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饭店内,满目狼藉。
张和安说话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让听见的人不自觉就放轻呼吸,想看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夫君是九门张家家主,就凭我是他夫人。”伊新月毫不犹豫反驳,话锋一转问向张和安。
“反倒是你,安娜小姐,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有没有资格管张家的事情?”
张和安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我想我之前说得很清楚,张家人的事情我不管,今日你新月饭店遭此一劫,全靠你伊大小姐的功劳。”
“安小姐好大的口气,今日这么登门欺凌我新月饭店,不知你的长辈知不知晓你在国内做的事情?”一个戴着帽子长相威严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棍奴和听奴见到他宛如看见主心骨,二当家可算是回来了。
“二叔,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来这饭店也别开了,都得叫人给砸了。”伊新月抱着中年男人的胳膊撒娇。
伊二叔是新月饭店的二管事,手底下的人惯叫他二当家,家主不在,现在能主事的也就只有他一人。
“今日是新月饭店招待不周,诸位的饭钱我做主全免了,诸位临走可以留个地址,届时新月饭店会给今日被打扰雅兴的客人送上赔礼, 以作歉意。”伊二叔拱手朝着看戏的人群微微一鞠。
意思很明显,开始赶人了。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一来就清场,后面不论发生什么,他们都有理由编过去。
在场宾客们不好明着拒绝,再想看戏也得掂量掂量得罪新月饭店的后果。
安娜是安娜,他们是他们。
不是谁都有鲜白药膏作为后台的。
“安小姐,张先生,新月饭店不插手张家的事情,更不插手你们和九门的事情,你们不该把事情闹到新月饭店。”伊二叔面色冷下来,颇有种教导主任的威严气势。
“你不妨问问伊小姐,她有没有插手管张家和九门的事情?”
“再问问伊小姐是如何带人在我住所门口逞威风的。”
张和安神色从容,不见慌乱,沉稳得不像个十几岁的少年人。
“我安娜低调不主动惹事,却也不会任人欺负,今日便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伊大小姐,别惹我,”张和安双眸冷如寒冰,看向不敢说话的伊新月,一字一顿道:
“更别挡我的路,懂?”
全场寂静,伊二叔凭借自己看人的直觉,能肯定眼前少女不是善茬,最差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安小姐的指教,新月饭店记下了。”伊二叔不软不硬回道。
眼下先过了这关再说,至于后面的事情,等送走了这尊瘟神再说。
用新月饭店神秘背景压张和安?
“东北张家,记下今日新月饭店之言,来日若被我们查到插手九门和张家的事情,便休怪张家无情。”张瑞恒的话满含威胁之意。
当着他的面威胁巫师脉管理者,真当他是背景装饰?
张和安放下手中把玩的茶杯,戏已散场,再留也没意思,整理了一番裙摆站起身。
“还请伊小姐日后记住,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该惹。”
临走前,张和安又想起什么,转身对着伊二叔道:“今日新月饭店之果,全赖昨日伊大小姐的因,相信张起山张长官会帮自己夫人收拾烂摊子的,新月饭店这笔修缮费用,请找九门张家要吧。”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砸完了新月饭店又安然无恙地离开。
事情很快传遍整个北平城。
大街小巷无一不在八卦新月饭店今日发生的事情。
不同于民间百姓之间的传言,上来权贵圈子里有在现场的人,把砸店经过一五一十全说了,顺带还补充了一下安娜豪掷几百大洋打赏的事情。
几乎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无论是纨绔圈还是混迹道上的高手,都知道这个安娜不能惹。
不说本就神秘的国外家族背景,就是身边的那一群保镖,就不是一般人能请得起的。
说请得起不够准确,有钱都不一定请得动。
这样的高手都有傲气,更不愿因为钱财受到拘束,能让那么多人心甘情愿跟在她身边,最大的可能就是安娜背后的势力。
打了场架,张家人身上的西服扣子都无一幸免,有些动作幅度大的,腋下部分都裂开道口子。
张苍山看着自己拿破了好几个扣子外套,干脆脱了随意搭在手上。
黑色衬衣微微有些紧绷,领口最上面的扣子在打架时早不知掉哪里去了,现在这衣衫不整的模样,让无数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看红了脸 。
衣服很正常,没有任何暴露的地方。
可那隐隐透过衬衫传达出来的肌肉感,腰细腿长。
再搭配那张生的俊秀的脸,能引起姑娘们的注视丝毫不奇怪。
街道旁的一家咖啡店,解九爷坐在窗边看着一群人招摇过市路过。
“九爷,您要不要去新月饭店看看吗?”解棋轻声询问道。
解九爷摇摇头,“不了,下午帮我准备些礼物,我亲自上门拜访安小姐。”
不用想他也知道,伊大小姐在安娜手里讨不了好。
伊二叔赶过去,就是奔着收拾残局去的。
“张副官那边还在手术,我们要去看看吗?”解棋再次询问。
“让解家的人守着,去封电报给二爷他们,把今日的事情告诉他们,等尹小姐给张大佛爷发过电报后,过十分钟,我们再发电报过去,给长沙九门其余人的也一样。”解九爷慢慢品着咖啡,眸色深沉。
队友不给力他再努力也没办法,原本他是打算带着九门所有人,加上新月饭店合伙一起拿下鲜白药膏在国内的售卖权。
现在,解家恐怕也得被踢出局。
堂堂新月饭店大小姐,一点俗物都不通,也难怪她父亲没有让她管事的打算。
这样的性子,不适合当继承人,甚至连继承人的边都挨不到。
跟安娜一比可谓天差地别。
“要变天了。”解九爷看向窗外。
原本还晴空当照的天,毫无预兆忽然开始转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