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说什么？”

    李无二没接他的话，而是走到他身旁，伸手把手上的功法放到柜子上，顺带着扫视着其上的功法。

    “我是说，你说的那本乾坤造化诀，我还真有。”

    巫马成慕心中一惊，手捋着胡子的动作也是一停，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伸手搭在李无二的肩膀上，声音明显有些激动的问道：

    “你说的是真的？”

    李无二点点头，转过头看向巫马成慕，表情轻松的说道：“偶然得之，也是巧合。”

    “哈哈，妙哉妙哉，命运一说真是玄幻莫测。”

    李无二也是附和着笑道：“不是都说么，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对对对，你说的对。”

    巫马成慕激动的拍拍李无二的肩膀，略微一沉吟，便很是认真的看着李无二问道：“你可愿....”

    “我不愿。”

    “我可以....”

    “我不用。”

    “讲真的......”

    “无所谓。”

    “你不在....”

    “就这样。”

    巫马成慕深吸口气还想要说些什么，可一看李无二一副淡漠的样子又没有一点通融的样子。

    长长的叹息一声，巫马成慕有些落寞的转身。李无二看去，好似觉得眼前的巫马成慕一瞬之间好像苍老了一般，虽然他本来就很苍老。

    突然间，巫马成慕笑了，笑的肩抖身颤，笑的越发豪放，直至良久，才不屑的哼了一声。

    “巫马成慕啊，我可是巫马成慕啊，几百年来有谁能熟读万本功法典籍，又有谁能在春秋之中，融汇百家之武学？除了我——巫马成慕，哈哈，还有谁啊。”

    “而如今，就算没有这造化神功又能如何，又能，如何！”

    “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巫马成慕狂傲的笑声，整个藏书阁内肆溢着巫马成慕的真气。

    书架抖动，书页翻合。李无二站在原地没有感受到一点压力，而是有一种热气包裹的温暖。

    看着眼前巫马成慕身上白色大袍无风凌动，李无二也能感觉得到他身上正在发生着什么变化。

    这种变化很是有趣，它四散奔逃，又回归本身，反复往来，好似没有一丁点的规律。

    可李无二感觉到，在这混乱之中，又有迹可循，万般杂乱之下，也是有着一丝规则可循。

    “哼！”

    巫马成慕冷哼一声，肆意在藏书阁的真气为之一震，随后迅速的回归自身。

    大袍飘落而下，巫马成慕整个人仿佛融入这个环境之中，在李无二的感知之中，竟是没有一点他的波动，可巫马成慕就静静的站在自己面前。

    “突破了？”

    李无二出声询问，巫马成慕也是甩袖转身，脸上喜气洋洋，看向李无二点点头说道：“不错。”

    “大宗师？”

    巫马成慕哈哈一笑，捋着胡须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这就是大宗师？怎么感觉有点怪但是还没那么怪呢。”

    巫马成慕呵呵一笑，突然踏步上前。

    而站在对面的李无二却是感觉到巫马成慕的气息在背后出现。

    可他的身影就在眼前啊！

    有些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去，却并没有看到巫马成慕，再转过头来，巫马成慕已经站到了面前。

    “你怎么做到的。”李无二很是不解的向巫马成慕问道。

    巫马成慕伸手搭在李无二肩上，没有说话，而是传出一缕真气进入到李无二的体内。

    第一时间，李无二体内的真气便是下意识的格挡反击了过去。

    可没有用！

    那一缕金色的真气完全透过自己体内那股真气，进而顺着经脉直接摸到了丹田。一触之下，便是消散。

    反观李无二却是猛的一激，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穿着开裆裤，站在原地被长辈偷摸抓了一下自己的小弟弟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

    “呃，感觉你在耍流氓。”

    “呵，哈哈哈哈，你小子。”

    李无二抬了抬肩膀，向后退了一步，说道：“怪了点，感觉别扭。”

