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药后把袖子拉下来,顾怜把那几株却虞草吃了的确是好受不少,她想起什么,偏过头问:“那只虎爪村长打算怎么处理?”
李公子把纱布卷好,回答说:“村长说要贡起来,年年去唾弃一番祛晦气。“他说着顿了顿,声音里染上点笑意:“他还说要把你的画像挂起来供奉,上香祈福求平安。”
顾怜:“……?”
这种待遇顾怜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她心中五味杂陈,千言万语绕了又绕最后只问:“我哪儿来的画像让他们挂?”
“他们当中自有一双巧手,”李公子说:“我去瞧了几眼,画得当真惟妙惟肖。
顾怜:“……不信。”
李公子笑了几声:“好吧,其实不太像。”
顾怜扬了扬眉,刚才果然就是在忽悠她。
“不过不像也有不像的好处,”李公子把药什么都放好,“你拗不过他们的热情拦不下此番举动,那画像即使挂上了也只题字扶光派仙者并未提及你的姓名,他人来瞧,也认不出是你。”
这是一个大事情,顾怜心知自己是受不起,李公子的这话正中她心。
恩记扶光派就行了,可别把她往高处捧。
千巧取了甘薯回来,话题就终止在这儿。
离开时村民们个个前来相送,那件衣服最后被千巧留了下来,说是他日若有机会一定奉还,顾怜听出其中期待再见的意思点了点头。
大壮站在距离顾怜很远的地方,眼神越过她看向那座阻碍他们出去的大山,顾怜不经意间瞧见他的神情,属实是被他坚定的眼神给惊到了。
这哥们儿一会儿不见干什么去了?她怎么从他身上看出了“愚公移山”的志向?
李公子把村民给的干果放到顾怜的手里让她回神:“天快黑了。”
顾怜收回视线转去看了着天色,她等会儿还要去满花楼拿东西的确是不能再耽误了,于是她跟村民们挥挥手告别,跟李公子一道离开了。
“你要继续去找人?”顾怜问.
李公子想了想:“日后再见。”
这就是道别的意思,顾怜点头,也回了一句“日后再见”就踩上剑身,衣袂被风吹起,御剑往北阳城的方向而去。
李公子在原地站了半晌,抬手看了看,竟然从指尖往上已经变得半透明。
不知何处起了风,树的枝桠沙沙作响间,站在那里的人化作烟雾而散。
不留踪迹。
回到北阳城时已是暮色四合,顾怜遇上了许久不见的人。
“小师姐?!”
听见少年惊又喜的声音,陌生又熟悉,顾怜正想着大街上抓个人来询问满花楼的位置,闻声望去,看见一位穿着扶光派内门弟子服的少年把眼睛睁得圆圆的,十分欣喜地看着自己。
少年逐渐与记忆中的身影重合,顾怜愣了一下:“引歌?”
“是我是我,我是引歌!”引歌激动地回完然后就按捺不住欣喜地冲过去:“小师姐啊你可算出来了!我好想你啊!”
顾怜跟引歌双向奔赴,她看见引歌也开心地不行,跟着一同跑过去:“我也好想你啊引歌!”
然后他俩抱在一块,热泪盈眶地又笑又喊,引得旁人侧目纷纷。
激动地抱了半天,顾怜才松开引歌,不小心牵扯到伤口她“嘶”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下山来完成民请吗?”
“嗯,”引歌点头,想起什么然后说。“我跟奕奕他们一块下来的,就在满花楼那边,我出来买蜜饯一会儿就回去找他们。小师姐,你要过去吗?”
去满花楼?
顾怜眨眨眼,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吗?去!那必须要去!
顾怜一伸手揽住引歌的肩膀:“好啊,我也好久没有见过奕奕跟周师弟了。”她说完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对比了一下自己跟引歌的身高,“唉?引歌你是不是长高了不少?我揽着你都感觉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是有长,”引歌点点头,下意识地偏过头去看顾怜,然后离得近,猝不及防地撞进她的眼底,他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顾怜看他莫名呆住了,有些疑惑,“嗯?”
