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天浮岛下方,并不是一望无际的深渊,只是看起来很黑的山谷。
浮岛下方有一片黑漆漆的城镇,捂着肚子的黑衣人奄奄一息,被一辆自动轮椅送回了小镇。
镇门的牌匾上用破旧的灯条注释着,“炫赫门”。虽然抽象了点,不过镇上的人更喜欢叫这里“小红门”。
门口,盘着两颗大号骰子的大叔乐呵地嘲讽着黑衣人,“李门长,怎么给自己造成这个熊样啊?”
“技不如人。”
“李门长啊,咱门里的规矩你是清楚的,你不会不遵守的吧?”
“切~再有次机会,李仙师还是你们李仙师,我死不了。”
“门长,小红门主打的一个公平,来者都有份,取多少各凭本事,不行的都死了,你师父也是,我们的多少兄弟姐妹都是。毕竟,将死之时,你还是选择回来了,你还是忘不了我们红门的规矩。”
“……”
“呵呵,兄弟姐妹们享福喽~来人啊!大伙,给门长准备一场风光大葬!”
晦暗的小镇,在无名的大叔一声吆喝里瞬间灯火通明。
古色古香的小房间里,出来仙气飘飘的女子,晦暗的酒吧开了张,出来妖娆的女人,两层的小矮楼里,一个胖子拉开窗户,朝着李玉笑得腼腆,农户小院里,佝偻着腰的老人,粗壮沧桑的妇人…各式各样的人啊,走上街头。
大家微笑着,朝着李玉打招呼。
“李门长回来喽!”
“李仙师啊,是李仙师啊!”
……
吆喝着,吵闹着,有人走上前,推着李玉的轮椅,有人为李玉换了双没沾染泥土和血迹的新鞋,有人把着李玉的手,让他为自己签个名…
比起葬礼,更像是一场欢迎会。
“门长!你那手忘形练道,我想学好久了,能教我吗?”
一个土气西装的青年站在李玉面前,伸出手,和李玉紧紧握住。
“成…成,传下去,也好。”
李玉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白色的净炼火从他的掌中剥离,附着在另一人身上,李玉在这一瞬间,苍老了不少。
毕竟,每个与他产生因果的门人,都从他身上剥离出了紫色的电流或更本源的蓝色能量——那暗天浮岛上奔涌的流量。
葬礼,总要吃席的嘛!
主菜,就是他自己。
他从苍生中走来,又回到那被他飨宴的芸芸众生中去,众生之中,又会产生无数新的怪物,或昙花一现,或如他一般,一手镇压门派许多年…
小红门,就是这样一个门派,有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团结,或者说,是你吃我我吃你的残忍。
“门长!门长!”
“怎么了,小家伙…咳咳…”
“传说中,师祖那镀金时代的先声,您能传给我吗?”
“传不得,传不得…那先声只有一次,一次就开创了这小红门,这手段,我也悟不出来,你还是取我气运吧…”
“李门长,我才不想像那些哥哥姐姐一样,他们那样红不长久的!是成不了新门长的!我只要,师祖的乐谱!”
“好啊,好啊…”
李玉拆掉他的三脚架,从中间的空心筒中掏出一张泛黄的乐谱。
“先声已存,早晚有一天,我要续写这乐谱,演唱镀金时代的变奏曲!成为,这小红门内外,最红的那个!赚得比您还多,影响力比您还大…”
李玉试图摸摸小孩的脑袋,被灵巧地躲开了…隐匿在人群中,消失不见。
从街头走到巷尾,他的气数也快尽了。
黑暗中的人影,送李玉走完最后一程。
“我这满身的手段已经传过,最后的价值也不复存在…我已经凉了,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要,钥匙。”
“哈哈哈,我还以为,没人知道这东西呢!”
“李掌门,那是你自认为的罢了。”
“不过,你都知道钥匙的事了,你也该知道,我李玉,不过是一个傀儡吧?一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傀儡而已。”
“知道。”
“那你也知道,我把握不住这东西吧?”
“知道。”
“那你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吗?”
“先声存在之后,心流大人的力量催生了它。”
“心流大人?你还知道那位比传说更古老的大人啊?呵呵…”
“这些和我无关,把钥匙给我!李玉!你已经不需要它了!”
