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松离开留心园后的第二日,月影便出现在了清溪面前。
月影见到她,又是哭又是笑,紧紧的抱着她不撒手:“我不是在做梦吧?......不对不对,梦都不可能这么美啊!......”
清溪也是泪眼婆娑,直道:“快别哭了,对不住,对不住,让你这么难过,是我的错啊......”
“姑娘,你可再也不能这么吓人了!”月影眼泪汪汪的盯牢了清溪,以从来没有过的郑重语气反复叮嘱,却也只称呼她姑娘,而不是王妃。
清溪轻叹一声,替月影抹去眼泪,两人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各自又叙说了别后岁月的点滴。
末了,清溪柔声道:“你不该迁怒赵信的,他,完全不知情,也无法左右一切。当日,我将你交给他,就是希望你们能相扶相持,琴瑟和谐。若是因为我的缘故阻碍了你们,我可怎么还呢?”
“谁说我是为你了?”月影嗅着鼻子嘟囔道道:“我就是不喜欢他了。”
清溪微微一笑:“真的?”
月影毫不犹豫的点了头:“自然是真的。单说他此去北粟,明知你还活着,却不提前告知我,我就不原谅他。”
“那是他不能,也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再说了,哥哥也未告知你啊?要说欺瞒你最深的,还是我呢。”
“那不一样!”月影脱口而出:“少爷不说,是为了整个凌家,是为了保护我们。他......”她的声音减弱下去:“他却有可能只是因为陛下不让他说。”
清溪心一揪,实在没想到自身之事却让月影介怀若此,刚想开口再劝说什么,却听月影坚定道:
“若是让我在姑娘和他之间做选择,我定会选择姑娘。”
清溪一怔,心颤不已,满是深深浓烈之感动,半晌,她才稳住声音道:“傻瓜,不会有这样的选择。”
她又说了半天,月影还是坚持留在留心园陪着她。“好了,我在这园中也是孤单,留下便留下吧,咱俩做个伴。我想我在这里也不会待太久。”
“姑娘以后是什么打算呢?可以全身而退回苏江吗?”
不谙朝政的月影也知道她是不能够进宫了。
“说实话,我不知道,但我希望如此。”她淡淡道。
清溪自在留心园内住下后便再也没走出园子。
这虽然不是萧奕峥的要求,但她自己明白现下走出这个园子却是对各方都有害无利。
园内侍从十分精简,但看的出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除此之外,园内一切供给都比着皇后的标准来的,对此,清溪是心知肚明。
自她住进园子后,她便再也没见到萧奕峥的面。
但园外的情况,只要她想打听,还是会有人告知她,她知道这肯定也是经过萧奕峥允许的。
住进园子的第五日,月影急匆匆的进屋说留心园外换防了。
留心园外本就常年有一小队护卫队,隶属于禁卫军。
“全部都换了?”清溪问。
“倒也不是,只是又多了很多城防营的人,护卫更严格了。”月影顿了顿,继续道:“我还瞧见了曾少爷。不过,我躲着呢,就怕他瞧见我。”
“曾大哥?”她面露欣喜,转瞬皱眉道:“或许,他已然知道我在这园内了。”说着便起身往外走:“虽然暂时不能见面,但也能远远的望上一眼吧。”
两人一路走到留心园门口,一路都未有阻拦,停步于园门内的大影壁后。
月影上前吩咐守门卫将园门打开,守门卫竟然未有反驳,立即执行。
隐在暗处的清溪稍稍露出头,非常谨慎的望向了门外。
也就一眼,眼眶又湿润了。
留心园的门外站着的不仅有曾启道还有李涵。
在大门打开的那一瞬,两人同时转头望向了门内,目光深邃入内,迅速的想锁定些什么。
也就这一眼,清溪知道他们二人也应是知道了她还活着了。
她与月影隐在影壁后,站在园外的两人是瞧不见他们的。
她很想跨出那一步,站在他们眼前,纵然还不能走出这座园子,但可以远远的见上一面也是好的,但是她不敢赌。
她知道门外的禁卫军也好还是增加的城防营的人也好,必然都是萧奕峥和曾启道的心腹,但她不敢赌,若是这里有一个人看见她,又向外泄露了什么,她无法预料后果,虽然她觉得萧奕峥似乎并不十分在意她身份的公开。
