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诺晴和莫泠泠来到看守所的时候，周宇的律师就在门外等候着。

    周宇的律师是一个穿着干净整洁西装的年轻帅哥，但西装并不算合身，由此可以猜测，他应该是个新手律师。

    顾诺晴和莫泠泠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了然，周宇是选择认罪了，不然也不会选择一个新手。

    周宇的律师迎上前，语气带着万分抱歉，“顾小姐，你好，我是周宇的律师杨业廷，很抱歉打扰你。”

    “没事，你只是尽你的职责而已。”顾诺晴礼貌地笑笑，刚就业的律师心中还是有着比较高的道德感。

    不然，按照遵循为当事人尽职原则，对于她这个证人，见一次面应该就会找她的漏洞，帮助周宇争取对他有利的权益。

    “顾小姐，我的当事人现在心理状况非常不好，在看守所企图想跳楼、撞墙甚至故意激怒对方，寻求伤害，但他一直不肯说话，是否认罪都不肯说，唯一说，要见到你，他才会给我答案，所以我只能麻烦你了。”

    杨业廷的一番话打断了顾诺晴的思考，这似乎又和她刚刚想的有些出入。

    “杨律师，他为什么想见我，而且你应该知道，他当时可是想和我同归于尽的。”

    顾诺晴皱着眉头问，他这种情况怎么感觉自己不太安全。

    “顾小姐放心，我会和你进去，而且看守所有警卫，如果他情绪不合适，你随时可以选择离去。”

    杨业廷也明白顾诺晴的担心，但周宇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尽自己努力去安抚顾诺晴。

    “那走吧，我来都来了。”顾诺晴耸耸肩，坦然地说道。

    两人来到会面室，顾诺晴望着周宇的样子，心中一惊，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生气。

    周宇如今非常瘦削，双颊凹陷，眼睛和颧骨凸出，衣服松松垮垮，暴露出来的皮肤布满着大大小小的伤痕。

    看过顾诺晴，周宇眼中出现了一抹异常的光亮，他沙哑地开口，“我没想过你会答应来。”

    顾诺晴握了一下拳头，坐到他的面前，她也是一个正常人，面对一具活尸，心中还是没由来的发慌。

    “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三番四次地要见我。”顾诺晴如实说出自己到来的理由。

    “你不是说，想听听我讲一下，我和她的故事吗？”周宇的视线涣散，有气无力地开口。

    “就因为这样？”顾诺晴觉得这个理由还挺扯，他们之间的故事为什么需要和她说呢？

    “只是因为这个，我和陶茉的第一次讲分手，就是因为你和她说，我不爱她，只是在表演爱她。从那时候我就很想找你理论，你凭什么去否定我的爱呢？”

    周宇吐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情绪终于有了起伏，语气中带着委屈与不甘。

    “所以你恨我，觉得我拆散你们？”顾诺晴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认为撕裂他们感情的人是顾诺晴，她的一句话，毁了一段姻缘。

    “进来之前是的，如今倒也没了这个看法，但还是想告诉你，我眼中的感情。”

    周宇自嘲地笑笑。

    “为什么？”顾诺晴也被他这话迷惑了。

    “因为我在赌你是一个有良心的人。”周宇认真地望向她，但硬是不将谜底说穿。

    “嗯？”顾诺晴不知道这有什么关系，但却也觉得没什么要紧。

    “我还是说说我和她的故事吧！”周宇没有理会她疑惑的眼神，自顾自地说，

    “其实我很早就喜欢她，有多早呢？大概是在小学毕业吧，当时他父亲因为农作物收成不好，觉得是她母亲不用心，于是拿着棍子在自家的园子里殴打她母亲。当时陶茉还很瘦小，却很倔强地挡在她母亲前面，大声地制止她父亲，甚至搬出了法律扬言报警，那时候的她和第一次见到我们是站出来的你样子很像，眼神里有神圣的光。”

    “咳咳....”身体的虚弱让周宇不得不停下来，大口的喘着气，随后又说，“你知道这样的她，在我们这里小乡村有多特别吗？那个时候我特别好奇，想知道这个女孩能走多远，是不是凭一个弱小的女子就可以摆脱命运。”

    “你喜欢她的光为什么后来又要断了她的未来呢？”顾诺晴不解地问。

    周宇伸出食指贴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别急，你不是作家吗？你就当采风，慢慢听我讲故事，故事才刚开始。”

    顾诺晴没有说话抬眸望向他，示意他继续。

    周宇苦笑了一下，“在我们那个小乡村，女孩子能读上高中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不是她们天生不如男性，而是除了学习以外，她们要负责家务和照顾弟弟妹妹，根本没有时间去完成作业，但陶茉她不一样，我很多次看见她深夜在路灯下完成作业，甚至没有钱买练习册，她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抄，慢慢地，我对她从好奇变成了同情。”

    哪怕顾诺晴看见过他们爱情最丑陋的样子，但此刻她的心还是会被那份年少的感情而触动。

    “高中的时候，那些同学帮她买的练习册其实都是我掏钱的，原本我并不想让她知道，但她很傻，居然去帮那些名义上的同学，打饭、打水、做值日，她真傻，有这些时间拿来复习多好啊，于是，我就告诉她，我要抄她的作业，多买了一本练习册给她。”

    顾诺晴牵起嘴角笑笑，“她很有原则，这些美好的品质不能说是傻。”

    “是啊，她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不然怎么会跟着我呢？其实我的成绩也没有那么差，但是最后一科英语考试之前，我爸和别人吵架，我去劝架的时候被对方用铲子打到了头，之后那几个小时，我都是晕的。

    出来考场的时候，我慌了，虽然我们约定好，高考以后就一起，但她肯定考得很好，我怎么办呢？我不想失去她，所以还是和她表白，我想着应该要对她更好，她才会安心和在一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

    “确实很自私，但你们之间有了约定，毁了约定也是一种自私，所以我没办法说你错。”

    顾诺晴望向他，眼前的人还真的可恨却又遗憾。

    爱情是一件很讲时机的事情，当天时地利人和时，两个人就觉得特别适合，但如果所有时机都不对的时候，人与人的缘分也可以很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