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过程有些出人意料,甚至堪称曲折,但事情最终还是朝着林岚玉计划中的方向去了。
不,应该说,远比林岚玉计划中的还要顺利的的。
只除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贾母中风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林岚玉只想大笑三声以示快意。
但想到对方到底是林黛玉的亲外祖母,老太太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了一辈子,临到老年才发现自己养了一家子不肖子孙,也挺可悲,到底还是忍住了。
嗯,忍住,不能笑,多不礼貌!多缺德啊!
但不管如何,贾母人都中风了,别说是插手贾迎春的婚嫁之事了,就连贾探春的婚事,她都未必有机会指手画脚。
贾赦虽说一直是个孝子,不然也不会被贾母几句话吃的死死的,明明是自己袭爵,却被二弟一家欺负的不成样子。
可如今将贾母气到昏倒的人又不是他跟他儿子,甚至他自己的女儿还是受害者。
贾赦自然也没什么好心虚的,甚至第一次理直气壮的站在上风,对二弟一家很是一番奚落。
经此一闹,若说除了大房外,唯一的受益者,竟然是李纨。
嗯,或许是受益者,吧?
毕竟从前贾母还健康的时候,除了自打查出怀孕之事后,就假借“胎像不稳”为由,几乎很少出现在贾母院子里,更不要说捧碗拿筷子给贾母喂饭了的王熙凤。
以及如今正在被禁足,日日在小佛堂里抄经书的王夫人。
邢夫人跟李纨和不得不补上位置的鸳鸯,与珍珠等人,可都是要日日伺候着贾母吃饭的。
即便李纨每天忙的头都大了,每日里也得先来伺候了老太太,再去干正事儿。
可如今老太太瘫在床上,行动不便不说,贾家上下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好像一下子就变得更多起来。
再加上临近年关,贾家今年因着贾元春封妃的事情,多了不少从前已经渐渐疏远的姻亲故旧送来的年礼,拜帖等,这些都需要仔细斟酌着回礼。
李纨每日里忙的脚打后脑勺,哪里有功夫来一勺勺的伺候贾母吃饭?
李纨跟王熙凤两个做孙媳妇的一个没时间喂饭,每日里来请安过后便急匆匆的走了,另一个干脆根本不来。
王夫人这个妯娌也不来,邢夫人自己可没那么自觉给贾母喂饭。左右如今就连贾赦都对贾母心存不满,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挑自己的刺。
本就是看着自己的丈夫跟继子的脸色,捏着自己手上那点儿银子过活的邢夫人,眼瞧着这般,也乐得装傻充愣。
这些活儿,如今也只能全部交给鸳鸯她们来了。
左右从前贾母便是习惯了别人伺候着喂饭的,如今虽说行动不便,甚是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但又不妨碍她吞咽吃饭。
甚至因为御医叮嘱,道是贾母一把年纪了,少吃些重油重盐大鱼大肉的东西,才有利于病情恢复。
李纨也终于有理由,光明正大的消减了老太太院子里的开支。
单单这一个院子的开支节俭,即便接下来几个月可能都没法再从老太太手中扣到银子,李纨也有自信能维持住公中账面上的银子周转。
更不要说老太太可是家里最大的长辈,连长辈房里的吃食都消减了,那其他人不也得适当的跟着减一减?
毕竟马上就要过年了,这年节之下,可都是大鱼大肉, 吃多了也油腻不是。
是而李纨明面上假借孝顺之名,实则私底下对大厨房那边动起手来,那是一点儿没客气。
左右如今老太太这个样子,谁也告不了她的状了。
只是这方面的事情省了,李纨作为孙媳妇,却仍旧要日日前去给贾母请安,一日三次问候贾母病情,甚至好不容易忙完了,还得代替自己的婆母,赶回去给贾母侍疾……
这般连轴转,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更不要说李纨本也不是什么体质非常好的人。
李纨实在无可奈何,勉强支撑了几天,到底顶不住了,又跑去找王熙凤,想要请王熙凤帮忙一二。
可王熙凤打定了主意不愿意插手,一心只想安安稳稳的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就算是有那么一些空闲的时候,她还琢磨着能不能跟林岚玉商量一下,再趁着这样的“好天气”,重拾起去年买卖花木的生意呢,哪有功夫理会贾家这一团乱麻?
累个半死最后不仅落不到半点儿好处,甚至说不得还得往里贴钱。
没瞧见莫说是李纨了,就连三春如今瞧着,脸上都多了几分沧桑憔悴?
不过三春年岁还小,即便劳累了些,但也能让三个姑娘迅速成长起来许多,甚至瞧着比之以往更加成熟沉稳,有真正的世家贵女的几分风范了。
可李纨就惨了。
她虽不像王熙凤那时候,后面还有王夫人牢牢把持着营生账本,日日还得苦心琢磨怎么填补贾家公账上的窟窿。
左右公账已经是那个样子了,人人都知道这里面王夫人不清白,她一个做儿媳妇的,虽然不敢说自己婆婆的不是,却也打定了主意绝对不肯往里面填一分银子的。
若有月银不凑手的时候,她宁可拖着不发,任由那些倚老卖老的老婆子们找到贾母或者王夫人跟前哭诉。
届时这两人抹不开面子,虽然免不得当众口头斥责她一顿,甚是给李纨这个管家媳妇没脸。
但面对着滚刀肉一样,虽然连连赔不是,却字字句句都是在哭诉公中账上没钱,她属实能力有限,三个妹妹又什么都不懂,她实在是太难了,不然的话老太太跟太太还是将管家权重新收回去吧云云的李纨,以及三个垂头耷脑,一脸难堪的姑娘。
贾母跟王夫人能怎么着?最终也只得不情不愿的从自己的私房里面掏银子出来。
甚至次数多了,两人便渐渐不大愿意见那些时不时又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找到老太太这里来哭诉委屈,想要老太太帮忙拉偏架的老仆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