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芽儿越是呼唤，越是绝望。

    她呼喊想要唤醒的两人，毫无动静。

    她体会到了从未体会到过的情绪。

    她很难受。

    温热的暖流从眼眶流下，她的声音变得颤抖哽咽。

    “阿妈！大妞……醒醒，好不好！看看二芽儿……呜呜……”

    同样承受着二芽儿的复杂情绪，解清有一丝想叹气。

    李二婶和大妞还有微弱的气息，是黄衣师公给二芽儿的留下来的希冀。

    更是黄衣师公给二芽儿的重创。

    最美味的活供品，条件还差许多。

    李二婶和大妞必然是会苏醒的。

    解清看着面前被绷直的母女，又想到了之前联系起来额各种故事。

    李二婶和大妞这个状态，就像是被黄衣师公做成了活人香。

    祈愿求福的线香一般是三柱。

    李二婶是一柱，大妞是一柱。

    那么，二芽儿将是最后一柱。

    另一边的祈愿声从未停止。

    纸糊的灰蒙色天空似乎又亮了些。

    背对着黄衣师公，背对着橘色粉面的太阳，颜色似乎又深重了几分。

    可二芽儿看不到。

    二芽儿看不到，解清也看不到。

    解清只能感受到，更为诡谲的氛围。

    那若有若无的诡气，似乎越来越重了。

    二芽儿就这么边哭边呼喊。

    功夫不负有心人。

    大妞久瞪的瞳孔似乎因不适想要闭眼，眼皮的抖动轻微。

    “大妞！大妞！醒醒！”

    但二芽儿却发现了，逐渐失去的希冀回升了许多。

    她紧紧盯着大妞，小心翼翼地期待着。

    大妞的眼皮一直颤动，但偏偏就是阖不上。

    “二，二……芽……”

    就在二芽儿紧盯大妞的动作前，虚弱地声音传入了二芽儿的耳里。

    “阿妈！？”

    二芽儿听到声音的来源，立刻看向大妞旁边的阿妈。

    她哭了许久，嗓音哑了几分，那道喊声甚至破了音。

    “快，快……”

    眼睛瞪大，瞪了许久，李二婶的眼睛又干又酸。

    李二婶毕竟是经历了几十年风雨的人，她的意志力只会比大妞更加坚定。

    昏昏沉沉之间，她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李二婶陷入无边无际的灰黑。

    灰黑朦胧间，她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道稚嫩哭喊的嗓音。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想睁眼，可本来就是睁着眼的。

    但是她什么都看不到，她看到的是，灰蒙蒙的天，诡谲的太阳。

    可那道声音还是没有消失，变得更加干哑，从未停止。

    她是谁？喊她的人是谁？

    好熟悉！

    好熟悉啊！

    是谁啊！

    她下意识的靠近那道声音。

    声音的来源，她好熟悉啊！

    是谁在哭泣？

    是谁？

    二芽儿！

    二芽儿啊！是她的孩子！

    她苦命又可怜的孩子！

    李二婶的意识陡然清醒！

    眼前还是那片灰蒙蒙的天，诡谲的太阳。

    却与刚才看到的不同了许多。

    是纸糊的天，是画笔的涂抹出来的太阳。

    还有，呼喊着大妞的二芽儿。

    意识陡然的清晰，李二婶的瞪大的眼睛无法眨眼，更别说合眼缓和一下酸涩的胀感。

    她转动瞳孔，试图看清楚二芽儿。

    她想喊二芽儿快逃。

    可当她一开口，她发现，她嗓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堵着。

    被什么又苦又涩的粉状物抵在口腔，又卡在喉咙，还隐隐伴随着火燎燎的干痛。

    这是什么？

    李二婶想喘息，可是喉管上东西堵着，由不得她自己控制。

    无声地咳了好几下，李二婶终于感受到了些能呼吸。

    李二婶因二芽儿的呼唤，恢复了神志。

    她看到了现在的情况，那森然的感觉，自心底涌起。

    她大脑又空白了一会儿，无暇其他。

    “二，芽……跑……逃……逃！逃啊！”

    李二婶看到了对面几步之远，笑容古怪不知道打着什么心思的黄衣师公。

    干哑凄厉的嗓音在恐慌下，在被逼到绝境下，终于嘶吼了出来。

    李二婶拼尽全力的嘶吼一出，眼前一片泛白。

    仅仅一句话，李二婶已经是极限。

    听到自己阿妈的声音，二芽儿猛得看向了李二婶。

    一声微小虚弱，一声声嘶力竭。

    “阿妈，阿妈，你醒了吗！阿妈！”

    二芽儿回到李二婶的怀里，双手捧在李二婶冰冷的脸颊下。

    李二婶转动眼珠，看向二芽儿，她瞪大的眼睛像是怒目，又像是哀伤，悲戚地看向二芽儿。

    内心难以掩盖的沉痛，两行血泪滑过脸颊，已经无法再发出声音了。

    ‘二芽儿，快跑！’

    ‘二芽儿！快逃！逃啊！’

    二芽儿听到了李二婶喊的逃。

    或许是母女之间的羁绊，还看懂了李二婶无言表露出来的悲哀。

    “阿妈，我……我，我舍不得你们。”

    二芽儿哽咽的嗓音传入李二婶的耳朵里。

    李二婶想摇头，可她动不了，她连抬个手闭个眼都做不到，更别说更复杂的抬头了。

    李二婶和大妞被黄衣师公用用以奇术给固定住了。

    ***

    纸糊般的灰蒙褪散了许多。

    那被画笔粉图似的太阳还在扑簌簌的落粉，只不过，那太阳，从橘红终于变成了红色。

    李二婶刚好向着这古怪的太阳。

    她心中的恐慌达到了巅峰值。

    她想提醒二芽儿，她现在什么都做不到，两行血泪凝固在冰冷的脸颊，瞪大的眼目不再努力看向二芽儿，转向了那诡异的红色太阳。

    二芽儿发觉了李二婶视线的转移，她似乎也意识到了状况不对。

    她一转身，就看到了——

    似乎是红色的香粉，又如同人血的红艳。

    诡谲的红太阳，比刚才的红蜡烛还红的深沉。

    二芽儿终于意识到了，环境的古怪。

    不只是高台下的纸扎人，更是这轮透露出森寒的红太阳！

    来不及了。

    解清看着二芽儿跌落在地。

    二芽儿是逃不掉的。

    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从一个手中捏有各种奇门诡术的黄衣师公面前逃走。

    更别说，她心念的亲人还在这里做活人香！

    “求求你！求求你！把我阿妈和大妞放了！”

    “大师公，求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放了我的阿妈和大妞！”

    仅仅一瞬间，二芽儿刚恢复的意识与以往她不懂的、记忆里他人的行为做事等接轨。

    她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了！

    她在霎时成熟了。

    她立刻起身，摇摇晃晃地跑到了黄衣师公面前，直接跪了下去。

    向黄衣师公求饶，求他，

    放了自己的姐姐和母亲！

    为此，她愿意奉上一切！

    从懵懂到成熟，只在一霎间。

    解清插手不了，他的意识无法插足二芽儿的大脑，影响不了，改变不了。

    这一幕幕的悲剧他能看，他能感受到，可他却无法改变！

    此时此刻，一切都晚了啊。

    黄衣师公看着跪拜在自己脚边的小丫头，脸上古怪的笑容未有一丝变化。

    成了啊。

    成熟了啊。

    还差点催化。

    需要她的亲人，再惨一点。

    就惨一点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