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车沿着仓库那条路走到底,右拐至大路,在无人街道开了近二十分钟,最后停在一间商务酒店门口。
酒店装潢看着有些年头,可方圆十里,这里住宿条件最好。
谢淮楼先下车,脸上怒气未散,来的路上全程保持沉默。
副驾驶的女人也不说话,缩在他的外套里,侧头看窗外,下唇快咬破了,眼眶红了又红。
他绕到副驾驶,开门前,深深吸了口气,不想翻涌的暴戾情绪影响到她。
拉开车门,低眼见她紧咬的嘴唇,长发凌乱的遮过泛红的眼睛。
他知道她惊魂未定,可那团火从她消失的那瞬一直烧到现在,刚才用拳头发泄一半,剩下那一半,怎么都压不下去。
“吓到了?”
明明想温柔点,可蕴着火的声音,听着更像质问。
宋春庭还没完全缓过神,既生他的气,又生自己的气,沉默不回答,掀开衣服塞进他怀里。
她伸手推开他要下车,男人大力拽住她的手腕,压抑许久的怒气忍不住宣泄。
“你有脾气就冲我撒,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玩失踪,我要是找不到你怎么办?”
“不用你管。”
她鼻子一酸,说不出的委屈。
“我不管谁管?”
他回想起刚才开着车到处找她时的焦躁情绪,烦闷的想发火。
“宋春庭,我带你出来,不管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我都必须保证你的人身安全,懂吗?”
“我不懂。”
提起“关系”两字,明显触碰到她某根敏感的神经,她红着眼看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我们之间没有关系,所以请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是我死皮赖脸非要跟着出来的,我是死是活都跟你无关!”
谢淮楼用力阖上眼,快要被她气炸了。
“别说气话。”
她正在生气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用尽全力推开他。
“让开!”
男人被推得往后退了两步,她迅速窜下车,躲开妄想拽住她的胳膊,脚下生风,一溜烟跑进酒店。
等男人火急火燎的追上来,她双眼呆滞的站在前台,大概是开房间时才想起自己的包落在车里,一没钱二没手机,穷光蛋一个。
谢淮楼疾步朝她走近,小包塞进她怀里,她倔强地扭过头不看他。
前台小姑娘左看右看,不确定的问。
“请问需要几间房。”
“一间。”
“两间。”
前者是男人说的,后者是女人说的。
两人话风不统一,前台小姑娘拿不准主意,只能看向男人寻求最终答案。
谢淮楼侧头看她满脸拒绝沟通的冷漠,俨然还在生气,他想着逼太紧会适得其反,沉默片刻后,淡声道。
“那就两间吧。”
结果话音落地,女人回头怒瞪他,脸颊胀红发青,呼吸都快烧焦了。
“两间就两间。”
男人无奈叹息。
他又做错了什么?
两人从酒店前台到电梯再到房间,宋春庭直接把他当透明人,他说什么她都不搭理,直到房间门口,她强盗似的抢过他手里的房卡。
谢淮楼措手不及,眼看着她进房间,“我...”
“砰。”
房门关得严实,堵住他的后话。
商务酒店的装修大同小异,谈不上多豪华,但比旅馆要整洁。
房里没开空调,她蜷缩成一团,双膝塞进宽大毛衣里,神色木然的坐在硬邦邦的大床上。
也不知静坐多久,久到她的手冰冷没知觉了,她才从包里掏出手机,走到窗前,拨通妮娜的电话。
那头正是火热时分,键盘打的“啪啪”的响,妮娜听见她有气无力的声音,猜到她肯定哪根神经发作,漂亮的小作精又忍不住撒泼闹事。
“长话短说,忙。”
“没什么事。”
妮娜对她太了解,故意激她。
“没什么事我挂了啊。”
“欸...”
宋春庭眼睫低垂,沮丧地看着窗外。
她十分反感多愁善感的自己,以前清清冷冷无欲无求的多好,哪像现在,轻易被他的情绪引导,尽说些口不对心的话。
“我说。”
然后,她尽可能言简意赅的把今晚的事叙述详细,说到最后,整个人情绪沉下去,陷入泥潭爬不起来。
“就这些,完了。”
妮娜认真听完,身子用力后仰,两腿重叠架在电脑桌上。
“所以,你想问我什么?”
宋春庭呼吸声很轻,小声问。
“我是不是很矫情?”
“要听实话?”
