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帅府后,萧奕峥依然繁忙,清溪的日子也很丰富。
月影明显感觉自家姑娘被萧奕峥“拐带”了两日后,整个人有了她无法捉摸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她问:“说是殿下带你去了南归山的别院沐浴汤泉了?”
清溪脸颊染顿时霞光。
“姑娘,你脸红了。”月影很是诚实。
清溪瞪了她一眼,又柔声轻轻的说:“以后,唤我王妃吧。”
月影一愣。这就改口了?
而更令她有些意外的是:两人回来后,萧奕峥日日准时回屋用膳休息。
对此,她甚为欣喜。
很明显,两人情谊深浓,如胶似漆。
与此同时,尚都传来了消息,令萧奕峥可与丹答签订互市协议,自行酌情定夺释放丹答战俘一事。
萧奕峥雷厉风行的开始安排。
他下发命令,释放琪琪娜,允许其带忽而勒的遗体返回乌兰图,并派遣曾启道带领队伍随行前去乌兰图商讨签订互市协议事宜。
“让曾大哥去?”清溪盯着小火炉中呼噜呼噜冒着热气的红豆粥问:“谈判商榷之事,曾大哥不一定擅长。”
她此话全然出自中正坦荡心思,无半点轻视之意。
萧奕峥放下手中的公文,笑道:“此事无难度,现在我们提出任何合理条件,丹答都不会拒绝。做成此事,对远翼来说便是功业。”
清溪细细一想,也是如此。
此事,虽然幸苦,倒也不失为美差一件。
萧奕峥看着她微笑颔首赞同,也知道她对曾启道是真的兄妹之情,想起曾启道对他说:“殿下,有些情感注定只能属于过去美好,还请殿下勿将过往之心告诉她。”
说的也是,何必让她平添烦恼,让她与曾启道以后相见交往尬尴不适呢?
琪琪娜离开北粟前又提出要求想见萧奕峥,被拒绝。
她既讶异又愕然,为何他未对自己提任何要求就放了自己?就连七杀的解药配方也未让她留下。
但她还是将一张配方留给了赵信。
离开北粟城北去时,她回首一望,扬头一笑,默念道:“大成恒王爷,我们后会有期。”
赵信将配方交给萧奕峥时谨慎提议:“这个方子不知真假,还是交给太医们先查看。”
萧奕峥扫了一眼,温言道:“我本就没指望这一纸配方。虽说目前身体需要慢慢调养,但终究比较稳妥。这副解药,定是霸道,虽能立即有效,但却不知是否会伤了其它。不过,她主动留下此物,想来也是有心思目的,也许出于好心,也许出于坏心。就按你说的,给太医去研究吧。”
战事一了,事情各定,北粟城内的氛围顿时轻松祥和起来。
清溪身体被调养的很好,被萧奕峥彻底解了禁,也开始会友,并且按捺不住的往外跑。
李菡见到她时,询问了一通她的身体安康与否,前后惊险之事,而后立刻将萧奕峥吐槽了一通,“六爷自己日日见这个见那个,却拦着我不让见你,是何道理?”
清溪微笑不语。
“那日回到客栈,见你们都走了,我就知道出事了。”李菡恨恨道,很是懊恼。“后来听说你去归平,更是焦急,无奈我出不了北粟。再到你快刀斩乱麻的解决了归平的事,我心中对六娘很是敬佩。你或许不知,北粟城中百姓都夸赞你巾帼英雄,与六爷珠联璧合。”
清溪笑意更深,不好意思的递给她一杯清茶,换了话题道:“哥哥来信了,说是也给你写了回信,感谢你这一路的相伴保护。”
李菡立即换了神色,淡淡一笑。“探花郎就是啰嗦,这事也值得写信道谢吗?你和六爷都是我长丰的朋友。再说,”她话语一顿,想了想还是开口坦然道:“其实,此前我亦有私心,想让六娘来这里一趟。”
清溪皱眉,不解其意。
李菡深吸一气,将自己身世与寻找玉佩一事细细说与她听。
她的身世并不是什么重大秘密,清溪此前便听说一二。
只是听着关于此事的细节尤其是玉佩一事,她还是细细思量起来。
当听到李菡说,北粟有一匠人持有一高度疑似李菡所寻玉佩却要见自己时,她惊骇。
“见我?”
李菡点头:“我住进王府时说过我有私心,不过那时你很是大气,并未进一步询问。我所说的私心便是想要进一步与你接触,想看看六娘身上是否也有什么秘密?”
清溪眉头轻蹙,她那时不问全然是因为误会了她与萧奕峥的关系。“所以呢?有秘密吗?”
