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好露宿街头的两人，很快便开始在古巷里游玩。

    “哇，陈寂你看这个小姐姐，她穿这个衣服好漂亮啊。”

    “嗯。”

    “哈哈，真想找她一起拍张照。”

    “嗯，可以去问问，我想她应该不会拒绝你的。”

    “好啊，陈寂要一起吗？”

    “不要。”

    “为什么？她很漂亮的诶，就像是从古代走出来的美人一样。”

    “是吗？没怎么注意，的确挺漂亮的。”

    “......”

    慕欣歌突然站住了脚步，看向了陈寂，他们已经在古巷里走了快一个小时了。

    这段时间，他们身旁经过了很多漂亮帅气的人，但陈寂毫无例外，一眼都没看过他们。

    慕欣歌不由得一想，陈寂是不喜欢古装吗？

    可陈寂对街边小摊上卖的塑料小剑却很有兴趣。

    “呃，陈寂，他们不好看吗？”慕欣歌问道。

    陈寂随意的望了一眼周围的人，然后说道：“好看啊。”

    “唔......”

    慕欣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上一次看合照活动的时候，陈寂就对漂亮的小姐姐不感兴趣。

    “哎，一点反应也没有，陈寂难道就没有过，「哇，他们好好看，我想要联系方式」这样的想法吗？”

    陈寂看着四周这些穿着古装游玩的路人们，他们其中不少都颜值很高，而且大多结伴而行。

    陈寂轻轻一笑，随后回答道：“以前有过吧，但现在不会有了。”

    “为什么？”

    “因为本来就有一个不比他们差的人在我身边，我何必舍近求远，去找他们呢。”

    慕欣歌轻轻点头，牵住陈寂的手继续往前走。

    “好吧好吧，反正陈寂同学就是这样的，帅哥美女都无所谓，他们也和自己不会有什么牵连。”慕欣歌学着陈寂的语气调侃着陈寂。

    陈寂含笑点点头道：“哈哈，是啊，你看他们，多数和现在的我们一样，一男一女走在一起，走在同一条路上，可他们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他们是恋人，是勇敢者，是不知未来，却要为未来闯出一条路的人。”

    “......”慕欣歌沉默着，她感觉陈寂好像有很多想要感慨的事情，而这个时候，她不应该说话，她应该聆听。

    “多么勇敢，如果他们真的是这样的话，只是可惜，这些人中，有多少是真诚的，有多少是真心为了对方的，如果，把他们分开，去单独询问一方，「你觉得你们有未来吗？」又有多少，会说出「只要现在不留遗憾就够了」这种话。”

    慕欣歌微笑着低垂了眼眸，她知道陈寂是在抱怨现在这个时代快餐般的爱恋，也知道，这看似美好，实际上，却是不美好的。

    “大家都很累，所以比起未知的未来，或许，享受在现在更好一些，这是当然，所以大家很少有人去想，我们的未来，我们的以后，大家总在说，我们的现在。”

    “唔......”陈寂的手稍稍用力了一些，慕欣歌从陈寂的手中感受到了力量。

    “少有人考虑未来的美好，多数享受在当下，这不是错误的，也没人可以说这是错误的，对他们来说，这也许才是最舒服的，但是，对我们来说，大小姐，这一定最无法容忍的吧。”

    “陈寂......”慕欣歌握紧了陈寂的手，她能从陈寂眼中看到阴沉的黑暗，那黑暗却不似以前，并不平静。

    陈寂不再看向四周的人群，他将视线重新看在眼前的路上，如往常一样，他不会去记住这些路人中任何一人的脸。

    “大家总是自私的，所以许多人才意识不到，享受当下，那也得当下有享受的才行，有多少人，他们的青春什么也没有，不为未来争取，就活不下去，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在本该美好和充满希望的时候选择极端的方式改变自己的命运。”

    陈寂咬紧牙关。

    “大小姐，我也是经历过的，在我为未来努力的时候，在我对我的现在不满的时候，我拼尽全力去思考，我的未来，该怎么样更好的时候。”

