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祭天大典
作者:小巷风很大   与僧同行最新章节     
    从山涧回来,翊阳没有空去思考跟了无有关的事。她出来已有月余,如今的京城比不得以往,沐云苍那副残躯若没有大事尚可一撑,可一旦有人恶从胆边生,那就不好说了

    “明日我还想去山里看看,云雾可遇而不可求,来都来了。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成熟的”

    虽然知道今天冲动的举动给翊阳带来了不少麻烦,可辛夷还是想再去碰碰运气,毕竟才去第一次就能有所发现,那林子的更深处肯定还会有

    听了这话,翊阳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看辛夷

    “这药有那么大魔力?大祭司说里面很危险,而且你师父当初也是在山林边缘找到的;你又何必冒险往深处去”

    “它若直接做药,就只是一味疗效显着的补药。但用做药引,却能解百毒”

    “能解百毒?”

    面对辛夷的话,饶是活了两世的翊阳也不得不惊叹一声。前世二娘也是大夫,虽不如玄参那般,却也算妙手。但她却从未听过有能解百毒的药

    “嗯,云雾就如它的名字,如云似雾;温和到能融入任何药材之内却不破坏它们的药性。但若跟它药理相违背,它便会十分霸道的压制对方的药效。师傅说它是有灵性的药,自身就会趋利避害”

    “同道者生,异道者死。好霸道的药”

    翊阳的理解没有错,云雾确实如此。只是它的天性是养身滋补,所以对人而言,它是万能灵药

    “花岛以外没有这种药,你怎么会认得?”

    惊讶完之后,翊阳才想起这个。虽然医书上可能会有,玄参也会和他讲,但就他的叙述来看,显然更像见过的样子

    “大祭司不是说我师傅当时发现两株吗,成熟的那株便是我师傅带走了。而且、”

    说到这儿,辛夷顿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说下去。三殿下在翊阳心里究竟是什么分量他一直看不懂,所以相关的往事他不太敢提

    “给吉尔森了?”

    从辛夷小心的神情里,翊阳便猜到了答案。当年吉尔森胸口那一剑虽没到心脏,可后池的人知道得太晚,找到人时血已经几乎流干了。那种情况不是单凭医术就能救得回来的

    辛夷点了点头。看翊阳的眼神多了些复杂的情绪。正是因为亲眼见过它的疗效他才这么执着的想要找到一株,翊阳的身体经不起又一次大伤,可她前方的路注定是刀山火海

    云雾的疗效让翊阳震惊之余也想到了些其他东西。当年玄参拿走了一株成熟的,要是留下的那株也成熟了此刻应该在大祭司手里。沐云苍让她来求药,是否求的就是这个?若求的是云雾,那他的身子便不可能是积劳成疾

    “辛夷,你可有看过皇上的药方?”

    “没、没有”

    “你忘了你不太会撒谎”

    面对辛夷着急的闪躲,翊阳眉峰一冷,直让人看着就发怵。于是辛夷也只能将自己偷偷翻李濂药箱看到的东西一五一十的交待清楚

    “你倒是艺高人胆大。回去后不准再去太医院”

    “为什么,我很小心没人看见的!”

    看着翊阳匆忙离开的背影,辛夷顿感不妙。她向来说一不二,只怕回去后他就真不能去太医院了。但……

    “那我明天还能不能去山林啊?”

    “如果大祭司愿意派个靠谱的人给你就随你便!”

    远处飘来的声音让辛夷乐开了花,当即就往大祭司那边去。看在师傅的面子上想来大祭司也不会拒绝

    翌日一大早,花冥便出现在了辛夷面前。脸上还带着几分怨气

    “还有两日便是祭天大典,你最好今晚前出来”

    辛夷可不敢答应,随意敷衍了两句就往山林那边去。翊阳昨晚就不在,他也就不用特意去打招呼

    此刻的码头上,翊阳注视着已经出发的船微微叹了口气。希望此事他真的瞒的那么好,否则一切就都失控了

    “还有两日就是祭天大典,大殿结束后我必将药双手奉上。届时公主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大祭司看她一脸愁容,赶忙出口宽慰。深怕是自己的强留让人生了厌烦

    翊阳闻言只是回头一笑,轻声问道“大祭司知道我要的是什么药吗?”

    “哈哈哈,长公主可是跟我开玩笑吗?必然是云雾了。这几百年我们可没少送。只是云雾难寻,又有时间限制;所以这次比以前晚了些。”

    “不过这可不是我想私留啊!只是刚炼制好不久,原本是想等祭天大典结束后让大师一道儿带回去,没想到皇上先派你来取了”

    大祭司的解释没有问题,她也确实是打算让了无将药带回去的。只是东洲皇帝让人特意来取药还是头一回,所以她断定此事不会简单

    面对大祭司的解释翊阳没有展现什么。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她无从得知,可有些事情晚了就是晚了,错过的就是错过的。命中注定的东西她改变不了

    辛夷带着花冥去了山林,翊阳该安排的事情也都安排好了;如今她远在千里之外,京城之事只能看天意如何。现如今她能做的就是等祭天大典顺利结束,然后拿了药立马回京

    闲下来等待的日子是枯燥的,也是无聊的。或许是习惯了操劳,翊阳对这样的生活还有些不习惯

    这里的人太淳朴,他们没有阶级之分,没有利益相争。以物换物,只要自己觉得喜欢就不会在意其价值是否相等。你可以用一颗鲛人泪换一株草药,也可以用一颗鲛人泪换外面运来的金银玉石;各取所需、全凭喜好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翊阳从没在这样的环境里待过,哪怕是后池,依然有黄白俗物的纠纷;而这里,太过干净,干净到让她这样习惯了尔虞我诈的人浑身都不自在

