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声衍读完信以后，咬了咬牙，长舒了一口气，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将信递给顾诺晴，艰难地开口：

    “晴晴，帮我保管好。”

    话音刚落，他便自顾自地开始倒酒、仰头、一口吞下，似是将威士忌当白开水灌进口中，一杯接着一杯。

    顾诺晴终于看不下去了，伸手按住他的手。

    萧声衍抬起头，眼眶通红，声音沙哑如粗糙的砂砾：

    “晴晴，放手！”

    顾诺晴没有松手，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带有些焦急：

    “他希望你释怀，原谅他，而不是让你背负愧疚。”

    萧声衍的嘴唇颤抖，声音不自觉地提高，自责、愧疚、悲哀所有不好的情绪都在此刻交织着：

    “我怎么能不愧疚？

    我明明可以陪着他面对，却只顾着竞赛，忽略了他的难受。我本可以安慰他的，做他的儿子，陪师母一程，但我什么都没做到，还任性地和他断了联系。”

    他的心如同被大锤子一下一下砸在心上，砸得他心脏和胃都是钝钝的痛。

    他什么都没做，又有什么资格责怪做了这么多的高清清和老师。

    “时至今日，我就连道歉都没有机会和他说。”

    箫声衍的眸光一下子黯然了，带着浓重的鼻音，幽怨地呢喃。

    锥心的遗憾是什么？

    是那句你永远无法说出口的道歉，哪怕你喊得全世界都听见，但他永远也不会听见。

    所有迟到的道歉都是徒然的。

    你无法逆转时光，所以只能背起这个遗憾，度过漫长的一生，永远不会释怀。

    话说完，萧声衍拨开顾诺晴的手，又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顾诺晴缩回手，低下头，没有再看他，还好昏黄的灯光是掩饰情绪的最好屏障。

    你看，什么是高质量恶毒女配，高清清挖了个坑，她却不得不跳。

    金教授的一封信，让萧声衍对高清清和金教授的愧疚达到了极点。

    她根本不能告诉萧声衍，金教授这么多年不联系他的真相，是因为吃醋，害怕箫声衍一出现，就会抢走高清清，这个事实是他不会相信的。

    真相，她只能吞下，看着他将高清清列为愧疚的对象，却无可奈何。

    她是一个旁观者，猜到了所有的线索，拼凑出完整的故事。

    她又是局内人，说出任何一句关于真相的话，都是在消耗着他们刚萌芽的感情。

    顾诺晴拿起另外一个酒杯，碰了一下他的酒杯，仰头喝下：

    “喝吧！”语气中透着无奈。

    萧声衍瞪大眼睛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犹豫地开口：“你.......”

    顾诺晴睨了他一眼，开口却带着些嘲弄：

    “放心吧，萧声衍，我不是言情小说女主，不会和你说，你喝多少我喝多少，你喝死了我也跟着你喝死。”

    他很惨，但被无辜扯入这旋涡的她，又何尝好过。

    萧声衍低下头，牵强地笑笑，有些不明所以，可能是他醉了。

    “我能懂，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顾诺晴顿了顿，轻咬着下唇，继续说：

    “有些道理，你明天清醒的时候也会想通，只是，现在还是想说，你怎么难过，他也看不见，也不想看见，酒精只能用来安慰你自己，但慰藉不了他。”

    这时，连墨和周燊推门而入，正好听见了那句刺痛人心的大实话。

    周燊立即侧目看向连墨，眼中的惊讶难以掩饰：

    小姑娘安慰别人的办法，还挺特别的。

    连墨没好气地看了他一下，示意他别捣乱。

    顾诺晴看见两人眉来眼去，也知道自己形象毁了，猝不及防地又遇见一个偶像，然后这留下个小嘴刀刀的印象。

    她站起身，轻轻举起手掌，用笑容掩饰着尴尬：

    “hi! 你们好!”

    连墨走上前，看了看沙发上盯着天花板、陷入自己世界的箫声衍，叹了口气：

    “他还好吗？”

    顾诺晴瞥了一眼桌上的酒瓶，伸手比划了一个手掌的高度：

    “把酒当白开水喝了这么多。”

    连墨看看酒瓶，又看了看顾诺晴，哂笑一声：

    “那估计明天他也记不起你说过什么了。”

    顾诺晴耸了耸肩：“要是他记得，可能我也不敢说。”

    周燊跟在连墨身后，探出头对顾诺晴说：“今晚麻烦你了。”

    “我应该做的！”顾诺晴摇摇头，自嘲地笑笑，“第一次见面，让你见笑了，不好意思。”

    “没事！”周燊摆了摆手，“你不怼他，可能他会死喝呢，他这人挺固执的。”

    顾诺晴扯动着嘴角，勉强地弯起一个弧度。

    连墨看见她兴致不高，关心地问：“周燊可以陪着他，阿衍让我送你回去，我们走吧！”

    “好！”顾诺晴拿起包包，准备离开。

    但到门口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箫声衍。

    周燊察觉到她的担心，拍了拍胸口，

    “没事的，我会看着他的，这点酒对他不算什么，放心吧。”

    “嗯！那我先走了，辛苦你了。”

    道别后，顾诺晴跟着连墨坐上车。

    连墨察觉到坐在后排的顾诺晴情绪低落，开口问：

    “还在担心阿衍吗？”

    顾诺晴揉了揉眉心，疲惫地说道：

    “没，被你们师姐的操作气到了。”

    她也没有隐瞒，因为她太需要一个知情人去分享她的苦闷。

    “怎么了，她不是下午就回去了吗？我亲自送她上高铁的。”

    顾诺晴一口气把高清清和她坦白局的事情以及今天的情况告诉了连墨。

    听到这些，连墨后脊梁也发凉。

    他这个师姐，心眼比莲藕还多啊……

    顾诺晴郁闷地说：“这事，如果能瞒就瞒着箫声衍吧。我也是怕我一个人藏不住秘密，会憋屈死才和你说的。”

    连墨哭笑不得地说：“小姑娘，你有没有想过我现在憋着这个秘密，也挺难受的。”

    看见连墨可怜兮兮的样子，顾诺晴忍不住笑了。

    忽然，连墨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双眼无神的顾诺晴，意味深长地说：

    “师姐在老师身上得到的东西，已经足以弥补了她所有的付出。就算阿衍有些许愧疚，那代价也不需要他来付。”

    “嗯！”顾诺晴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知道，箫声衍不会和高清清有什么关系，从高清清出现的第一天，她就明白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的可能。

    但无可否认，高清清的出现，无疑在她心中掀起了一阵波澜。

    让她开始思考两个人除了吸引力以外，还有更多深层次的交流和相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