将谢淮楼晾在一旁。
他一边给母亲布菜一边给宋春庭布菜,倒是乐得听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位女人在嬉笑风谈。
宋春庭年少就远离俗世,一直在深山野林中。
她与师傅厨艺都一般,师徒两人在‘不糊能吃都算香’的意识达到高度一致的认同。
谢淮楼跟着她后才改善不少,如今吃着精细又用心烹调的菜肴味蕾倍感美味幸福。
容雅给她夹一个菜她尝一个,每个她都觉好吃每个喜欢,直夸得容雅面上都笑满了花。
在饭桌上容雅喝了小酒聊得起了劲,提起谢淮楼当初为何要进庭雅宫。
宋春庭跟着也喝了几杯,多了谢淮楼就不让了。
她犯着晕小脸通红,竖起耳朵准备仔细听。
她也一直好奇为何谢淮楼非要进庭雅宫当个记名弟子,而谢家这么大个家族还同意了。
谢淮楼趁着宋春庭犯晕递到嘴边给她喂了个圆圆的香菇转移她的注意力,然后给自己母亲打眼色。
容雅到底还是心疼儿子的单相思将话题一转,将话聊到别的地方去,比如谢淮楼儿时练字的趣事,宋春庭嘻嘻笑听得津津有味。
谢淮楼就在旁宠溺的看着她的小表情,心中感叹大抵父母和蔼,夫妻恩爱就是这般模样的。
一顿晚饭吃得满足而幸福。
宋春庭吃完晚饭,加上御剑有些劳累,酒足饭饱后犯困,直打哈欠,容雅见着了自然是劝她休息的。
谢淮楼自然扶着她起身就往自住的小院走,被容雅拦住。
“你这个孩子,倒是真把人儿拐回家了。”
容雅感叹道。
当初谢淮楼要去庭雅宫时跪拜在父亲和母亲面前,直言说他遇到了一生所爱之人,他想去追寻她,并保证自己绝不会耽误修炼。
夫妻二人都知道自己孩子的性子,也相信他的保证,就同意了。
“前几日你说带人回家住,吓得为娘可是连夜叫人将你住的玉干院旁边的竹花小苑重新翻新整理了出来。”
容雅接到讯息时都惊呆了,她儿子居然真将姑娘追寻到了。
“可后来又想想,既然是未来儿媳,怎么能屈尊住你旁边的小苑。必须大院子。你们尚未成婚现如今同住也不成,为着人家姑娘名声呢。就装新了梅香阁让明玉住。”
“梅香阁?”
谢淮楼一时讶然。
按伪装的身份来讲,宋明玉是小辈,身份也不显着自然不住单独大院的。
梅香阁是谢府按梅兰竹菊四大君子设置的梅院,兰现在是谢家家主和夫人所居,玉干是竹的雅称为谢淮楼所居。
仙尊来谢淮楼自然是不愿怠慢的,可梅园与谢淮楼住的玉干院相隔甚远,在完全相反的方向。
一个东边一个西边,中间还隔着前庭内院。
他若是要去找仙尊自然不方便,半夜也不能和仙尊睡一块亲亲贴贴了。
“那自然!未来儿媳自然得住大院。”
容雅娇笑道。
谢淮楼知道母亲支持着他的心意并也同意看重他心仪的人他很感动。
但母亲的热忱令他有些无奈。
“母亲…明玉她尚不愿成婚的,这么快称儿媳……”
“母亲知道呀。明玉对你坦然得很,而你倒是紧张得恨不得将人家姑娘拴在一起。和你父亲一个样!”
