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堇震惊得都没发现电话早就挂断了。
林诗轻轻晃着她的身体,“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苏堇这才回过神,收起手机。
“我得去趟中心医院。”
“啥?”
“刚刚是沈砚修的经纪人,他说他在中心医院。”
苏堇来不及多说什么,套上外套出了门。
到了医院急救处,经纪人在门口东张西望,看见苏堇仿佛看见了救星。
“这里!”
苏堇快步走近。
她往里望去,沈砚修就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左手手腕包着厚厚的纱布。
没有一丝生气,要不是旁边的仪器还在响,她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她这一刻不知道该说什么,很难过又生气。
经纪人非常抱歉,“苏老师,我知道这种事情不该叫你来,但是我是真怕他、他就这么……”
他给苏堇一张纸,“你看看这个吧。”
苏堇隐隐猜到这是什么东西,翻开那张纸。
上面写着:「吾爱亲启」
「别经数月,思何可支?阿堇,我看了你的颁奖礼,祝愿你未来想做的事事事顺利,没能去到现场我很难过,可我如今的状态无颜面对你,我此生的挚爱。」
「你说你厌恶冬天,我却在偷偷喜欢冬天,因为那是我们定情时节,阿堇,那时天寒露重,我的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如果可以,任何人叫你来看我最后一面你都不要来,我不希望自己现在的面容被你瞧见。我们有过相爱的时刻。」
「言不尽思,再祈珍重。」
“应该是遗书……我去找他的时候怎么敲门都不回,他这段时间一直住在酒店,我只能叫酒店管理人员打开门。”
经纪人像在回忆当时的场景。
“然后我就看见……他在浴缸里很多血。医生说幸好发现的早。”
苏堇眼睛湿润,她并非草木,感受到这么真挚的爱意怎么可能没感觉?
“我能进去吗?”
她收起那张纸。
“可以,可以。”
苏堇缓缓推开门,拿了个凳子坐到他床边。
近距离观察他,苏堇才发现他比刚才隔着玻璃看到的他还要憔悴。
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原因,脸上没有多少血色,几乎快融进白床单里。
她往下看去,包着厚厚纱布的左手臂上有深一道浅一道的伤痕。
苏堇看着难受,想帮他盖上。
没想到惊醒了沈砚修。
他缓缓睁开眼,看见了苏堇。
“……我是死了吗?”
不然阿堇怎么会出现。
“没有,还活着。”
沈砚修眉头皱起,“对不起,还让你来看我。”
苏堇一股无名的火突然窜上来,但是她又不能对病人发火。
“沈砚修。”
很奇怪,他在听到自己喊他名字的时候,浑身发抖。
“嗯,怎、怎么了。”
苏堇上前握住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
“你抖什么?我只是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沈砚修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他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
也许是苏堇提分手时叫了他名字?
那种没有感情,没有温度地喊他。
沈砚修不想再听到她这么叫自己,会回想起在那个雪地里自己被抛弃的感觉。
“能不能叫我砚修?”
这也不是很过分的要求,苏堇开口:“砚修。”
“谢谢,你总是对我这么好。”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和她说话。
“你最好还是躺着吧。”
“不。”
他不想用这么狼狈的形式和她说话。
沈砚修坐起来,左手手腕疼得厉害。
他不明白,自己明明下了死手,怎么还能活着。
“我……没想用这种方式复合,也没让人告诉你……”
苏堇点点头,“我知道,你应该也没有听我的话,去找心理医生吧?”
沈砚修原本就没有血丝的脸显得更苍白了。
“砚修,我不想看到你这样,你能明白吗?”
沈砚修低着脑袋点点头。
苏堇牵住他右手,“砚修你去看看医生吧,你是生病了,会好的。”
沈砚修眼睛里渗出泪。
“不会好的,不会好了。”
苏堇握着他的指骨,他什么时候这么瘦了?
“砚修,我不想你这样对自己,我看到会很难过。”
沈砚修听到她说自己难过,终于抬起头。
他想伸手帮她擦眼泪,却发现自己右手打着吊瓶,左手疼得动不了。
“阿堇,对不起。”
他吃力地抬起右手,用手背蹭蹭她的脸庞。
“阿堇,你退圈是不是有我的原因?”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沈砚修放下右手,“……你想彻底摆脱我?”
苏堇轻笑一声,“不是,我是真的想去做自己的事,不是因为谁。”
沈砚修看她笑自己也觉得开心。
“那就好,阿堇,既然有了自己的新生活,就不要再回头看了。”
他指的是不要再管他了。
苏堇怎么能这么狠心?
“砚修我不想下次看见你是在医院,或者太平间,我真的很难过啊。”
她将脸埋在自己双腿里,肩膀一耸一耸的。
沈砚修慌了,他怎么样无所谓,但是看不了苏堇难过一点,尤其还是因为自己。
“阿堇,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别哭别哭。”
他用干瘪的语言安慰她,他其实根本不会爱人,因为从来没被爱过,他只是凭本能给她自己所认为最好的东西。
苏堇眼睛红红地看他,“你不想我哭,那就不要这么对自己,你看看自己手腕上。”
沈砚修看向包着纱布的左手臂,纱布没有包住的地方,深浅不一、纵横难看的伤口。
“对不起……”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想你能去好好治病。”
沈砚修沉默片刻,突然问她:“能抱一下我吗?”
苏堇轻轻揽住他的肩膀。
得到她的拥抱,沈砚修笑了,很开心、发自肺腑的笑。
他想如果自己死了,那就只能变成灵魂看着苏堇哭,在天上转来转去,也不能替她擦一滴眼泪,不能拥抱她。
苏堇打开病房门对着经纪人说道:“他现在这个状况,我觉得不适合工作,你让他去一个风景好一点的地方治病吧,告诉他,我会在我的家乡想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