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的秦冉儿,意识开始越来越混乱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回忆像潮水一样涌进脑袋里。
——你珠胎暗结,便与那人结缘成婚罢,又与我秦冉儿何关!
——队长,人已经交到情报部门了,待会去哪庆祝啊?
——醉芙!快逃啊!!!!!
——姑娘,万事都要等一个时机,你这般鲁莽......
无数破碎的记忆涌进,秦冉儿感觉到脑袋已经快要被无数的信息挤到爆炸。
体内的血在银光的作用下越流越快,此时整个人比落下的雪花还要苍白。
咔嚓......
丹田处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响起。
一股赤红的光芒迸发出来,将秦冉儿整个人笼罩在里面。
红光像潮水一样涌动翻腾着,越来越浓郁。
寒风大作。
顶头黑压压的乌云中间,几道紫黑的闪电伴随着雷声轰隆隆作响。
噼嗤......
三道紫黑色的闪电倏地对着悬在半空的女子倾灌下去,惊雷越来越响。
一道巨大的紫黑色凤凰光影从惊雷中飞跃出来,愤怒地冲向秦冉儿的身躯。
霎时间,天地仿佛置身于偌大的寺庙,嗡嗡作响,响起亘古悠久的吟诵。
“啊!!!!!”
光芒中的女子抵挡不住如此大的能量,一声狠厉的叫声从魂魄中嘶吼出来。
染血的身躯突然从空中坠跌,狠狠砸在青石地板上。
身体触到地板的一瞬间,天地所有的一切消失得无踪无影。
只剩下一个气数已尽的女子躺在庭院中央。
白雪愈下愈大,渐渐地覆盖住这方天地的污浊。
寒风一遍又一遍地刮过,悲吟着这芳华的殒落。
人间不公,九月泣雪......
......
一切又回到原点......
遇龙山脉脚下,一处茅屋里头。
“之前的药不必再使了,我另开些养身子的药方给你,有些名贵的药材就在这附近的山脚下......”
玄天芙还在昏迷,闭着眼睛躺在炕上,胸口的气息突然翻涌了一下。
扑哧......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在床上大幅度地不断抽搐。
方才站在床边对话的荆大夫和马老头猝不及防被溅了一脸的血。
荆大夫抹了一下脸上的血,诧异地惊呼。
“我的老天爷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刚才把脉还好好的!”
“老兄弟,赶紧给点什么止住血先!”
马老头惊吓得手足无措,只能看着荆大夫喊道。
“哎哎哎!”
荆大夫赶紧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一瓶凝血玉露。
“筷子!”荆大夫朝着马老头喊道。
马老头急忙把饭桌上的筷子递了过去。
只见荆大夫用筷子撑开玄天芙的嘴,就着牙齿拔开瓶塞。
“按住她肩膀!”
荆老大夫一声令下,马老头从他臂下钻了进去,制住床上的人。
荆大夫赶紧把药给灌了进去。
片刻,荆大夫盯着床上的人慢慢地平静下来,这才抽掉筷子。
荆老大夫擦了擦额头的虚汗,长舒一口气。
“马老头,我那里有一颗九尾龙葵花,你待会赶紧和我一起回去取过来给这小姑娘服下,哎,这小姑娘......”
“老兄弟,要不我去遇龙山脉那里采吧,这太贵重了。”
“嘿!你这个老家伙,我有叫你给钱吗?”
荆大夫被气的几根白胡子都快翘上天了。
“我虽是一名山野大夫,但做人的仁义还是有的。你去采!这天寒地冻能采到什么好药?这小姑娘落在我手里,虽然是萍水相逢,但也是人命一条,你就别废话了!”
马老头有些感慨,“荆老头,我替这姑娘谢谢你啦!”
荆大夫脸色微微发红,捋了捋自己的几根稀疏胡子掩盖自己羞赧。
“我答应大郎护你一家子,客气话就别说了,喊你老伴帮这姑娘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走走走,你赶紧和我去取药......”
说完就扯着马老头往外走。
茅屋内,马老婆子把玄天芙扶起坐在床上。
她脱下玄天芙的衣裳后,用湿润的热毛巾细细擦着身子,等都仔细擦好了,这才把玄天芙倚在被褥上,转身去拿干净的衣服。
在马老婆子背过身时,一道近于透明的银红色凤凰图腾在玄天芙光洁的后背偷偷浮现出来,微微发亮,但很快就又隐了下去。
“奶奶,我回来啦!”
门外传来了小长生的声音。
“哎,长生啊,我在给姐姐换衣服,你去厨房帮我把水煮一下,待会儿我要准备午饭了!”马老婆子对着外面喊道。
“好咧!”
只听见门外的小长生嗒嗒嗒的几声就跑远了。
马老婆子赶紧把衣服给玄天芙换上,还给她掖了掖被子才起身去厨房。
玄天芙躺在床上,昏迷中紧闭的眼皮在不停地颤动。
各种错乱的记忆在脑海里交织闪过。
许久过后,一行清泪偷偷从眼角不自觉地滑落。
玄天芙、秦冉儿、北醉芙......原来都是一具魂魄轮回中的前世今生啊!