李菡急忙抱拳以江湖之礼致歉:“六娘海涵,恕我当时不诚之心。与你相处日久,知你为人秉性,我也早已当你为知交好友。”
清溪淡淡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亦能理解。若是我能出力,也义不容辞。此人现在在何处,我去见他。虽然这件事很是蹊跷。”
李菡感激一笑,随后道:“不巧,北粟起战事前,他已去了苏江。”
“苏江?”清溪又是一惊。
“还有一事,不知六爷是否与你讲过?他也在找那枚玉佩。”
“什么?”清溪更是讶异。
李菡点头,又将个中情况交代了一遍。
末了,补充道:“六爷寻佩之事是机密,知道的人很少。”
她的意思是,萧奕峥或许并不想清溪知道那么多烦心事。
而清溪却并没有心思计较这些。
她想到是:萧奕峥与李菡都在找那枚玉佩,而持玉佩之人却说要见自己,而后便去了苏江。
这一条线便连了起来。
自己与那枚玉佩真的有关?
当时,在清宁泉边,萧奕峥说会带她回苏江,是不是也是为了去寻那人?
她抬眸见李菡正看着自己,便回神柔声问:“你要去苏江吗?”
李菡不置可否,半晌才道:“过几日,我先陪老爷子回蜀州总部。等苏江那边传回消息再定夺。”
清溪微微点头:“这倒也是大事,毕竟牵扯父母家人。”
李菡一顿后坦然道:“我对父母家人无所期待,我的家人在长丰;我甚至对他们为何抛弃我也无兴趣知晓。即便找到他们,我也不会有什么认祖归宗的想法。我之所以要寻那枚玉佩,只是觉得当日他们特意留下这个线索,是他们对我有所期待,那么定然也有着什么原因。我对这个原因有所好奇罢了。”
清溪倒是一愣,旋即宽慰的笑了笑。
李菡走后,清溪整个下晚都在反复思量这件事,连萧奕峥进屋都未察觉。
“想什么呢?”萧奕峥举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这才回过神,起身道:“忙完了?”
萧奕峥牵过她的手走至塌边坐下,先是讲了讲今日他在前院保持忙碌的事。
清溪静静听着,时不时的给些意见。
“你呢?听说李菡来过?”他柔声问。
清溪点头,也不想藏着掖着什么事,干脆直接道:“倒是说了一件特别之事。”
萧奕峥似非常感兴趣的凝视着她,示意她继续。
清溪将事情娓娓道来,见萧奕峥的表情始终如一,并无躲避掩饰惊讶,心里也是坦然。
萧奕峥听完,轻叹一声道:“这件事本还不想让你如此早的操心,偏她还是说了。”
“那枚玉佩……究竟是怎么回事?”清溪疑问。
萧奕峥含笑平静道:“母亲弥留时,交给我一枚半月状的龙纹玉佩,只让我好好收藏,它日所有机缘可寻同样形状的凤纹玉佩。” 他顿了顿,语气稍稍伤感了些继续:“她在生命的最后,只和我说了此事,其余任何话都未说……”
清溪看出他情绪的变化,紧紧握住他的手,温柔体贴,也不言语,只是通过自己手心的温暖抚慰他此刻的哀伤。
半晌,萧奕峥轻轻的说:“你知道母亲是因何身亡吗?”
清溪愣住,试探开口:“朝廷给的说法是因病而薨。难道不是?”
萧奕峥深深吸了一气,微微摇头。
他声音暗哑干涩道:“母亲常年在留心园生活,深居简出,日子过的低调平淡。她甚少陪父皇外出,可那年的上祀节她却提议要和父皇去游乐游源。父皇很是高兴,便带着我和母亲外出踏青。因为皇帝出游,当日乐游源便被禁止百姓进出赏春了。”
清溪知道乐游源乃是尚都城内赏春第一胜地。百姓们非常喜欢登乐游源赏风景,会亲朋。
萧奕峥的话还在继续:“我那时还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和现在七弟差不多大,自然玩心重,便四处乱跑。想是父皇觉得机会难得,便也遣了护卫侍从,和母亲甚是恩爱的场景游玩。本是是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景象,可待我游玩一番回来时,却见母亲身中一刀倒在父亲怀里,不远处还倒着一人,那人被利刃封喉,已经气绝。当时的殿前大统领正警觉的持剑护卫。父皇抱着母亲,手足无措,魂不附体。” 他说到这,呼吸有些急促。
清溪抬手抚上他心脏位置,轻轻道:“没关系,不说了……”
萧奕峥低眸瞧她,揽过她的肩,继续说:“母亲被抱回留心园时已是回天无力。她给了我玉佩后,便让我出了屋子。她应该和父皇说了好些话。我站在门外,犹如置身冰天雪地之中,直到听到父皇嚎啕痛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