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秒清溪憔悴的脸色中写满歉疚,下一秒她的樱唇一撇,带着些薄怒似地娇嗔道:“可你也凶我了......”说着,顿了顿,又追加了一句:“每次都凶我......”
萧奕峥微愣,嘴角微微上扬,轻揉着她的脸颊,无奈摇了摇头。
“该拿你怎么办好,还是个记仇的。” 他拨弄着她的青丝,柔情道:“阿珩,你可以随心任性,可以无所顾忌,我并不是为了改变你而爱慕你。我只是会自责担心罢了。”
清溪抬眸看着他,眼睛里泛着晶亮亮的情愫,宛若星辰闪耀动人。
萧奕峥笑了笑,凑近了些,轻触着她的唇瓣,喃喃道:“别这么看着我,我会忍不住想要你。”
清溪脸庞瞬间绯红,苍白的脸上终是有了些血色。
两人呼吸纠缠,额间相抵。
萧奕峥克制的轻声道:“这失忆的戏码,你可别演砸了。”
清溪呼吸一顿,微微拉开一个距离,错愕的看着他。
“既然装了,便装下去吧,我愿意陪你演这出戏。”萧奕峥笑意宽和,却也万分认真。
清溪瞪圆了眼睛,着实是没有想到刚刚还说着她过分的人现下有了这样的提议。
萧奕峥的神色渐渐肃然,沉声道:“据你所说,那两个人是冲着你而来,显然背后之人知道你的身份。如此,事情就严重了。即便如九叔,也是要被逼无奈才会铤而走险。你觉得害你之人,会是泛泛之辈吗?”
清溪摇头,疑惑道:“可我们才刚抵原州永宁城,我不可能在此招来杀生之祸。”
萧奕峥颔首:“所以你觉得根源在何地?”他的语气似乎自有答案,只是想听听彼此的意见。
清溪蹙眉,默了会,方才笃定道:“京城,尚都。”
萧奕峥赞赏似地笑了笑。但笑容稍纵即逝,他又严肃道:“你我都要仔细想想,在你加入王府后,围绕在你身边地人和事,是否有我们所遗漏地阴暗心思。”
所遗漏地阴暗心思?
成为恒王妃后,她所面对地最大的事有三件:广王之变,念妃嫁祸,以及北粟之战。
除此之外,她这个王妃地生活总体舒心自在。
但这三件事可以说皆得已圆满解决,自己也并未在其中与人结下惹来杀生之祸的仇怨。
所以,究竟为何?
“也或许是我,你终究是我的王妃。” 萧奕峥又补充道,眼神中也露出了愧疚。
清溪伸手扶上他的手背,柔声道:“什么你我,分什么你我。澄湛,你我是一体。”
萧奕峥反手一握,两人相视一笑。
他又继续道:“目前来看,你若失忆,好处有二。其一,让你回到成为王妃之前,是不是会让人认为有些事你便一无所知了,也可间接保护你的安全。毕竟鸣枪易挡,暗箭难防。我不能让你得安危去冒万分之一的危险。当然,这是暂时的,因为我一定会尽快让这份危险彻底不存在。其二,太宁城的消息已通禀回尚都;但你失忆这件事不会出现在朝廷的公文之中,若是尚都城内也能很快得知这么件事,那么便能顺藤摸瓜,找出幕后指使之人。我稍后会密信给父皇。”
清溪想了想,眼眸清亮道:“还有其三,这府里的章逊内应很快会现身。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要交接情报,告诉主子,我失忆地消息。”
萧奕峥轻轻刮了下她地鼻子,笑道:“这不就是你地盘算? 虽然做到这些事,也不需要你装失忆,不过既然你乐意,我也相陪,便让你过几日戏瘾吧。”
清溪搂过他的脖颈,温柔一笑:“那你得配合好咯,不能露陷。我以前其实经常装失忆捉弄哥哥的,只是我们都没当真过。”旋即,又面露难色:“只是,我们也不该让他们担心。”
“放心吧,我来解决。只是,”萧奕峥狡黠一笑,道:“你得允我一件事。”
“什么?”
