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病好了，恢复了各院的请安。或许是有一口气堵在心里强撑着让身子好了起来，胃口也变好了。

    早晨天不亮，卯时一到，翠黄就往紫薇院来了，告诉守门的婆子，让杨如期前去请安。

    十月天气渐冷，杨如期起身收拾好，碧蓝拿了披风给杨如期系上。

    屋里花架上的栀子花蔫儿了，叶子还青翠得很，也茂盛了许多。

    “将栀子花多余的叶子修剪了罢，”杨如期道。

    碧蓝应下。

    府上下人少了一半，瞧着怪冷清的。

    穿过花园进了翠竹院，守门的小丫鬟连忙去报。

    没一会儿常嬷嬷出来了，她脸上带着迟疑之色，嚅嗫了一会儿道：“老夫人说让您再外头等会儿，她还未收拾好。”

    杨如期抬眸瞥向常嬷嬷，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五娘在外头等会便是。”

    常嬷嬷松了口气，转身回了屋里。

    约莫半刻钟，陈若莲带着杨千程和杨玉灵进来了，看到杨如期站在院中有些疑惑。

    这时翠黄出来连忙将陈若莲和孩子们请了进去，陈若莲嘴张了张还是什么都没说。

    紧接着杨如心也到了，依旧是翠黄拦住杨如心不让她与杨如期搭话，将人请了进去。

    碧蓝碧紫咬牙切齿，脸色拉了下来。

    院子里的婆子似乎是想看杨如期的笑话，却又是不敢，一个个垂着头又偷偷看过来。

    已经在外头站了快两刻钟了，屋内传来老夫人的声音，杨如期觉得有些好笑，幼稚无比。

    她抬步走到门前，小丫鬟应是得了吩咐，哆哆嗦嗦站到面前拦着杨如期不让进去。

    “你们瞧见了，是这小丫鬟拦着不让我进屋给祖母请安，这等刁奴，留着做什么，碧蓝，去请了管教丫鬟的嬷嬷来，将人发卖了！”杨如期拔高了声音，对着院内的两个婆子说道。

    碧蓝也提高了声音，“奴婢这就去！”

    不等碧蓝迈步，屋内传来摔茶盏的响声。伴随着一声辱骂，“孽障！”

    老夫人在堂上毫不掩饰出对杨如期的厌恶之情，一桩桩一件件，她已皆从杨侯爷那里得知真相。

    杨如期死守着温氏的嫁妆，不肯拿出一丝一毫救助侯府，还胆敢放火烧府上的库房，这不是孽障是什么！

    原本老夫人对温氏的死怀有愧疚，如今恨不得送杨如期去地下陪温氏，心里想着，当初白氏怎么没有把杨如期一并弄死。

    白氏固然有错，那也是从外头赚银子往府上拿，杨如期就是个白眼狼！

    院子门口，葛姨娘身边的婆子带着杨如珍过来请安，撞上这一幕，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祖母年纪大了，火气还这样盛，恐不利于寿命，五娘这就派人去药铺找大夫开一些好方子，让祖母身子康健，长命百岁。”话音落下，杨如期带着丫鬟离开翠竹院，途径八小姐杨如珍身边时，她对那婆子道：“还愣着干什么，带八小姐进去给祖母请安。”

    婆子哎了一声，牵着杨如珍过去。

    翠竹院内，老夫人依旧大怒，吓得杨千程哇哇大哭，陈若莲连忙抱着哄。

    其他人一声不敢吭。

    回听雪阁的路上，碧蓝碧紫替自家小姐抱不平，两人小嘴叭叭的。

    杨如期道：“等会叫银红去药铺抓药，安神的，下火的，补药统统抓回来，送到翠竹院去。”

    碧蓝点头，“老夫人要用孝道压您，那您就做出孝顺的样子给外人看看，让老夫人没话说！”

    银红得了吩咐立即就出了府，汴京城的药铺转了个遍，药材和方子都开了一堆，别人问便说是杨如期担忧老夫人身子，特地给老夫人补身的。

    回府时装了满满一箱子，银红叹道，还花出去几百两银子，心疼死她了。

    银红吩咐小厮将箱子抬到翠竹院去。

    老夫人收到一箱子的药包和药材时，气得胸口儿疼。常嬷嬷忍不住劝了几句，大多是请老夫人顾着身子想开些，这些药材名贵，杨如期也是费了些心思的。

    老夫人闻言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又砸了杯盏，恨声就道：“她是巴不得我早些死了！”

    常嬷嬷连忙垂头闭嘴，不再劝了。

    一连三日，晨间请安，老夫人都故意不见杨如期。

    每次杨如期在外站了约莫两刻钟就直径离开，待杨如期离开以后，老夫人便对堂上的人说，杨如期不把她放在眼里。

    白氏没了，何氏和陈若莲都不搭腔，老夫人找不到同盟，心中又是一阵气怄。

    杨如期看古书时，觉得这本书的字体非常好看，忽地有个主意钻入脑海中。

    写一百个不同字体的“寿”字，绣到被面上，做一床“百寿被”。

    再选上好的绸缎，既让人觉得是用心了的，又能体现价值，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百个不同的“寿”字。

    有了想法，杨如期便先将自己会写的“寿”字写下来，再翻阅书籍收齐剩下的。

    书房内，碧青研墨，杨如期写了一张又一张“寿”字，她转了转手腕，打算歇息一会儿。

    门外的小丫鬟琴儿撩开帘子禀告道：“小姐，老夫人身边来人了。”

    主仆两人闻言对视一眼，碧青撇着嘴心里想着这个时辰老夫人派身边的下人来做什么？

    杨如期搁下笔，走去外间，叫人进来。

    翠黄面色有些尴尬，琴儿替她撩开帘子，她顺势进了屋里，先给杨如期请了安。

    杨如期看着她不语。

    翠黄硬着头皮道：“老夫人吩咐五小姐您以后每日去祠堂念经诵佛两个时辰，为杨家祈福。”

    此话一出，在屋里伺候的碧青和碧紫瞬间目光就落在翠黄身上，如针一般扎人。

    杨如期嗤笑一声，道：“祈福嘛，五娘也是愿意的，只是我自小怕黑，到时候可得让丫鬟们在堂上点满烛火，你去问问祖母可否啊？”

    点满烛火，到时候一不小心走水，烧了祠堂可怪不上她。

    翠黄是大丫头，伺候老夫人十几年了，干活利索又不爱多嘴，很多事情她心知肚明，这会让听了这话立即就懂了杨如期的言外之意。

    她面色难看的要紧，已经预料到老夫人听了五小姐这话以后又要发多大的脾气。

    心里暗自叹息，她也只是个下人，听主子吩咐就是了。

    “奴婢会把话带到的，五小姐若无其他事，奴婢便退下了。”

    杨如期嗯了一声，叫碧青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