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是为何？生若为义，何来叛氐？

    死，是缘何？死若因名，何来死士？

    叛氐不为义，死士不为名，为何？

    两支军队像是永远不知疲倦一般斩杀，搏击。

    又一波箭雨射了过来，这是死士最后的箭了，叛氐们盾早已破穿，他们举起地上成堆的尸体，以人为盾，阻挠着死士最后的远程攻击。在短暂的安宁之后，杀喊声又起，双方彼此大半的士兵已经倒在地上长眠了。若是寻常军队，此时早已士气殆尽，但无论死士又或者叛氐像是不知疲倦一般用骨子里的力量彼此斩击着。

    成兴独战马延、角触、张南三将已经多时了。马延掂量过自己，单打独斗自己绝非成兴的对手，好在角触张南也在，三人的联合攻势也勉强和成兴战的不相上下。四个人像是四股龙卷风一般，旁人谁都不可近前。

    如果真的就这么无休止的打下去，汧地叛氐和先登死士孰赢孰败还未可知。但是时间是不站在死士这边的，远处的天色逐渐的泛白，随着时间的流逝，孤军深入曹营的先登死士劣势正在逐渐的显现。即便每个死士都不畏惧死亡，即便每个死士早就想好了血染沙场。可是这场浩大战争还没有结束，先登死士不能在这里不顾一切的把全部都搭进去。

    马延知道，对手拖到现在，先登死士就已经败了！他抽身退出了战圈。茫然看着已经倒下太多死士的战场。

    “撤退！”马延几乎是把这两个字咬出来的，他不甘心，他怎么可能甘心？已经牺牲了那么多换来的居然还是战败！死士听到了这声命令似乎全都呆了一下。

    这是他们成立军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命令！但是军令就是军令，死士最重要的信条就是服从军令！他们开始有组织的后撤了。

    成兴拦住了力图追击的叛氐们，因为他们还要打扫战场，叛氐的存在目前还没公布于天下，他们必须从历史上抹除掉这一次战斗。

    一路奔回营寨的马延在林间穿行，一言不发。受伤的角触和张南不知道该怎么劝导马延，只能默默的陪伴。

    失败了！失败了！

    一切还是像梦幻般不可收拾，马延不愿相信这一切。

    这可是先登死士第一次失败啊！胜了千次，败了一次，这一败才会如此的刻骨铭心！失败的滋味真不好受！真不好受！

    马延把泪压在了眼角。

    另一边的叛氐正在打扫战场，他们把一具具残肢断臂聚在了一堆，这已经分不清是谁的了。成兴漠然的看着这成山的残肢断臂，猛然像是失了智一般冲了过去。士卒们终于看到了自己的首领在干什么。

    成兴正在拼凑残肢！他近乎发癫一般的拼凑着残肢，嘴里不停地小声嘟囔着：“还有一块……还有一块……”

    几个叛氐心疼的上前去小声的劝说，可是成兴全然像是没听见一般只顾自己徒劳的忙碌。大家也就不再劝阻，全都围在成兴周围看着成兴的疯狂。

    好累……好累……刚刚力敌三人之时都没这么累！好累！好累！

    成兴的手指在滴血，不知道是在拼凑哪具尸体时受的伤。但是成兴顾不得，直至最后，成兴发现自己根本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拼出来！他放弃了！

    成兴不动声响的站了起来，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向着寨门外走去，又有几个叛氐想要叫住成兴，都被身边人拦住了。

    交战的双方彼此都不愿意承认这是一场胜利，因为都牺牲太多了。

    走啊，走啊，成兴像是丢了魂一样，一句话说不出来，他无意识的走在路上，也不说话，他没意识到自己在走往何处，只是不停地走啊走啊。直到他稍微回过神，他才发现自己走到了贾诩的帐外。

    是这里了，是这里了，躯壳寻找到灵魂的位置，他拉开了帐门走了进去。

    贾诩也是彻夜未眠，他又怎可能放得下心？他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如若叛氐拦不住先登死士，那么哪怕暴露叛氐也要召集曹操大军拦住这可怕的利刃。

    不过好在，先有叛氐来通风报信，告诉了他有关死士退兵的消息，贾诩问了下双方的损失，报信之人也如实禀报了。贾诩高兴不起来，这可是他的私兵啊！他也知道成兴一定会比他更难受。贾诩早早地就在帐内等待，等待着成兴的到来。

    进入帐内，面对着贾诩张开的双手，成兴再也忍不住了，他扑在了贾诩的怀里委屈的嚎啕大哭了，贾诩安慰着他。

    不会再这样了！贾诩暗自发誓着。我再不会打这种没有把握的仗了！

    对于统帅来说，士兵的阵亡只是一个渺小的数字，但是对于每个人来说，每个数字后面都是鲜活的生命！

    延津，袁绍军部。

    “马延不愿意来见您。”郭图在介绍完奇袭的结果以后，对袁绍首席军师说。

    首席军师没想到，这曹操还真的变出了一支军队！一支强大到能重创先登死士的军队！这是计算之外的失误。可让人不解的是，细作们对这支部队的讯息丝毫没有汇报，也就是说连曹操自己人都不一定知道这支军队的存在！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郭图问着自己的师父。

    “这一战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战果，好歹斩杀了敌人将领史涣，眼下我们的优势还在，养精蓄锐吧！”首席军师此刻也没了主意，他有点懵。一直以来袁绍总是能保持的胜利把他惯坏了，这是他首次尝受到失败，真是屈辱。

    “对了，敌人的军师我们已经知道了，他是……”郭图还没说完，首席军师打断了他。

    “是贾诩吧！”首席军师说着。

    “师父何以得知？”郭图有些惊讶。

    “先前得知宛城之战，张绣以弹丸之地力敌曹操数万雄师，仰仗的就是贾诩的谋略，我早该想到的。”首席军师叹了一口气，“只是我不愿意相信曹操会这么快重用害死了自己长子和猛将的毒士，一个敢用，一个敢任，真是默契的君臣啊！”

    郭图不再说了，他退下了，他只是想找个因为不明对手是谁的借口来给师父台阶下，但是师父不仅知道了对手还这么勇于承认，看来师父真的是承认这次失败了。

    “师父，没关系胜负只是一时……”郭图还想着安慰首席军师，但是谁知道，首席军师侧过了脸，诡异的笑了。

    难道……

    “谁说我的奇袭部队只有一支？”首席军师提出了问题，郭图震惊了。

    杀招之后再接杀招，不给你喘息，就是要你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