“算了,别说。”
她问出口就已经知道答案,喃喃道。
“我其实也不是生他的气,我就是气自己,像杯绿茶一样又当又立,嘴上说不能负责,心里却总想要更进一步。”
妮娜抿唇一笑,慢悠悠地问。
“那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走肾还是走心?”
“有区别吗?”
“当然有啊。”
妮娜服了这个傻女人,无语凝咽。
“如果走肾,这事你矫情,如果走心,那你矫情得还不够。”
“问题是,我都要气疯了,他跟没事人一样,什么都不懂。”
“嗨,大部分男人都这样,床事上开窍贼快,生活中就是根木头,你踹一脚,他动一下。”
女人不知所措的问。
“那该怎么办?”
“春春,任何关系要想长久,良性的沟通永远摆在第一位,他不懂你气什么,你就算自燃了也白搭,不如把话说清楚,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嗯。”
宋春庭听进去她的话,听她碎碎念叮嘱几句,电话挂断,目光探向窗外,又静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空空如也的肚子发出一声长鸣,她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
然后思绪转移到那碗被打翻的面,顺便又想起那个抱着他的女人。
明明用力就能挣脱开那人,也不知他是不是心里暗爽,享受被女人追的愉悦。
这男人,真让人生气。
她在床上躺着发愣,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段时间,不正常的饮食习惯已经被他强制调整过来,她习惯晚上吃点简单的主食,所以这会饿得头晕脑胀。
反正睡不着,她索性下楼去前台问问,附近有什么吃饭的小店。
房门打开,她刚转过身,迈出的步子顿在半空。
男人正靠着墙慵懒的抽烟,身旁的烟灰缸已然堆起小山,也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恍惚的楼道灯斜斜打在他身上,英毅侧颜陷在阴影里,黑长睫毛低垂下来,下颌轮廓凌厉分明,喉间的软骨轻轻滑动。
听见动静,他第一时间掐灭手里的烟,侧头看她,声音磁性低沉。
“饿不饿?”
宋春庭抿了抿唇,再硬得心都软的不成样。
她不作了。
先骂他一顿解气,再好好抱着他睡觉。
她低头走近,停在他面前,伸手拽了拽他的外套。
男人眼底漾开一丝笑意,冲她敞开外套,她两胳膊伸进去,抱住他的腰,头靠在他胸口,听着强有劲的心跳声。
两人安安静静地抱了会儿,谁都没说话。
谢淮楼用外套紧紧包裹,把她完整的抱在怀里,身高差距下,下巴刚好抵着乌黑的发顶。
“我哪做错了你告诉我,我又不是不会改,你说你这么跑出去,要真出什么事,我要怎么办?”
他长叹了声,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我刚才真急疯了,不是故意想凶你,也不是真想让你一个人睡。”
她嗓音闷闷的,还在记仇。
“那你还开两间房。”
“另一间是开着玩的。”
男人垂眼,满腹委屈。
“你不让我进屋,我只能在外头罚站。”
“活该。”
她从他怀里昂起头,娇骂软绵绵的。
“混蛋。”
他唇上笑着,怀心思的用胡茬扎她的脸,她疼的扭身要躲,他用力控死,低头亲下口她的小嘴。
“还是流氓比较好听。”
“我...唔!...”
房卡被男人抢走,他强壮的双臂几乎把她腾空抱起,边亲吻边往屋里走。
“我还没...唔...吃东西...”
他气息不稳,粗喘得厉害。
“先吃我,管饱。”
房卡在他手心快要捏爆了。
房门用力摔上,屋内全黑,她被男人反身按在冰凉的墙面。
他身形魁梧强壮,她毫无反抗之力,侧脸紧贴白墙,嘴里那句“冷”刚冒出头,男人饥渴地覆上她的唇。
他今晚异常亢奋。
以往都是慢条斯理小心翼翼的逗弄,今天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
闷骚的老男人。
床下纯得像个白纸少年,床上就是爱折腾人的臭流氓。
妮娜的话果然是名言金句,男人也就在这种事上无师自通,日常生活蠢笨如牛,惹人生气。
“等我洗澡,身上全是烟味。”
他按开门后的顶灯,本想先抱她去床上,自己冲个澡再来,可低头就瞧见一双被春色覆盖的水眸。
“一起洗。”
那声音坚定又霸道。
……
正火热之际,隔壁房间扯着嗓子破口大骂。
“你他妈的能不能小点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男人接下她软绵绵的身子,顺势扒光她,单手抱起走向浴室。
“热身完毕,洗澡。”
她还没缓过劲,又想骂他又想靠近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丢人,抱着他啃咬他的脖子。
淋浴房空间窄小,男人高大的身躯占据大半,她被挤到角落,赤着脚刚刚到他肩膀。
头顶的花洒喷溅出温水,不一会儿,乳白色的雾气充斥着狭窄的空间,贴在透明玻璃门上,一颗一颗凝结成水珠,蜿蜒滑行坠落,留下一道水流行径的痕迹。
男人以为她没力气了,谁知缓过劲的女人突然摸向他……
谢淮楼低头见她唇角挂着笑,那双眼睛被水雾浅浅覆盖,遮不住的清澈黑亮。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夜里2点,商务酒店内外静逸如水。
大床上,两人紧密相拥,他肌肤滚烫似火,全方位包裹住她。
她手脚被困住,白嫩的脚趾撩拨他小腿上茂盛的毛发,质地细软,又有些扎人的痛感。
男人没动,任她闹,微微侧身,紧了紧环在她后背的长臂。
“还生气吗?”
