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传来,孙浩峰终于松了口气。
他望向身前的刘启,心中不由得想到:可惜,费尽心思设了这么个局,结果,竟被这不明来历的神秘强者搅了。
想到更深处,他又望向脚下的宫天宇,脸色顿时阴沉起来。
刘启心中也是如释重负,要是孙浩峰真的出手,他也只能冒着再次昏死的风险,强行催动命宫,召出扶摇,并奢侈地用宝药供作灵缘,尝试着逃去。
好在,没有走到这一步。
脚下众多青云宗弟子皆抬头望天,只见一位身着青衫,潇洒风流的儒士踏空而来。
众弟子纷纷肃然,躬身行礼。
“拜见宗主!”
孙浩峰也不再阴沉着脸,后退到几位长老中间,与他们一同见礼,“宗主。”
青衫儒士虽是极速,却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地点头示意,随后站到众人身前,与刘启相对而立,“在下宫天啸,青云宗宗主,见过道友。”
宫天啸,宫天宇。
好家伙。
原来如此。
听到来人报上名号,刘启心中原来残存的一丝疑惑也顿时荡然无存。
他当即回礼,“在下柳辰,见过道友。”
宫天啸向刘启身后投以温然一瞥,宫天宇虽浑身轻松,却面露苦笑。
宫天啸随后收回目光,朝向刘启淡然开口:“犬子的事,在下已经听说了,只是我先前未在宗门,不曾及时致谢,还望道友,不要怪罪。”
刘启微微一笑,“我与这小兄弟也算有缘,于是,不过小小顺水推舟一把,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悟性非凡。”
他面色看不出任何异常,心底却在暗暗思忖:不在宗门,却知我授道之事,又如此明言,是——试探我?
“道友过谦了,正好,我此次归宗带回了点百灵叶,此叶用以泡茶,滋味无穷,道友若不嫌弃,不妨,入内一叙?”
宫天啸说着,便伸手将刘启往他之前暂住的院落引去。
刘启自无不可,没有丝毫露怯,微微点头,随后转身迈步离去,宫天啸则是笑吟吟的跟在其身后。
二人半点都未提及方才差点爆发的大战,一问一答,似视其他所有人于无物。
孙浩峰目光冷冽,却也没有再开口提及要与刘启交手之事。
至于先前言之凿凿,要宫天宇必须给个解释的孙浩方等宗门弟子,此刻也都噤若寒蝉,闭口不言。
刘启二人在场中闲庭信步,待走到宫天宇和卫瑶身旁之时,宫天啸忽然顿足,面带微笑,轻声开口:
“别在这愣着了,带着小瑶,去青云峰看看你母亲,她许久不见你了,很是想你。
还有,我和你母亲此行前去灵蕴宗,除了定下半年之后的千方秘境,还同银雷宗交易来了银线雷髓,为你作洗骨之用。”
银线雷髓?
刘启倒是从没听说过,不过看不远处骚动的人群,也大概能想象出,这银线雷髓是何等珍贵稀罕之物。
可宫天宇非但没有喜出望外,反而微微垂首,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声开口,“父亲……”
宫天啸却只是摇了摇头,语气柔和地宽慰道:“好了,别垂头丧气的,让你母亲看到了平添担忧,我都知道,去吧……”
说罢,他微微偏头,眸光骤然变得冷淡至极,却又极为隐匿,未让他人发现,缓缓向着身后摆了摆手。
孙浩峰没有多言,暗中咬牙,抱拳行礼后便带人离去,宫天宇和卫瑶也在向刘启行礼之后,紧跟着离去。
差一点翻涌成滔天巨浪的风波,就此,彻底平息,却在暗中,酝酿着更大的风浪。
……
“请。”宫天啸热情开口。
“多谢。”刘启也不矫情,轻轻啜饮,一股香甜之气在口腔里瞬间四散而开,回味经久不散。
伴随着茶水入肚,一股暖流自丹田处缓缓涌出,冲到四肢百骸,刘启只觉神清气爽,心中赞叹不已,还真如宫天啸所言,这茶,的确是滋味无穷,果然不是凡品。
“如何?”宫天啸轻声询问。
刘启则一边点头,一边称赞道:“的确好茶。”随后微微一顿,便紧接着说道:“只是,不知道友,想同我聊些什么?”
宫天啸面露微笑,“道友倒是快人快语,好,那我便直说了。”
宫天啸的目光随之陡然锐利起来,“我想知道,道友,究竟从何而来,又因何结识犬子,还送给他,这么大一份礼物?”
刘启神色从容,又轻啜一口,这才缓缓开口:“道友看起来,似是一言不合便要出手的样子?”
宫天啸郑重地摇了摇头,“坦白说,我看不透道友,明明身无威势,却如此仪态从容、气质脱俗,我不欲为敌,但总要,求个心安,希望道友体谅,还望,道友成全。”
刘启闻言,轻轻放下茶杯,这小小的动作,惹得宫天啸眼角微跳,浑身顿时紧绷。
“道友多虑了,我自另一片星空而来,来到此地,实在机缘巧合,又因此受创,幸得令郎出手,虽称不上搭救,却也算是予我助力,我之修行,讲求因果,一饮一啄,回之定数,仅此而已。”
刘启目光湛湛,直直地望向宫天啸。
宫天啸却是顿时放松下来,点点头,“多谢道友成全,我已心安。”
这下子反倒换刘启一愣,“我就这样说,你便信了?”
宫天啸却是露出淡淡微笑。
“那还能如何?道友既然如此说了,已是给足了我面子,我岂能再无礼追问?便只好信了,我可不想与道友为敌。
当然,最关键,我相信自己的眼光,道友气度非凡,飒然若仙人,我相信,定然不会信口开河,食言而肥。”
这一通高帽戴下来,刘启嘴角也忍不住扯出一抹笑容,这宫天啸,倒也是个妙人。
既如此,刘启也不介意多说一些。
他轻咳两声,道:“道友,令郎之天资,不知,你心中明了吗?”
谈到宫天宇,宫天啸的神色顿时庄肃起来,却又有一丝疑惑,“道友的意思是?”
天资?他这儿子,虽然纯真善良,内心坚韧,优点众多,可天资二字,似乎从来都和他没什么关联。
若非如此,他们夫妻二人也不必费尽心思,弄来银线雷髓,试图借此来让宫天宇未来的修行之路走得顺畅些、平坦些。
刘启一边心道果然,一边开口解释。
“以我所观,天宇之所以修行缓慢,乃是因他异于常人的天资所致,他的灵技修行久停不进,也是拜其所赐。
这天资展现,便是他尚未开化的胎光之中,孕育的神魂之力——远超常人,可他如今无力掌控,以致躯体不协,灵缘难载。
不过,这倒也能从侧面印证,他那潜藏的神魂之力,究竟有何等强大!因此,他能找到我,虽有机缘,却并非全然是巧合。”
宫天啸听得又惊又喜,甚至来不及细细思索,只知道若真如刘启所说,那天宇,岂不就是一颗锈尘蒙灰的明珠?
他就知道!
看着宫天啸沉浸在自己的兴奋之中,刘启只好开口将他拉回现实。
“可是……这种天资,同为震属的巡徼境修士,即便看不完全,也定能察觉出一丝端倪,道友,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刘启挑眉,流露出问询之意。
宫天啸身躯一颤,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他极不愿承认的猜想。
但随后传到耳边,又是轻飘飘的一句,“道友,今日之事,你应该也是明白的。”
宫天啸深吸一口气,极为庄重地点了点头,随后抱拳行礼,一宗宗主,放低了姿态,感激开口,“多谢道友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