此外,如今这座园子外面又额外增派了护卫,还动用了城防营,只能说明她的安危保护又提高了一个层级。
这个时候,她更不能踏错步伐。
今日,她走至这里,又打开了大门,已是任性了。
想及此处,她又抬眼看向依然向内张望的两人。
曾启道身形更加健壮硬朗了,李涵却消瘦了很多,但飒飒英姿不减。
她看着李涵似乎想上前却被曾启道叫停了,两人低语了些什么,又将无奈的眼神投了过来。
清溪站了会,低语说了句:“你们好便好。”
月影低声道:“我刚刚和守门卫说了,过一刻钟自己关门就行。”
清溪点了点头:“见到就放心了,回吧。”
说着,她垂下头,转了身,一步步的向内走。
从园门到她暂住的钟秀馆路途并不近,要绕过沉心湖,月影让其乘船,被她拒绝了。
她就沿着湖的酷似苏江的玉兰谷的林子慢慢的走着,这条路萧奕峥曾背着她走了许久,那时的她已然预感到他们的故事隐着并不平凡的爱恨情仇,而未来要走向何方,她此刻却没了把握。
“陛下,还会来吗?”跟在其身后的月影没有任何铺垫了问了这一句。
“这两天你不是都打听了吗?他很忙,皇宫离这这么远,着实没有必要来回奔波。况且,如今我与他相见,也不知该谁说服谁。”
萧奕峥确实很忙,朝廷内外一大摊的事需要他。
昨日,她看到了他公布天下的罪己诏。
历数了自己继位以来的行为不端决策不明点滴,实在离明君标准太远,以至西北大地动乃上天警示,故而将每日三省吾身,勤力朝政,清心寡欲,故近三年的选秀都将暂停。
这份罪己诏在她预料之内,也在预料之外,预料之外的当然就是萧奕峥以此为理由断了三年的选秀。
而她也笃定这一条恐怕也惹的朝中不臣的不满。
毕竟现在后宫空置,国无皇后,对于一个欣欣向荣的王朝来说,这实在不能说是好事。
她半晌没听到月影的回话,停步回望这她,见她有些面露踌躇,便问道:“你突然问这个,是想说什么?”
月影低声道:“其实还有一件事,少爷传进来的,说是目前还未确定。我刚刚见你见到曾少爷他们欢喜,就先没说。”
清溪皱眉,忧心的问:“不好的消息?”
“少爷说陛下去西北抓的人办的事,可能牵扯到了江练江少爷。”
“什么?”清溪震惊一问,脚下有些虚浮。
月影急忙上前扶住她:“我就说应该回去再告诉你的,可就是忍不住。”
清溪深吸一气,镇定了心情,问:“哥哥怎么说?”
“少爷说他会进一步确认,按理说,如果真的牵扯到江少爷,陛下在没有决断之前绝对会封锁消息,但是他却能听到此消息,有可能是陛下故意透露的,也许陛下就是想让你知道。”
清溪点了点头:“他该不会想用这件事让我顺从他的安排?”立即又摇头道:“他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后又皱眉疑惑:“可是江大哥?真的是他吗?这究竟是为什么?”
“若真的是江少爷,他究竟会怎样?”月影低低问了一句。
“按照国法,当诛。”清溪沉声回道。
月影手中一紧:“姑娘......”声音都慌了变了调。
清溪甩了甩头,哑声喃喃:“江大哥,为何如此糊涂?”
她从来都笃定殷敏背后一定还有人,可从来都未想过会是江练。
但现下一想,也全然是有可能,毕竟江练是一部之首,而他也能掌握到很多朝内朝外的消息,他与殷敏要建立联系并不难。
晚间,清溪辗转反侧,忧心忡忡,难以入眠。
月影睡在隔间,自然也是无法入睡,便起身披衣上前道:“你这样不如传个消息给陛下,让他来一趟吧。”说着,便忙着去燃安神香,唠叨道:“若是睡不好,也是想不清楚事的,自己身子还是第一位的。”
清溪又翻了个身,闭上眼道:“知道了,睡饱了明日再来从长计议吧。你快去睡吧。”
很快,她闻到了安神香的味道,心下渐渐安宁,帐外也听不到月影走动的声音了,她想自己应该也很快能入眠了。
眼皮子越来越沉的时候,她恍惚听到屋外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心想这都后半夜了,究竟是谁啊,本不想理会,可月影似乎先动了。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