“嗯。”
谢淮楼笑着按住在他胸前画圈的手,无奈轻叹。
“严肃一点好不好?”
“不好。”
她吃饱喝足,想起还有帐没找他算。
“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好歹让我死个明白。”
女人默声半响,微微挣开禁锢,身子一转,趴到他身上安稳睡好。
他体壮如牛,她轻盈如纸,这样的睡姿除了加倍甜蜜,谁都不会有任何不适感。
宋春庭埋在他颈边,贴着耳朵轻轻喘息,细声嘟囔。
“别人喊我嫂子,你反驳,我生气。女人跟你表白,吃你豆腐,你不躲,我生气。想不通自己为什么生气,我生气。”
谢淮楼听完足足愣了几秒,唇角扬起好看的幅度,郁闷整晚,到了这会儿豁然开朗。
“你笑什么?”
“没笑。”
他眼底藏不住笑意,伸手摸了摸柔顺的黑发,平静的解释。
“那姑娘是牧洲的亲妹妹,平时喜欢瞎闹,我从没当回事,今儿也不是故意不躲,我只是想护住那碗面,结果还是洒了。”
“给我做的面?”
她耳根微微发热。
男人挑眉。
“不然呢?”
她抿了抿唇,“哦。”
他见她不吱声,话带戏谑的问。
“你喜欢听别人喊你嫂子?”
“咳。”
她吞吞吐吐地回。
“不...不讨厌。”
“我不是反驳,我是觉得我们还没确定关系,他们这样乱喊,我怕你不开心。”
她无语直男发言,咬牙切齿地问。
“那你认为怎样才算确定关系?”
男人思索片刻,学她说话的方式,一本正经地回。
“我追你,你同意,在一起。你不同意,我继续追,追到你同意。”
“你...在追我?”
她心尖儿直冒甜泡。
他一脸荒唐。
“你不知道?”
这段时间他掏心窝子地在追她,结果她毫不知情,这话说出口又好笑又悲惨。
宋春庭也拼命憋笑,强忍住不破功。
她想不明白这人是怎么做到既成熟又幼稚,既流氓又纯洁。
“不知道。”
女人冷淡地回,低头蹭蹭他颈窝,寻个舒服的位置。
“睡觉。”
“???”
谢淮楼见她逐渐进入睡眠状态,弄不懂她的意思,无言的揉揉额头,低声叹息。
“给句准话行么?”
她笑得眉眼弯弯,热气浅浅呵在他脖子上。
“你继续追,我好好感受。”
傍晚时分,小雨悄然落下。
仓库新来几车货,赶在大雨前必须全部卸下放进仓库,十个男人上阵卸货,前前后后忙了2个小时才整理完不到一半。
谢淮楼把宋春庭安置在小矮层一楼,牧洲的办公室,隔着窗户能清晰看见他在细雨中忙碌的身影。
她喝着牧洲让人送来的茶,站在窗口眺望。
车前好几个男人都光着膀子干活,谢淮楼怕衣服弄湿,搬完两箱货再回来,上衣已经不见了。
他体格健壮,皮肤黝黑,肌肉线条优美,结实得宛如钢筋铁柱一般。
细雨绵绵浇在他头顶,在刺目的亮光照拂下,一颗颗小水珠滑过强壮的背脊,滴进腰带,说不出的野性美感,看得她脸红心跳。
“嫂子。”
伴着木门推开的声音,牧洲出现在门口,手里端了杯热腾腾的汤品。
“今天降温,楼哥怕你着凉,吩咐我给你弄碗姜汤驱寒。”
她轻轻眨眼,唇角滑过一丝笑。
“谢谢。”
今天从酒店出来时,屋外温度骤降,她穿的衣服不御寒,顶着湿冷的风连打数个喷嚏,他脱了外套包裹她,面上难掩担忧。
这男人除了偶尔脑子不在线,心还是很细的。
牧洲递过姜汤,见她眼巴巴地盯着窗外,他笑了下,也跟着站在她身边。
日常穿搭很休闲,对比谢淮楼的熟男装扮,他基本都是卫衣卫裤,对谁都是笑容满面,看着像个亲和力极强的阳光大男孩。
“嫂子应该不是这边的人吧?”
