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气氛略显沉闷,唯有几道精致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试图打破这份凝重。
齐朝歌端坐在主位,举止间透着不凡的气度,她轻抬玉手,示意陆九槐、刘侍郎与周主簿入座。
陆九槐坐在齐朝歌左手边,眉宇间依旧紧锁,似乎仍在思考着案件的每一个细节。他偶尔夹起一筷菜肴,却只是机械地送入口中,并未细细品味。
齐朝歌放下手中银筷,目光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询问,转向周主簿:“周主簿,我观府中上下忙碌,却未见李县令的家人,可是有何缘故?”
周主簿闻言,恭敬回答:“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李县令家中原本有一妻一女,但夫人因难产离世,留下小女由李县令独自抚养。前几日,小女随亲戚外出探亲,还未归来,周某已经写了书信,请小姐尽快归家。”
陆九槐的视线不经意间掠过周主簿,细微之处却令他微微一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周主簿,我方才注意到您是用左手执筷,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周主簿闻言,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随即释然一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岁月的沧桑与淡然。“陆大人观察入微,实不相瞒,前些年小人在处理公务时,不慎伤了右手,虽性命无虞,但自此之后,右手便使不上太大的力气。起初颇为不便,但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左手用筷,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用过午膳,陆九槐注意到齐朝歌的脸色比先前更为苍白,眉宇间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疲惫。
他轻声站起,动作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轻声对齐朝歌道:“公主殿下,您似乎累了,还是早些回驿站歇息吧。”
说罢,他缓缓伸出手,那是一只经年累月握剑而显得厚实有力的手,此刻却只为托起她的柔弱。
齐朝歌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感激与信任,轻轻地将手搭在了陆九槐的手心。两人并肩走出府邸,穿过长廊,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稳而默契。陆九槐不时侧头望向齐朝歌,确保她走得稳当,那眼神中既有守护也有不易察觉的柔情。
回到驿站,齐朝歌步入内室,目光中带着几分期待,望向紧随其后的陆九槐,轻声问道:“陆大人,今日在李府可有何新的发现。”
陆九槐沉吟片刻,眉峰微蹙,仿佛正将思绪细细梳理。他缓缓踱步至窗边,午后的阳光透过纸窗,斑驳地洒在他坚毅的面庞上,为他平添了几分凝重。\&殿下,若书房无暗室,而小厮坚称未曾离岗,此事便显得蹊跷。我想,或可再探书房,又或者这两名小厮说了谎,他们是否真的从未离开过。\&
“我之前见你查看过天窗,是否怀疑有人从天窗进入书房?”
陆九槐轻轻摇头,“微臣仔细查看过,天窗太小,仅孩童身形可过。”
“李县令府上,本宫记得确有几位身形瘦小的丫鬟。”
陆九槐闻言,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窗棂,直视到更远的迷雾之中。\&殿下所言虽有理,但请容微臣细思。凶手若要悄无声息地行凶,又需有足够的力量勒死李县令,此等身手,非寻常丫鬟所能及。试想,即便是身形瘦小,若无长期锻炼,如何能在一瞬间制服一位成年男子而不惊动门外守卫?再者,凶手既要保持隐蔽,又需精准下手,这需要的不仅是力量,更是冷静与狡黠。\&
齐朝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光芒,她缓缓踱至窗边,凝视着窗外那片被阳光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景致,仿佛能从这光与影的交错中捕捉到一丝线索。
“陆大人,此事其背后所图,恐怕远非简单的仇杀或财谋。牵扯到了本宫,欲将本宫卷入这浑水之中,这背后怕是有京中之人在暗中操持。”
陆九槐闻言,眸光瞬间变得深邃而锐利,“殿下,微臣会着重查哪些人与京中往来密切的。”
齐朝歌轻叹一声,缓缓坐至软榻之上,她轻轻闭上眼睛,眉宇间仍带着一丝未解的忧虑。
陆九槐见状,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疼惜,他轻步上前,动作轻柔地为她披上薄毯。“殿下,您的伤势尚未痊愈,切勿太过伤神。此事交予微臣便是,定当竭尽全力,查清真相,还您一个清白。”
齐朝歌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出使才几日,京中的暗流便已按捺不住,蠢蠢欲动。未来之路,怕是要步步荆棘,危机四伏。”
齐朝歌轻抚着薄毯的边缘,目光渐渐变得深邃,她低语,声音细若游丝,却字字沉重:“陆大人,我……或许当初就不该将你卷入这场风波。你的剑,本该守护疆土,而非在这阴谋的漩涡中挣扎。”
陆九槐闻言,身形微动,他缓缓蹲下身,与齐朝歌平视,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殿下,微臣既已身在此局,便无退缩之理。您的安危,便是我的使命。请殿下安心养伤,其余之事,皆由微臣承担。\&
陆九槐的话语如同冬日里的一缕暖阳,温柔而坚定。他轻轻起身,步伐稳健地走向门口,临行前不忘转身,对坐在软塌上的齐朝歌投去一抹安心的微笑,那笑容里藏着千言万语,却最终只化作一句:“殿下,微臣即刻安排徐太医前来,您务必保重身体。”
夜幕低垂,驿站的房间被柔和的烛光轻轻包裹,添了几分温馨与静谧。齐朝歌缓缓睁开眼,眼前是模糊而温暖的光影,仿佛是从梦境边缘悄然回归的现实。她尝试着动了动身子,依旧能感受到体内残留的虚弱与不适,但那份沉重已减轻许多。
驿站的宁静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哭泣声撕裂,那声音凄切而绝望,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墙壁,直击人心。
齐朝歌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目光穿透窗棂,试图捕捉那声音的来源。哭声断断续续,夹杂着低语与啜泣,似乎是从隔壁府衙的方向传来。
桃红见公主好奇,便低声禀报:“殿下,是李县令的千金李云长小姐回来了,得知父亲遭遇不测,她……她已经哭了一下午,任谁劝慰都不肯停歇。”
齐朝歌闻言,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与同情。她轻声吩咐桃红:“备些安神茶,我们去看看云长小姐。”
夜色如墨,月光稀薄,只借着驿站内微弱的烛光,一行人穿过曲折的回廊,向府衙方向行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