    所谓祭天大典,并非只是祭天。从中午开始,他们要祭海神、祭地母,随后才是祭天神。整套流程下来,从正午开始要一直持续到深夜

    花岛信奉神灵,但对每种神灵的信仰不同,祭祀方式也不同。因为四面环海,对海神他们多是惧,所以便会投放大量从内陆收集来的金银玉石或奇珍异草,还有鲜活的牲畜。以此做供奉的目的既有敬畏也有交换之意

    而对地母就如同对待母亲那般,是依赖与热爱。他们在岛上人能去到的所有边缘点上长长的香烛,虔诚的跪拜祈祷,直到香烛燃尽、烟尘溶于大地方能止

    此二神祭完便已是夕阳西斜,大家又要马不停蹄的筹备晚上的祭天神

    对于天神,除了敬畏,花岛更多的是向往。他们坚信花岛是天神在人间修行的地方,也坚信只要他们足够虔诚天神便会一直眷顾这里。因此祭天神是最为慎重且严谨的

    入夜的风带着凉意,花岛所有人却都穿的极少,男子裸露着胸膛,下身穿着到膝盖的裙子,而女子上身也只有一张素布裹住胸口位置,下身则是长纱裙。但无论男女老少都是赤脚且不戴任何装饰

    祭台的四周点了高高大大的火把,不止将此处照的犹如白昼还带着如阳光的温暖,倒是使得此处没有那么冷。花岛的人并不多,现在都已经聚在此处,有序而整齐的在各自的置跪坐等着祭典开始

    翊阳做为贵客自然被留了第一排的好位置,和外岛八位长老同坐。而其他人也都是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她们并非岛上的人,所以大祭司也没有要求他们换上岛内的衣服。于是他们在人群中有些太过显眼。尤其还坐第一排的翊阳,便是一身银灰色常服都独树一帜

    “衣服再换已是来不及,将发饰耳饰都摘了吧!”

    出于尊重,翊阳便让所有人都将佩饰摘下,自己也是除了佩刀其余杂物通通卸下,连发髻都散了,如此一来倒是和谐了许多

    此刻祭台的四周围坐了八位花岛从各处寺庙请来的高僧。了无居东南角,从翊阳的位置透着火光刚好能看见一张绝美的侧脸。

    祭典由大祭司的鬼神术法开始,或许是近来生活太好,骷髅似的面具已经遮不住大祭司那张圆润的脸庞。乌木法杖上硕大的东珠在火光下透着莹莹亮光,随着她的一招一式划出一条条流动的光线。整套动作下来,她丝丝严谨,连步伐都未错半步,跟平时的火急火燎完全判若两人

    祭典到最后时,其余高僧已经离开,唯有了无还在台上,他要为花灵献上的生命之舞吹奏配乐

    相比大祭司的严谨,花灵的生命之舞是震撼人心的,无论是衣着还是整个舞蹈

    台上的花灵只披一件红纱。红纱在特殊部位做了紧密的刺绣稍做遮挡。除此外,其余地方透着光线几乎一览无余。如此大胆的衣服在京城饶是花楼窑姐见了只怕都要绕道而去

    “人生来赤裸,刚出生的人才是没有任何杂念的。我们以最纯净,最纯粹的东西献给天神,也以此告诫大家勿生多的贪念和欲望,否则终将走上不归之路”

    大祭司不知何时来到了翊阳身边,见她瞳孔里露出的神色以为她是被花灵的衣着吓到了,所以开口解释起来。然而话说完,却并没听到回应。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眼里并不是惊讶而是动容,是像从那舞蹈里看懂了什么那样的动容

    翊阳的确有些动容,只是不是被这舞所触动,而是突然发现台上的二人此刻看着竟然是那么的和谐甚至合适

    花灵寻常可以是活泼到有些任性的,可此时也是担得起圣女这名号,也终将担起大祭司的称谓。了无随性,能包容下花灵的不同性格,而花岛亦能寻常待他。不用端坐高台受人瞻仰,亦不用承受这瞻仰所带来的任何束缚。

    少女红色纱裙随舞姿在风中摇曳,了无跪坐在她身后,双手捧着埙垂眸吹的认真。曲终舞毕,了无缓缓起身,与停下动作的花灵相互行礼致意,下面的众人也起身随花灵的动作而垂首做谢

    “合该缺个媒人念一拜天地的”

    一听这话,花子宜脑里顿时开窍,撇开花灵跳脱的性格,自己这个女儿还是可圈可点的。而且这些日子花灵对了无的心思大家都看在眼里。了无长的好,性子也好。如此一来两人再合适不过。要是了无也愿意留下,那么她是不会介意他和尚身份的

    “公主一说还真像那么回事。那你觉得他们……合!哎人呢?不刚还在吗?”

    花子宜左顾右盼,可身边哪里还有翊阳半分影子

    离祭台不远的山路上,翊阳在离了望台一步之隔的地方停了下来,尾随在后的辛夷见状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便与突然回头的翊阳视线撞了个正着

    不得不说宫里的东西都是极好的,她衣服布料内夹着银丝,在月色的照耀下泛着细碎的光点,如苍穹的繁星晃得人眼花缭乱。尽管如此,她勾唇微笑那一刻便是这满天星光都淡了颜色。清冷的风吹乱了她披散的发,却在她心上激不起任何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