“暂时想不到,就当你对大家得歉意,回头一并还了。”
清溪听着这话,总觉得自己似是落入了他的什么计划圈套里,可还是甜甜一笑,甘之如饴。
萧奕峥走出房门后,先是拉起了小晟子:“你回去休息,休息好了去王妃跟前伺候。”
小晟子差点没站稳,但想着王妃终究醒了,倒也心安,于是也就从了吩咐。
“月影,你进去伺候王妃吧。” 他想,月影与清溪情若姐妹,怕是隐瞒不过去的。
随后,萧奕峥站在廊下向众人宣布,清溪确实暂时有些混沌不清,不过自己一定会遍寻良药,故而天宁城之事定要尽快解决,因为他们急着上路。
公主府上上下下旋即开始传着恒王妃历险受损一事,皆道王妃真乃神人,如此长时间缺少空气呼吸,尽然奇迹生还,就算记不得什么都已是洪福不浅了。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待消息传遍后,他又私下交待萧乐畅与萧奕然,让他们莫急,自己有江湖经验,此种情况会好的,但不可张扬,以免给清溪压力。
萧乐畅将信将疑,萧奕然却是万分相信自己的六哥。
“你们这几日就多去陪陪她,兴许她能想的快点,记得多点。”
萧奕然第一个自告奋勇:“小七去陪着六嫂,和她说同小七在一起的所有事。嗯,就从那日你们进宫接小七开始说起,后来去逛御花园,六嫂弄脏了衣裙,知乐拿了母妃的衣物给她换,六嫂都不介意。对,后来还碰到了母后和三哥,六嫂一定能想起来的......”他说着就撒腿跑进了清溪的卧房。
“这孩子定是很喜欢清溪......”萧乐畅看着他的小背影叹道。
萧奕峥则微微蹙眉,他提到的事,清溪似乎没和他说过。
此时,赵信回府,他已经带回了驻扎在太宁周边的一支兵马围了章家矿与章府。
“章府之内是何形势?”萧奕峥急问。
“殿下交待围而不进。章府内倒也未大乱,章太守出府询问我是何情况,我只说殿下吩咐,他也未说什么就回府了,偶尔能听到女眷惊慌哭泣之声。章家矿已然被我们控制,里里外外正在搜查。我先赶着回来复命,那里有军中校尉坐镇。”
“好。章逊人在何处?”
“在章府。这几日章府在操办驸马的后事,他一直在。”
萧奕峥点头:“你现在仔细在府中盯着,看看谁要出府去了,又或者和谁在府外接头了。”他将清溪一事简单同赵信交待了一遍。
赵信心领神会,知道自己这是要去抓内线了,这事不在话下,一领命,转身即走。
萧乐畅听了这半日,大致也听懂了些情况,开口问道:“你们去了章家矿,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萧奕峥点点头:“章家矿大有玄机。如果我没有猜错,姐夫是不想连累你的,才同你提出和离。章逊干的事,是满门抄斩的事。姐夫应是抱着大义灭亲的决心在彻查准备揭露的。但若你还是章家妇,必会受到牵连,即便父皇怜惜,不追究你的连带责任,日后你回尚都也要背着污名。他一定是看着我们来了,有了这么好的由头,便同你说和离了。”
萧乐畅面膜哀色,但情绪看上去还算平静。
“我知道。”她淡淡道。“我看了他写的那些信,一封封,都仔细看过。虽然他没有写章逊章府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灭顶之灾,但却写尽了他的无奈挣扎痛心绝望。”她的呼吸渐渐有些不稳,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又道:“本想把他送回章府,可如今我改了主意。我已经让人在大堂布置灵堂了,让他走的清净些吧。他的棺椁,我会带回尚都,会求父皇让他以后同我一起安葬。”
萧奕峥深吸一气,沉默不语。
他知道此刻再多言语也无法抚平萧乐畅心上的千疮百孔。
“我总觉得他让朱禄藏起这些的信的举动不同寻常。”萧乐畅蹙眉道。
萧奕峥很是认同。“确实。这些信既是写给四姐,衷情无限。为何那般神秘的交给朱禄保管。朱禄或许并不知道内容,只当什么重要之物又藏于了树下。按理说,姐夫要藏起的应是重中之重的证据。” 他顿了顿,直视着萧乐畅道:“姐姐可看出姐夫信中有何特别之词?”
萧乐畅思索半晌,缓缓开口:“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反复提到了他送我的礼物。”
话音刚落,她自己的脸色一变。
抬眸看着萧奕峥,而萧奕峥则向她点了点头。
两人旋即起身,一同向萧乐畅的卧房而去。
“这些年,他给我送了不少礼物。我尽一件都未仔细看过。” 萧乐畅打开被锁着的柜子,懊恼说道。
这一柜子全是些字画作品,各式各样的精致木盒。
“他尽送了这许多。”萧乐畅愣愣的看着一柜子的物件。
萧奕峥则率先捧抱出了字画,一件件打开查看,皆是名家作品,上乘之作。
萧乐畅跟着他将大部分的木盒也打开查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那里面都是一枚同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