容雅揶揄着自己儿子。
“明玉这孩子我喜欢。人家愿不愿意当儿媳,母亲都喜欢她,将她当高客对待。”
谢淮楼将宋春庭送至梅香阁。
梅香阁白墙红梅,清幽雅致,红梅傲然立于白墙青瓦间,偶然探出几支梅梢,看得宋春庭连连赞叹。
与庭雅宫自然天成的风景不同,这里带着人间审美雕琢出的自然风景,带着刻意但也尤为可爱,宋春庭甚是喜欢这里。
谢淮楼见她心生欢喜心里是又喜又酸的,他的玉干院也很好的。
宋春庭闻着隐隐梅香更犯了困要进房睡觉,按礼数谢淮楼不能跟着入室。
他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的就是不愿与宋春庭分开。
宋春庭等在房门口都跟他摆手好几回了还在院门磨蹭。
宋春庭为了哄他趁着没人飞快亲了一下他嘴角哄他走。
谢淮楼得了香,才略微满意离开。
好不容易,谢淮楼走了,宋春庭赶紧回房边赏着梅边泡了个美美的澡,沐浴完一躺下人就睡着了。
谢淮楼回了玉干院那是坐立不安,又是担心宋春庭喝了嘴不舒服怎么办,又是自己才离开仙尊就想她想得紧。
又不能跟以往在庭雅宫一样去半夜去找她,谢府有很多暗卫会传到母亲那边去。
他心里发痒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而宋春庭在那边睡得香甜。
因离鬼市开市还有些日子。
除了托付人偷偷给同在谢洲世家的李婷婷捎药外,宋春庭这两日在谢家那是一个乐不思蜀。
吃着容雅的爱心饭菜,亲密相谈,平日不是看绣花就是看谢淮楼和谢家的修士们切磋与指导。
他性子温和谦逊和家里培养的修士关系都很好,少主回来被簇拥着请去切磋一番。
武场上一身体肌肉扎实但穿着一身文质白袍的汉子正与谢淮楼对战。
他身材高大力量重,一把巨剑挥下来宛有排山之势,震得武台抖动,掀起滚滚尘烟。
谢淮楼一身温雅茶白衣衫,长身挺立,弯刀直接横挡毫无弱势。
两人你来我往,剑光飞闪,旁边的修士全都在呐喊助威,宋春庭也在旁仔细观看他有无进步。
一番较量下来,时间已到,二人都未分胜负。
汉子金丹初期剑修名唤霍钊他欣赏的拍着谢淮楼的肩膀。
“少主好修为呀!年纪轻轻就已和我持平。这春庭仙尊的教习真是名不虚传!”
谢淮楼含笑拱手。
“霍叔依旧威猛,剑法超然,淮楼自愧不如。仙尊,自然教得是极好的。”
霍钊哈哈大笑感慨道。
“时间过得飞快呀!感觉不久之前少主还是个咿呀学步的小娃,坚持只身去玄剑宗时也还是小少年。这才不过几年,身量都比我高了。”
说着压低声音揶揄。
“还带回了一位姑娘,嘻嘻好小子!”
修士都耳聪目明,听到了,一大伙人直起哄,直叫请喝酒。
谢淮楼望了眼在不远处亭子里的宋春庭止不住的扬唇。
“酒可以喝,但各位叔兄可别打趣淮楼了。”
男人们聚在一起热闹喝了酒难免会说一两句不着调的话,喝大了天热还会脱衣衫。
谢淮楼不愿宋春庭听到见着,搂着人儿要先将人送回去。
宋春庭乐得谢淮楼不黏人,推着他让他喝酒去。
“你许久才回来,那是自然是要聚聚的。你不必送我,我去看小姑娘们绣荷包打缕子。”
宋春庭爱去看那些丫鬟们做些女红,见着她们一针针的绣出各种花样。
她随和,和被她看得面红的丫鬟们也能聊得畅快,爱听她们说什么书生与妖精爱情话本故事。
姑娘们知道她性子好之后大起胆来问她和她们家少主在庭雅宫的事情。
那些小姑娘期待热忱的眼神让宋春庭有种不好意思的感觉,她能说她之前天天罚他们家少主的事?
她挑了些日常不痛不痒的事情说了说,小姑娘都仔细听着,一个个捂着小嘴笑比听到爱情话本故事还要高兴神情还要娇羞。
谢淮楼进来时,一伙人立时识趣都作鸟兽散了,余下宋春庭和谢淮楼二人空间。
谢淮楼走过来俯身抱住宋春庭柔声说。
“仙尊,家里突发了件要紧事须得我亲自跑一趟,可能会去个三五日。仙尊好好在家里呆着,有事找母亲,不要乱跑不要擅自行动等我回来。”
宋春庭缩在他怀里嗯嗯作答。
“好。不会是什么危险的事吧?”