“拿去,拿去,真希望你有命用。”
李玉小心地站起身子,也不在乎伤口崩裂,伸手一摘,背后,虚空中,竟然浮现出了一根,发条。
抽走发条,无人的角落,李玉仰望着暗天浮岛。
崩裂的伤口,流出的血液,带着浓稠的灰色,在失去发条之后,逐渐回归鲜红。
“融合那个钥匙,我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魔神血…后天魔神血,咳咳…缺陷太大了。”
“默托克大人,他的血,该有多纯粹啊…总算有时间,让我思考这个问题了…但,那是先天魔神血脉,那是我无法企及的高度。”
“寒衣大人,应该也不再需要我了…哈哈,寒衣大人,从来也不需要任何人…只是,还是没搞清楚,为什么,他能摆脱魔神血脉的桎梏呢?我还是没有答案…”
“心流…心流…我调查过那个传说,他藏在魔神的血脉里,那是原初魔神的低语…让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东西!!!我想,我见证过了…此生,无憾…”
血液逐渐流干,他的眼神开始迷离…这一次,没有任何能量延续他的生命…
……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魔神血脉…为什么恶人谷的那群坏蛋都那么执着这东西啊?”
“嗯哼?你想要吗?要不,亲自体会一下如何?”
“哎?我一直好奇,后天血脉是怎么获得的?是炼化还是吞噬?”
“都可以啊,十滴血起售,要多少?”
“多少合适呢?岚武大人没教过血脉相关的知识啊,那就…总感觉怪怪的,为什么是十滴…(反应了一会)”
羌笛红着脸,飞起一脚给白夜月钉在了墙里。
“你个变态,滚出去啊!你这属于恶意骚扰员工你知道嘛?判你个流氓罪拉出去死刑啊!我报…等会…(意识到了反派组织没有报警的说法)”
“可是,明明都穿着睡衣,挤在小床上一起看剧了…”
羌笛捂着脑袋,一个劲叹气…
白夜月把自己从墙里抠下来,接了一下被踹断的肋骨…朝着正在怄气的羌笛脑门上一点,一道涟漪扩散。
“给,你要的纯粹魔神血脉,虽然是后天的。先天的也能给,麻烦点,你得跟我走趟实验室。”
“哼~你别以为我会原谅你啊!”
“不原谅就不原谅嘛,你想要什么,我尽量满足你,到你原谅为止喽~”
“你…哼!”
吵吵闹闹了一会,羌笛有些茫然。
“这血脉,到底有什么用啊?我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特别的地方啊?”
“你没听到某种邪神的低语嘛~”
“你不就在我旁边吗?”
“哎呀!不是这只!不过,你想想我也可以,最好离我近一点,就一开始那么近最好~”
“你又想干嘛?!坏家伙!哎?小白,我好像有感觉了…”
“……(露出猥琐的小表情)”
又一只拖鞋把白夜月砸下线。
“你又在想什么啊?…不对,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好讨厌!”
羌笛拍了拍脑袋,神志瞬间恢复清明,“就只是…这样吗?”
“嗯,就这样,这就是心流的力量。”
“可它并没有改变我什么?”
“【心流】本来也没什么力量,他很弱的,就和大陆之外任何一个没有攻击性的小生灵一样。”
“哎?!可你之前说,他不是传说中原初的恶人来着…他的诞生甚至比这个世界更早…”
“谁说活得久就一定强了啊?不过,拥有寄生性质的生灵,强弱更多取决于宿主,不是吗?”
“啊!寄生类能力吗?好恶心!快把这血脉洗掉啊!我才不要被脏东西附身!”
“我有说过,这血脉跟【心流】有关系吗?血脉,就只是一种血脉而已啊?倒不如说,你可是被神看重的生灵,我赋予你的品格,不比什么先天魔神血脉高贵多了?”
“哎呀!你告诉我答案好不好?猜来猜去很磨叽很无聊的!没人喜欢谜语人啊!”
“不要,要我找个新的理由再黏你几集很麻烦的!”
“哼~你就可劲黏吧!跟鼻涕虫似的。我宁可留着这血脉不清洗,都不要你黏~”
“你不洗,我帮你洗,快过来!”
“不要,不洗!”
打打闹闹中,又是一集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