他冷不丁冒出一句。
“嗯?”
她还沉浸在雨中男色里,恍惚回神,转头看他。
“北城。”
“哟,大城市啊,我就说看你这气质也不像我们这小地方的人。”
他面带微笑,意有所指。
“上次大光回来说东哥有女人,还是个穿旗袍的漂亮女人,我们哥几个都不信,楼哥这铁树是八百年不开花,别说张婶,我都明里暗里给他介绍那么多,他从来没拿正眼瞧过,我以为他这辈子准备孤独终老了,看来也不是真没兴趣,人不对。”
宋春庭垂下眼睫,沉默几秒。
“他之前...没有过吗?”
“有个屁。”
牧洲爽朗大笑,当他面不敢调侃,只能私下掀老底。
“他当兵时一门心思扑在部队,活脱脱的女性绝缘体。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去市里搞训练,训练营旁边是个女校,只要他出现在操场,围墙旁一圈的人头,全都是看他的。不过也不怪那些小姑娘,楼哥年轻时那张脸确实让人嫉妒,只是这些年发生很多事,看着是蹉跎了点,可人家底子在那里,丝毫也不影响他的魅力。”
她听得心口发酸,闷闷道。
“有那么厉害吗?”
“嫂子你还别不信,就去年,他有次跑长途送货去一个镇上,他在那里待两天,听说附近十几户乡民找他说亲,那场面着实轰动。”
“就上半年,他帮我送货去隔壁市的酒吧,有个年轻漂亮的富婆开玛萨拉蒂追了他几条街,想要个电话号码,他直接给人拒绝,啧啧啧,你说,他是不是个活唐僧?”
宋春庭认真听着,说不上什么情绪,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虽然这样说起,他除了开始冷漠点,后来被她强撩上,近期越来越上道,耍流氓时一套一套的,弄得她措手不及,面红耳赤。
牧洲见她沉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笑着转移话题。
“嫂子怎么认识楼哥的?”
“刺青。”
牧洲明显愣了下。
“刺青?”
“有问题吗?”
她看清他眼底的诧异。
牧洲微微皱眉,不太确定地问。
“楼哥,帮你刺青?”
“嗯,因为镇上只有一家刺青店。”
他听完默声很久,而后了然一笑
“看来破例这种事,还得分人。”
“什么意思?”
牧洲侧头看她困惑的脸,低声问。
“两年前那件事后,楼哥完全不接女客,没想到遇上你,英雄难过美人关。”
宋春庭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故事,心跳加快,转身时,手里的姜汤险些洒了。
“你说清楚一点。”
“其实这种事还是楼哥告诉你好一点,但以他的个性,闷心里发烂都不会说,他就是这么个人,心太好,专吃哑巴亏。”
这事当时闹的很大,知情的牧洲打心眼里为他抱不平。
“前两年,他的刺青店刚弄好,隔壁镇的小姑娘跑来刺青,小臂上,很小的图腾,没想到完事后姑娘突然缠上他,天天啥事不干,跑他店外蹲守,去他家外头晃荡,那姑娘父的母赶来,不分青红皂白把店砸了,骂他骂的很难听。本想着这事过了就算了,结果没过几天,那姑娘居然在家自杀了,割腕死的,说是本身就有啥精神上的病。这一闹,镇上全是闲言碎语,她父母还硬把账算在他头上,警察局也说这事跟楼哥无关,可老人就是不依不饶的,最后楼哥赔了十万,警察局的人都说他傻,你猜他怎么说?”
“他说什么?”