谢淮楼低笑顺着宋春庭的乌发。
“不是,仙尊不必担心,只是需要谢家能有话语权的人去一趟。那里繁杂所以不好带仙尊去。”
“不危险就好。我没事,我吃饱喝足的。你注意安全就好。”
因是谢淮楼赶时间争取早去早回,不过几刻钟,谢淮楼带着霍钊一行人就出发了。
谢淮楼一连去了三日,一天天刚大早白家来了位重伤的修士来求助。
说城西大街突然出现了一批发疯伤人的修士,且修为都不低。
谢家当家夫人容雅立时拿了武器带着人就出发了。
宋春庭入定醒后从谢家家仆中知道此事,担心容雅二话不说闪身就冲出去了。
来到城西的大街暴乱已被镇压只余血污满地,宋春庭连忙打听谢家夫人,听到谢夫人亲自押解那些暴乱的人去了牢狱才放下心来。
“春庭?是你吗?春庭。”
一道低沉带有雀跃感的男音在宋春庭背后响起。
宋春庭闻声转头,发现是一位身着黑紫锦袍束金冠的青年男子。
未等宋春庭发问他自行回答。
“我是于萧。春庭你不记得我了?”
宋春庭听着这名字脑海里一下就想起来了,将印象中一位眉眼锋利性子冷酷的少年和眼前的青年组合起来。
少时她随师傅谢思到过一位友人家中短住过一些时日,在那宋春庭认识了薛樱和于萧。
“是你,于萧。”
于萧见她想起,一向冰冷的眉眼露出笑意。
宋春庭讶然,如果薛樱的出现让她起疑心,那么于萧来谢洲就是证据了。
她连问。
“于萧你来此应该是为蝶峰楼?为‘入仙’?还是二者都?”
于萧点头。
“在我接管蝶峰楼后发觉有六十年间不断有假账,累计数额不低。丢失的灵植药材都是些增灵或灵力深厚的原料和丹药,其中有几味尤为珍惜为镇楼之宝。而我追查这些灵植去向全都指引到了‘入仙’。这些事全都发生在前任楼主薛力的任期内。”
蝶峰楼售卖灵植药材和丹药原料或成丹。
前前任楼主是宋春庭师傅谢思的挚友,已仙逝。
而前任楼主薛力与谢思也有交往。薛力在二十年前据说闭长关了。
无论是半成品的丹药或是谢思的踪迹,蓬雾山的暴露,一下都可以接连起来。
宋春庭一时万千心绪上头。
于萧眼眸深深凝望着宋春庭。
“我听说了蓬荫山的事,料定春庭你会来谢洲,所以我也来了。果然再见到你了。好久不见,春庭。”
说着动情迈步向前要去拥抱她。
未等他触及,身旁窜出一道茶白身影伸手挡住于萧,并侧身搂抱住宋春庭。
“还请这位公子自重。”
面色和声音皆平稳无澜,但带着的深深戒备与敌意于萧一下就感觉到了。
“不知这位是?”
于萧面色恢复冷酷。
于萧是元婴期修士,嘴里问着话眼睛仔细看了谢淮楼的骨龄和修为。
谢淮楼挺身就让他窥探。
“这是谢淮楼,拜入玄剑宗入我庭雅宫门下的弟子。”
宋春庭说着拍拍谢淮楼的手臂让他松手。
“原来是小徒儿。”
于萧勾唇笑道。
谢淮楼听着这话,一向温润谦和的脸都冷了下来。
于萧身为男子自然一下就明白那种戒备和敌意不是弟子对师尊的拥护,男人对女人的占有警告。
他心中冷嗤,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拿什么跟他争。
样貌天资倒是不错,这个年纪筑基就后期了,可是不是隔着时间么。
宋春庭来回扫视了他们几遍,对谢淮楼介绍道。
“这是于萧,是我少时的故人。”
“原是故人。失敬。”
谢淮楼温润的面上挂着笑,但无笑意。
一位茶白素衣的温润漂亮少年,一位黑紫金冠的冷酷英俊青年,二人差不多的身量,客套对视相笑。
电光火石间,敌意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