    巫马成慕也是看向自己的手掌，有些忘神的说道：“也许原本就应该这样，可这一路我竟然走了四十年。”

    李无二听不明白，便是张口问道：“你说什么呢。”

    巫马成慕哈哈一笑：“也是，今日也算是个好日子，此次突破也有你一份功劳，我便与你说说心里话，你不会觉得烦吧。”

    李无二摇摇头。

    “来，咱爷俩坐下聊。”

    李无二跟着巫马成慕坐在中间书台前的蒲团之上，巫马成慕随手一甩，便是隔空飞来一副茶具。

    落在台面之上，丝丝真气盘旋在茶壶之下，竟是在不消片刻之间，烧开了一壶茶水。

    李无二看得新奇，却也没有太过惊呼出声。

    茶壶一开，零散一些的茶叶便是放入而进，不多时，茶香四溢。

    巫马成慕到了两碗，便是推到李无二面前，自己先是品茗一番，也不理会李无二，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从小啊，便是沉醉于武学。自从我爹带我来这藏书阁，我便是一日不缺的住在了这里。”

    “我从门口那些基础武学开始看，年年岁岁不知时间，以至于敬德那小子都给我起了一个书虫的外号。”

    “我是真喜欢啊，每日沉醉于这些武学之中，领略着不同武学之间的差异，那种领略天地之感，至今仍让我陶醉。”

    “可也不知怎么的，一路晋升至宗师之后，莫名的，竟想着大宗师也就那么回事，可心里，怎么都是有些想要争一争的念头。”

    “可这念头一生，竟是困了我四十年。”

    “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宗师的时候，敬德和池河那两个小子还刚入一流的行列呢，开山的时候，也就能够当个看门的人物。”

    “而我就不一样，早早的就是主持着人台的比试，后来是地台，再后来是天台。”

    “虽然这都说明不了什么，在我巫马一族内根本就不能拿来说事，但我还是觉得，我是我这一辈最为厉害的一个。”

    “可天不随人愿，这些年头下来，池河和敬德也是相继进入宗师之境，而我好像是卡住了一般，没有丝毫的进步，甚至之前，都有点打不过敬德那小子了。”

    “可这都不算什么，你知道最让我来气的是什么么，是五年前他白修文登山的那个时候，三十多岁，三十多岁的年纪，大宗师？呵。”

    “我当时又会有什么表示，无非就是身为一个长辈的憨笑而已，可心里，还是有些郁闷的。”

    “他白修文，从未参加过青武大会，直接便是在武林大会之上一鸣惊人，比之他强横的实力，更让人惊叹的是他的年纪。”

    “听别人说，他十六岁入一流，二十岁前入宗师，三十岁便已经是大宗师。”

    “我当时还不信，我凭什么信，三十岁大宗师，开玩笑，八百年前璃王朝的时候都没听过有人在三十岁之前进大宗师的，他白修文凭什么。”

    “而我呢，我凭什么，我凭什么不能入大宗师，是我沉淀的不够，是我修行出错，还是我本身就只能到这个程度了。”

    “我无数次想着，每次看书都会想，次次想，可那有什么用。书读百遍，可我总归是个练武的。”

    “唉，现如今也是一朝顿悟，我倒是挺感谢你的。”

    李无二坐在对面，老实的握着手中的茶杯，看着对面与往常完全大相径庭的巫马成慕，一时间都是有些怀疑手上的这杯里装的，到底是茶水还是酒水了。

    “我曾经也是偶然之间，在一本残卷之中听到这本造化神诀，从此便是有了执念，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执念过深，才使得我陷得更深了吧。”

    “少徳啊，你知不知道，这本造化神诀，可是璃王朝时期的功法，如今的诸多功法，可以说的上都是仿照着这本功法演化而出的。”

    “而你既然已经有了子午化极，乾坤造化，再加上这残本，外加我的助力，不无没有复原的可能，到时候这本神功再次重现，当是什么场景。”