“他说,逝者已逝,如果钱能抚慰人心,也算积功德。”
宋春庭抿紧唇角,没来由地觉得难受。
虽然很离谱,但这种事是他干出来的,一点都不奇怪。
牧洲透过窗户看着男人在雨中忙碌的背影,既无语又心疼。
“楼哥虽然看着五大三粗,但心地很善良,讲义气,三观也很正,就是...哎....命运多舛。”
她还沉浸在刚才的低迷情绪,细声问。
“为什么这么说?”
“七岁时,他爸爸去世,妈妈很快改嫁,这么多年从没回来过,是奶奶一手带大了他,所以他特别的孝顺,休假期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天守在家里陪奶奶。”
说起这个,牧洲回想起老人慈祥的笑,每次他们去玩,老人都会笑眯眯地留他们多住两天。
“我退伍的早,楼哥后来进了特种部队,东奔西跑,很久才能回来一次。就前几年,奶奶生病住院,不让张婶告诉楼哥,直到离世前,他才回来看老人家最后一眼。”
话说到最后,牧洲忍不住湿了眼眶,声音也哑了。
“除去那个不负责任的妈,他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
宋春庭呆看着雨中指挥卸货的男人,万千情绪冲破心脏,心里压着块石头,重得喘不上气。
来不及心疼他,她敏锐瞧见货车旁那个撑着伞直勾勾盯着他看的女人。
那双绿油油的眼睛缩在他身上,可光着膀子的男人一点思想觉悟都没有,看得她怒火中烧。
“啪”的一声,碗底重重砸响桌面。
牧洲微微诧异,刚想问什么,就见面色铁青的宋春庭不顾屋外的风雨,一头扎进朦胧夜色。
屋外风大雨小,悬挂在空地四周的射灯照亮硕大的货车。
牧橙隔着两三步的距离,炽热的注视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迷恋。
她从18岁那年在牧洲生日会上见到他后就疯狂爱上,当场表白被拒也不气不馁。
这些年各种花式表白,但这男人跟尊佛似的,任她用遍浑身解数仍然不为所动。
今天知道他会来,她早早在这里等,可没想到等来两个人,他嘴上虽否认女人的身份,可眼神骗不了人。
那抹不符合他气质的温柔深情,令她既受伤又不甘心。
看着就不好伺候的漂亮女人,以后指不定怎么折腾他。
她越想越愤怒,抬脚刚要走近他,身边迅速窜过一个纤细的身影,错身时女人看了她眼,径直停在男人身前。
谢淮楼刚拧开瓶盖往嘴里灌水,余光瞥到女人憋红的小脸,清润的水刚滑入口中。
“哥哥。”
又娇又软,的香甜。
“——噗。”
他喷的上半身都是,随后一阵剧烈的咳嗽,低头看着秒变小娇妻的女人,那眼睛湿润清澈,在雨中有种绝美的破碎感。
谢淮楼勾唇笑了下,视线瞥过旁边傻了眼的牧橙,他伸手给宋春庭挡雨,另一手拽住她的手腕。
“你跟我过来。”
两人拉拉扯扯,黏黏糊糊地走到矮楼的屋檐下才停住。
他回想刚才那声唤音,耳朵泛红。
“你刚叫我什么?”
“哥哥。”
“大庭广众的,别瞎喊。”
他皱眉,神色不自然。
她失落地哼。
“你不喜欢?”
“喜欢,只是...”
谢淮楼凑近她耳边,咬字腔调跟在床上一样低哑。
“你叫的那么s,给我叫y了怎么办?”
宋春庭抿唇偷笑,就知道这人三句话离不开流氓气质。
她抬头见他裸露的半身还在滴水,想起刚才那双灼热的眼睛,越想越气不顺。
“你要不要穿件衣服?”
“怎么了?”
“天冷,怕着凉。”
她找了个光冕堂皇的理由。
男人当然不信,坏笑着逼近她,她后腰撞向桌子,他俯身压下来,两手撑在她身侧,那双蕴着笑意的眼睛紧盯着她。
“我要句实话。”
近距离看这个男人的脸,五官深邃立体,黑发干净利落,浑身散着荷尔蒙极强的男人味。
她突然理解牧洲说得那些夸张事。
因为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靠近他,她就情不自禁想要亲吻。
“不想别人看。”
她移开视线,脸红发热。
他笑了声,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自己,哄人的口吻。
“行,以后我注意,只脱给你看。”
宋春庭被他的气息蛊惑,呼吸有些喘。
“谢淮楼。”
“嗯?”
“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他愣了下。
“这么着急?”
“唔。”
“急什么?”
她垫脚凑近,偷吻他的唇角。
“急着回你的床,被你喂b,被你弄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