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自古为异族百姓生活之地,虽归顺朝廷已有数百年,但中原儒家思想并未改变他们传承千百年的民俗。
相较于朝廷,他们更熟悉自古以来的羁縻制度,因此朝廷在沿袭旧制的基础上,根据各部族首领手中势力大小赐予对应的官职,这些官职统一被称为土司。
而凌家作为西南集州蓠族地区的绝对掌权者,自然获得了最高的官衔--宣慰使,等同三品武职,更重要的是宣慰使一职为世袭制。
也就是说,只要凌家不犯大错,这片土地就会一直由他们管理下去。
然而西南王的出现改变了整个西南地区的局面,由于文化差异、资源争夺或政策执行不当等原因,当地土司根本不将朝廷派来的官员放在眼中,行事做法依旧按照自己的规定来。
以至于当地百姓只认土司,不认朝廷,这一情况让朝廷大为恼火,却又没有实质性的办法。
西南王身为皇帝的弟弟,手中又握有兵权,他便主动请缨来到这片地方。
自他来后一改先前官员作风,积极地在集州各土司间游走拉拢,不出两月的时间,他就获得绝大部分土司的簇拥。
而凌家自然是他最想拉拢的势力,当西南王找上凌家的时候,他们虽迎合但还是长了个心眼。
对方如此积极的活跃于集州各部之间,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那些人对他的口风转变,背后绝不是他说的搞好关系方便管理这样简单。
集州各部之间盘根错节,彼此牵制,若没有绝对的利益驱使,不可能出现这种集体归顺一人的情况。
况且西南王身份特殊,与他走得太近难保不准会被陛下猜忌。
事情果然如所想那般,西南王主动上门希望凌家与他合作,被果断拒绝,只能铩羽而归。
随后便开始传出凌家藐视天威,在当地如同土皇帝,更有传言当地百姓只知凌家,不知天家这样的传闻。
凌家知道这是有人设局陷害他们,朝廷的大军很快抵达集州开外十里地。
在西南王的配合下,朝廷很快便将凌家给剿灭,而本属于凌家的势力管辖范围自然而然落在了西南王的手中,也为他此后起兵谋反奠定了基础。
凌家几乎被灭门,凌萱的父母因年岁皆不满十六,又未婚配,才被俘入宫为奴。
同行的还有一干土司子女和其他被俘之人,这场叛乱,让凌家父女的人生自此堕入黑暗。
思绪回拢,凌萱拢了拢耳边的垂下的碎发。
自十多年前叛乱之后朝廷为避免再次出现这样的情况,每两年就派出官员前往集州,两地之间来往的信函也不在少数。
为何现在又突然出现叛乱,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
穆安邀她前往或许也是因为可以借着她的身份,能更好的暗中调查这事。
当年凌家一事,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西南王会突然被派遣到西南地区,他大张旗鼓与各部土司联系朝廷派去的人真的就不知道吗。
太多太多的疑问在凌萱脑海中闪烁,她神色越来越沉,看来这趟她是非去不可。
凌萱借着汇报宫务来到陛下面前,看见父亲也在。
“奴婢参见陛下。”
获准起身后她手中账本递到陛下桌案上,这是按照新的方式记录的账本,皇帝看后赞赏果然比以往的简约清晰多了。
汇报完毕后凌萱却没有离开,站在皇帝身边的凌谦有种不妙的感觉。
“凌尚宫还有何事要启奏的吗?”
“西南土民暴乱,奴婢想求陛下准许让奴婢前往调查。”
听到女儿的话,凌谦满脸诧异,她没来之前自己正与陛下商讨这个事情。
现在边境不稳,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那里,陛下的意思是想趁着现在暴乱的事情还没有大规模的扩散,派人私下去调查,若是寻常暴乱便直接联合当地势力平息,也能及时止损。
皇帝看着凌萱没有说话,凌谦却知他是动了心思了,连忙走到面前跪下。
“凌萱年纪尚轻,不知事情轻重,说话口无遮拦,请陛下恕罪。”
这事生得突然,谁都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弯弯绕绕,凌谦自然不想女儿去冒险。
面对父亲委婉的拒绝,凌萱罕见的反驳开口。
“奴婢身为西南人,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那些人的怀疑,若陛下派其他官员前往,定然会打草惊蛇。”
中原人与少数民族容貌多少有差异,凌萱可以说是有天然的优势。
陛下显然心动,不过他还是顾及到凌谦的想法,而自己也有其他的考虑。
“凌尚宫的忠心朕已知晓,不过后宫之后需要凌尚宫的地方还有很多,这件事朕有其他安排。”
凌萱还想再说,却被父亲甩来的眼刀给制止。
傍晚,父亲带着薄怒来到凌萱的小院。
“为什么非要去集州。”
凌萱头稍稍低下,“女儿觉得这件事和当年的事情有关,想去调查清楚。”
“我已离开那里十几年之久,你更是从未去过,那里现在的局势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凌谦眉头紧皱,放轻语气说着。
凌萱见父亲没有这么生气,才将心中的目的说出来。
“女儿此去最重要的便是摸清集州现下的势力,看看是否有可造之材。”后面的话她没说,但凌谦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趁着这次机会,说不定可以让凌家在朝中的势力更大一分。
而凌萱的欲望更大,她想借此成为自己进入朝堂的敲门砖,所以西南之行她必须要去。
眼下首要的就是找到可以说服陛下松口的人,且前朝官员会适得其反,这个人必须是后宫中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