    李无二摇摇头，很是爽快的拒绝道：“我有我的路，有没有它，都一样。”

    “你要走什么路。”

    “爽快的路。”

    “呵，哈哈哈，爽快的路。”

    李无二轻轻吹了一下手中的热茶，喝了一小口说道：“笑什么，我只是不想过的太那么麻烦而已，来这里也是，都是临时起意，就是想名扬天下，也是当时顺势想出来的。”

    巫马成慕止住笑意，不知为什么，他的眼角竟是现出了一滴泪水。

    “不不，我没有笑你的意思，我只是，哈，只是，有些羡慕。”

    李无二抬眼看向他，有些不解的问道：“羡慕？何来的羡慕。”

    “说不上来，说不上来啊。”

    巫马成慕又倒了一杯热茶，借着冒出来的阵阵热气，他看向李无二，再次问道：

    “若我真能....”

    “行。”

    巫马成慕一愣，看向李无二，不知道为什么李无二这次竟然答应了下来。

    “这次你怎么....”

    “打不过了。”

    “打不过...”

    李无二白了他一眼，无语的说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说实话，真要是大宗师的话，我好像真打不过。”

    “打不过啊，哈哈哈哈哈，是这个意思，你小子。”

    巫马成慕都不知今天这高兴的情绪怎么总是这般起伏着。

    李无二却是喝着茶说道：“你要还是宗师吧，我还能跟你比比划划一会儿，大宗师，还是算了。”

    巫马成慕看着眼前的李无二，越看越是欣喜。

    “少徳，不如你当我的干孙如何。”

    李无二抬头看向他，不禁问道：“为什么。”

    “我可是大宗师啊，有个大宗师当你爷爷，说出去多有面啊。不比你那个敬德假爷爷有面子？”

    “我就是骗那姑娘玩的，我也没真心认啊。”

    “我是真心认的啊，怎么样。”

    李无二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放下茶杯，出声问道：“你能出山么？”

    “不能。”

    “呵，白扯！”

    李无二双手一拍双腿，没好气的向一旁看去。

    巫马成慕却是哈哈一笑，说道：“那不关这个事，咱就单说咱们两个，你要是认我这个爷爷，下回池河和敬德这俩小子要是欺负你，我帮你。”

    见巫马成慕在那颇为豪放的拍着胸脯，李无二却是摇头笑道：“其实，说实话，真的。”

    李无二摆正身子，有些嘲弄的表情自顾自的嘟囔着说道：“我现在还有些飘在空中的感觉，你知道么，自从上了山，我就感觉没有一件事情是在我手上掌控的。”

    “就如那个木老，说我没有多少活头了。你知道我当时听到的时候什么感觉么。”

    “我信了，我竟然信了，我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正值青春年华，朝阳一般的岁数，竟然相信了一个头一次见面的老头说的话。”

    “可我又怎么不信呢，这功法练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一些东西，但就是没有，没有概念，一点时间的概念都没有，就如，没到最后，我都意识不到一样。”

    “后面的那个姐姐，巫马博如，我还没找她说一说她骗我的事情呢，可后来呢，我还是就坡下驴，应承着当她的弟弟，但是自那之后，我再没叫过她一声姐姐。”

    “因为我知道，这时候喊的，和之前喊的不一样。”

    “可我在想，就因为帮了一个忙，就会让她这样么，不惜一切？一切么，好像是又不是。”

    李无二抬起头看向巫马成慕，那很是认真的眼神盯着他，像是在询问着。

    “你说，就在几天的时间，你就可以对一个外人掏心掏肺么，可能么，反正就我来说，不可能。”

    “你们对我太好，我这般说法可能有些矫情，但我还是以一个保守的想法想着，你们是不是又求我什么，我身上有什么你要的。”

    巫马沉慕平静的李无二，开口说道：“功法？你觉得我们在觊觎你那无与伦比的顶级功法。”

    李无二点头：“或许是，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