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5月初。
长沙火车站,两道颀长身影从出站口一前一后走出。
黑瞎子跟在张启灵身后,看着熟悉的城市,竟多出几分怅然之感。
这么多年兜兜转转,还是来了老地方。
真不知道跟跟九门是善缘还是孽缘。
出站口附近有不少摊贩,黑瞎子寻了一圈,找到目标后,飞快来到我张启灵身后的桌子坐下。
“老板,来碗馄饨再上两屉小笼包。”
黑瞎子喊了一声,又悄声说道:“九门的人都是老狐狸 ,我会混在其他几家队伍里,你一个人万事小心。”
这趟浑水他倒是想看看,究竟有多少牛鬼蛇神。
看戏嘛!只有距离够近才能看得完整。
易了容的张启灵,闻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之后两人便再无交流。
全程就是陌生人不认识的姿态。
张启灵吃完离开时,黑瞎子正吸溜着刚刚端上来的面条。
之前点的没吃饱,又问老板加了碗面条。
主打一个不能被饿着。
临走时,张启灵用余光瞥了眼,默默无言。
跟着他走南闯北,难道这货就没吃饱过?
带着心中疑问离开,关于这个问题,张启灵觉得还是以后有机会再问吧。
反正……又没被饿死!
……
5月9号,张启灵成功和九门达成合作协议。
他帮九门查巴乃的事情,九门每十年便派一人替他守护青铜门。
九门找到真正的张启灵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远在京都的张起山耳中。
同一时间,这则消息,也被放在了张和安的面前。
彼时,她正在长沙安府陪着解九爷下棋。
黑棋迅猛,白棋看似处处示弱,可黑棋每一次攻势,白棋都能严防死堵。
“安小姐对九门跟张启灵的交易怎么看?”解九爷随意从棋盒中拿出一枚黑子,落在棋盘某一处。
“不怎么看,左右也不过是利益交换,等哪天合作双方察觉到对方没有价值,那他就是弃子。”张和安嗤笑,抬手放下一子。
善弈者,谋势。
不善弈者,谋子。
解九爷跟张和安两人显然都是前者。
黑白双方厮杀的同时,又处处受到掣肘,需要给未来局势让路。
“安小姐看的倒是分明,就是不知道你身边这些同为张家人的保镖,会怎么对自己的这个族长?”解九爷兜兜转转一圈,终于是进入了主题。
“你也说了他们只是我的保镖,我出钱他们出力保护我的人身安全,其他的吃喝拉撒难道我还要亲自盯着不成?”张和安不接茬。
身为一个合格的老板,是不会过多插手底下职员的私事的。
东北张家跟她安娜有个锤子的关系。
主打一个不承认,至于怀疑……
老狐狸心眼子多得很,现在还在这里试探她,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查出来。
若是调查出张和安的真实身份,哪里会这么轻松地面对她。
这局棋到最后,黑棋赢了半子。
白旗布局虽足够严密,却终究是慢了一步。
“解九爷的棋艺果然名不虚传,”张和安目光看向棋盘上面交错复杂的棋子,出声赞叹 。
抛开其他不谈,这是她学围棋以来,下过最痛快的一盘棋。
也是最难下的一盘。
解九爷喝了口茶,同样道:“安小姐的棋艺也令解某佩服。”
谁都不会知道,看似轻松的外表之下,他的内心究竟有多么震惊。
棋如人生,一个人下棋的风格。
更多时候是执棋者本人行事作风的一种投射。
“时候也不早了,家中还有事,解某今日就不多留了。” 解九爷起身正要告辞离开。
“慢走,瑞习你代替我送送解九爷。 ”张和安看了张瑞习一眼,意有所指地吩咐道。
张瑞习接收到提示,微微点头,立马应下。
一路上领着解九往大门方向走。
远远地,直到能看见街道上行人的身影,张瑞习才开口道:“解九爷,张家不止有九门张家,希望你们善待张启灵。”
这是他身为东北张家人给的一句忠告。
他们隐匿起来,并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守青铜门张瑞习不指望他们,那地方一般人去了只能是等死。
他要的是族长在这次活动中的保障。
巴乃考古活动中的人员,不是有官方背景就是九门中的背景。
碰上危险的,张启灵必然会成为炮灰被所有人推到最前面。
张和安要做的,就是让张瑞习隐晦提醒解九爷,通过他的口告诉其余九门中人。
东北张家只是‘没落’了。
不是死了!!!
要他们族长当炮灰,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无权无势无背景的人员,在这样大的考古活动中会遭到怎样的待遇可想而知。
“解家不会亏待任何一个盟友,”站在大门口,解九爷不紧不慢回了句:“前提得保证,这个人是信得过的盟友。”
……
张启灵要前往巴乃,九门当中也各自派了一部分人跟随其前往。
而黑瞎子,便混迹在成家的队伍中。
戴着副墨镜,吊儿郎当看起来没个正经样,跟谁都能聊两句。
火车票购买的是卧铺,张启灵选了个下铺的位置,没事就坐在窗户边发呆。
“小月,你的位置在这里,”一道女声突兀响起。
被叫做小月的女孩,长得十分好看,长发梳成这个年代特有的双麻花辫放在胸前。
“谢谢,齐姐你应该在我上铺……”
霍月……不,应该是汪月温声说道。
回国后没多久,就被分派任务,来到霍家潜伏,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进入巴乃考古的下墓人员之一。
张启灵没被这两人打扰,连个眼神都没分过去,反正与他无关。
“张先生,你是我们这次的领队吧?”齐琪开口打着招呼,“以后就请多多指教。”
张启灵转头看去,只微微点头,“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可是现在触及到另一张脸时,目光霎时间停住。
那是一张与他易容面具下有三四分相似的脸,大脑有一瞬间的刺痛,一些模糊的记忆片段浮现,却无法看清全貌。
“你是谁?”声音一如刚才的冷漠 。
可唯独眼神,多了几分正视与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