当脑袋里的记忆逐渐平静下来,玄天芙,不,这具魂魄所在的身体已经是今世东陵国闻风使北文亭的痴傻女儿北醉芙了。
躺在床上的北醉芙慢慢睁开清离的双眸,思绪陷在回忆中,待指甲把掌心肉都刺破出血了这才肯松开手掌。
醉芙?
难怪秦冉儿与痴儿醉芙如此亲近,原来那就是我今生在这异世轮回中丢失的一魄啊!
那在秦家,玉儿口中说的,我不是秦家的女儿是何意?
北家,北家素来作风低调,父亲谨言慎行一生,此次怎会遭如此灭族之祸?
那天晚上,马家为什么会有人来刺杀?
北醉芙天生痴儿一个,又有什么值得被人追杀?
北家的血玉......母亲在推我出火场时给我戴上的血玉,究竟为何会迸发出赐我重生的红光?
醉芙手指摩挲着挂在胸前的刻满了古怪符号的血玉坠子,细细沉思着。
“姐姐!你醒啦!”
刚从厨房出来进屋的小长生拍了拍身上的面粉,正好瞧见躺在炕床上的醉芙睁着双眼,惊喜地大叫了起来。
醉芙转过头来,看到是长生,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悲剧。
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护这一家人周全。
只是可惜幻力还在但几乎全无。
前世爷爷教导的古武招式还记得,只是这身体太孱弱,只怕招数还未使出来,就被人一拳打到不省人事了。
看来只能想想其他法子准备着先。
“长生吗?”
醉芙躺在床上招了招手,叫他走过来。
醉芙的气色相较于之前已经好多了。
长生瞧着那孱弱却掩盖不住的倩丽容貌,羞涩地低了下头,应了一声。
“嗯,姐姐。”
醉芙盯着长生那红到快要爆炸的耳朵,嘴角不自禁地微微勾了一下,接着那中气不足还十分虚弱的声音飘了出来。
“躺了那么久,身子好不爽利,可有什么玩意可以耍耍解闷否?”
长生低着头,两只小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
他想了好一会儿,随即又羞愧地摇了摇头,耳朵更是红了许多。
姐姐那么简单的要求都没办法满足......
“那咱屋里可有什么竹子?”
“哈?”
长生挠了挠头,眼睛咕噜一转。
“好像厨房那有些烧柴用的细竹子,姐姐你要拿来干嘛?”
“整天待在屋里有点乏味,想简单做支竹笛吹一下打发时间罢了。”醉芙淡淡地笑道。
“姐姐,你身子还没好,吹笛子太伤气神了,你要是无聊我可以念书给你听,夫子今天教了......”
可以念书给姐姐听解闷啊!
长生一高兴,说起话来就停不了,一直在醉芙耳边叨叨念着。
片刻,等长生收住话口停下时,只见醉芙已经在床上不堪其扰,沉沉地睡了过去。
长生瞧着醉芙这模样,有些不好意思地帮醉芙掖了掖被子,然后像只小老鼠一样偷偷地溜出去,让醉芙安静地休息着。
马老婆子和马老头已经早早赶着牛车出去摆摊了。
趁着风雪不大,原本长生是想着和住在村头的魏二郎一起出去打点柴的,奈何禁不住醉芙的请求,只能先去厨房给她找了些细竹给醉芙捣鼓。
“姐姐!”
长生白嫩的脸上出现两个气鼓鼓的大包子。
“荆大夫说了你不能伤神,你还不听!等爷爷奶奶回来我非要叫他们念你一顿不可!”
醉芙倚在墙边,看着长生那副可爱的模样忍俊不禁地抿了抿嘴角。
大概是人死过了两回,以往清冷的气息在面对亲近之人时难免多了几分放松。
得赶紧准备了,估摸着那群黑衣人今晚要来了!
醉芙放下手上的小刀和刚裁好的半截竹管,拍了拍身上的碎屑。
下一秒就伸出双手就对着长生肉嘟嘟的双颊掐了一把。
“姐姐!啊啊啊,疼啊......”
等醉芙的手放开时,长生双眼泪汪汪地像个小狗似的盯着醉芙,可怜兮兮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了长生,姐姐不弄了,你们不在家,要不我给你们缝补点衣服打发时间?我看奶奶昨天穿着的棉衣有些破了,这大冷天的,我们给她补好不要让她着凉可好?”
长生看着醉芙那真挚的眼神,又回想到奶奶身上的破棉衣,像个老头子一样叹了一声气。
“那你不能弄很久喔,补好就要好好休息。”
醉芙点头,算是应允了长生的要求。
长生见此,只能默默地转过身,去屋里另一边取了马老婆子的棉衣和针线篮过来。
他又细细嘱咐了醉芙一番,这才出去找魏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