    慕欣歌与陈寂停住了，他们不再向前走，路人们一个接一个的走过他们的身边。

    慕欣歌目不转睛的看着陈寂那带有私情的脸。

    真是少见，慕欣歌这样觉得。

    这是陈寂第一次，亲口讲述了自己的「过去」。

    “他们，却对我说，「努力有什么用，以后不也还是打工的」。”

    “他们，还和我说，「年级第一又怎么样，不如多处几个对象」。”

    “他们都享受当下，不去期待未来，也不想我去期待。”

    “夏天怡应该和你说过了吧，我初中的时候，其实挺喜欢她的。”

    “在她和别人好上之后，很多人都笑我，我为什么不抢在他之前向夏天怡告白。”

    “呵，其实原因没什么，只是因为我所能看到的未来乱糟糟一片，我觉得自己还没有能力让她能开心，不只是现在，更是在未来。”

    “我没有享受现在的资本，如果我现在享受了，那我还能不能有未来就不知道了，我很累，却也只能努力。”

    “所以，我去努力了，而这时，大家看到我努力就感到不安，他们都在想，他们都摆烂了，你为什么不摆烂呢？”

    “努力的作用还是有的，哪怕只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几率，努力还是有改变命运的可能性，享受当下的大家害怕，如果我真的因为努力改变了命运，过上了比他们好的生活。”

    “他们不能接受，他们不想自己的言论有错，「努力改变不了命运，所以，摆烂吧，维持当下就够了」。”

    “他们只想看到，一个努力一辈子却还是很惨的小丑，他们不想看到，一个因为努力改变生活越来越好的强者，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当下。”

    “可是，他们却没想到，享受当下是没有错的，谁不想这样做呢？他们本就可以享受，因为他们的未来是有出路的，哪怕那出路不好，也是有的，可是，他们享受着当下，为了心安理得，也去劝别人不要期待未来，他们不去想，很多人其实享受不了当下，当下没有东西可以让他们享受。”

    陈寂苦笑着，这些话，是在说别人，但其中，也包含自己。

    “努力，是一无所有之人唯一拥有的东西，而在这个时代，就连努力前进也要被嘲笑，其实那些道理谁又不知道呢，努力一辈子也是给别人打工的，但是这样也好啊，起码不再是一无所有了。”

    “但是啊，大小姐知道吗？不是所有人都能抗住压力，像我一样一直努力着来到现在，很多人，他们被这些嘲笑遮住了未来的憧憬与希望，就像是钢琴社的前辈一样，失去所有希望之后，就只剩转世投胎这一条路了。”

    陈寂微笑着看向慕欣歌，本来，他或许也走不到现在吧。

    当一个努力的人周围只有嘲笑，和那些嘲笑他的人享受当下所得来的喜悦与放松，没有人支持他努力的时候。

    动力就会消失，要么沉沦，一起享受当下，要么去极端一下，一命呜呼。

    那么，当下没有东西可以享受的那些人呢？

    陈寂轻笑一声，那就只剩一命呜呼了。

    转世投胎，也是个不错的选项。

    至少，这是自己能做出的决定。

    陈寂曾经，也有过这种想法，他也想过，这样努力，究竟有什么用呢？

    但是，在那时，是暮色白歌给了他希望，在这个努力会被嘲笑的时代，也有人，不会去嘲笑努力的人啊。

    陈寂看着慕欣歌的眼睛，她是他的希望。

    她让他知道，未来是可以期待的，因为迟早有一天，大家希望的美好会被实现。

    这是理想者的妄想，也是他们两个与现实者们不同的地方。

    所以陈寂才说，他们俩，和周围这些情侣们是不同的。

    不只是身份，还有理想。

    陈寂紧握慕欣歌的手，他现在很庆幸，自己活到了现在。

    “慕欣歌，谢谢你，一起走吧，将你的美好带去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拥有的不只是现在，还有未来，让不美好的现实再少一些吧，我会帮你。”

    期待美好的人还存在。

    这个现实还不算最是残酷。

    而当期待美好的人越来越多。

    希望越来越多。

    残酷的现实也一定会被削弱吧。

    慕欣歌无法从陈寂眼中的波澜移开视线，听着陈寂的话，抓紧了陈寂的手。

    微笑着，她知道陈寂的悲伤已经被抚平了，所以，她向陈寂点头约定。

    “好，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