引歌回神,有点慌忙地把视线移开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说:“没,就是……小师姐越发好看了。”
顾怜愣了一下,看见引歌染上红绯的耳朵。
“……”
啊,这孩子还是这么容易害羞,她都快忘了他是个“肤浅”的人。
顾怜拍了拍引歌的肩膀,真诚地夸:“你也越来越俊俏了。走了,不是说要去买蜜饯?咱赶快去,不然一会儿天都黑了。”
引歌连连点头:“噢噢,好。”
满花楼是一座多娱乐项目的楼。
一楼喝茶听戏二楼吃饭小酌三楼抚琴听曲。还有一层非“贵宾”不得进入的顶阁,听说上边放有数不尽的家珍宝物。
依照顾怜的话来总结,那是一座多功能混合楼。
白奕奕跟周舟也都在二楼,他们在去年的内门试练中拔尖,修为涨了不少,也多了些名声,今日接了民请下山,这是刚解决完然后来吃饭。
满花楼的什么都是一绝,菜肴也远近闻名的好。
在看见顾怜时,正在小酌的白奕奕惊得手里的杯子往下掉,好歹有周舟也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才没有让酒水洒了她一身。
顾怜先笑着打了招呼:“好久不见啊奕奕,还有周师弟。”
楼下是听戏的人们听见精彩处喝得满堂彩,楼上是琴曲悠扬,二者相隔一层楼相杂,竟也各得其安。
两年前顾怜被关进思过崖时,就连白奕奕他们都去为其求过情,但是那会儿他们都才是一名内门弟子,言微无用,根本没有人搭理他们。
白奕奕说顾怜给她的那封信,她早些时候就送去给弟弟了,弟弟安好,这两年来他们也都凑了点东西寄回去,还有谢霜他们也有经常代替顾怜寄些灵石回去。
顾怜听得内心感动,举杯想要敬酒感谢,但是被白奕奕给拦下了。
白奕奕按着她的手,态度强硬:“师姐你受伤了,不宜饮酒。”
闻言,不仅引歌他们一愣,连顾怜都愣了一下。
伤口不是很疼,她都忘记这一回事了。
但是经白奕奕这么一提,顾怜也缓缓地反应过来不对劲之处——那伤是新添的,虽然不深但皮肉被抓破的疼痛是必然的,但是她现在居然没感觉到有多疼???
伸手力度不重地按了下伤口,顾怜打算回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小师姐你受伤了?”引歌把手里的蜜饯放下,一脸紧张担忧地问。
顾怜看过去然后摆摆手说:“我接了个民请, 受伤是正常事。小伤而己不用担心,过几天就好了的。”说完她看向白奕奕,没想到这姑娘现在那么敏锐了。
白奕奕被顾怜这么看着,抵唇朝她一笑:“我猜的。”
顾怜没说信与不信,只是把酒换成茶,跟白奕奕碰杯:“不论怎么说都感谢你们帮我照顾弟弟。”
这恩情后面她会还的。
白奕奕弯着眸子:“好说。”
“小师姐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顾怜不饿,吃了点就用筷子拨着碗里的米饭玩,听见周舟也的问题她回答说:“就昨天,翘青大会快到了,长老找我出来让我护送。”
引歌一听就瞪大眼:“让你护送?不应该是参加吗?”
白奕奕凝眉不语。
“哎呀,其实我觉得护送就挺好的,”顾怜没什么负担地回答,“参加的话我还不一定能撑过几场,这种为了宗门荣誉要比试的事情交给师姐他们就好了,我护送的话也算出份力, 而且我不是很看重这个。”
引歌无言半响,最后忍不住问:“那你看重什么?”
顾怜回答:“练剑还有吃饭。”
“……”
逗完引歌,顾怜笑眯眯地给他夹了块好吃的,旁边的周舟也碰了她一下。
“怎么了?”顾怜回头问他。
“小师姐刚才去了何处?”周舟也说,“你身上有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