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萦坐在床头,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男人英俊不凡的侧面看了良久。
周正是个很清醒的人。他当然知道这是陈氏故意为之,多年来不知求了多少亲事,事都未成。便是不成的情况下陈氏也从来没有开口让周正娶彩蝶,可见,陈氏心里清楚的很,彩蝶是配不上自己儿子的。
周正也只是把彩蝶当成孩童时期的玩伴,并没有儿女私情,若是真应了陈氏的话,一来,会惹得缇萦不快;二来,也是误了彩蝶一生,反而愧于曾经的情谊。
就是不知道彩蝶是不是明白周正的良苦用心。这高门大户的侯府,光鲜亮丽,可小门小院的真情未必是假。
若是陈氏真的将彩蝶认作义女,那就更不一样了,基本上就属于嫁了人也会被捧得高高的那种,一生基本不用发愁。
怎么样都好,只要不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她都可以接受的。认义女也罢,备嫁妆也好,只要不再她面前添堵,她都很乐意。
想及此,她莫名的一阵高兴,又给周正添了一碗茶。
周正隐隐察觉到缇萦的喜悦,故作凶狠的瞪眼过去,轻掐着她的脸蛋,努力板起脸训道:“你窃喜什么?说,是不是不乐意彩蝶过来?”
缇萦忙捧着自己的小脸躲开,很正气地直言:“没错,算你还有良心,记得当初娶我时地承诺。”
“只是如此?”周正不悦地蹙眉。
“自然。”缇萦很理所应当,还指着周正的鼻子,笑嘻嘻的调笑道:“难不成我会一个跟你‘青梅竹马’的小妹妹!”
周正脸上浮起一阵可疑的薄红,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高兴?他只闷闷的一个劲儿的光喝茶。缇萦知道他有些气恼,又开始打趣他,拉拉他的衣袖,摸摸他的手,哄了好一会儿,周正才才露出笑脸。
缇萦赶紧引他说话:“堂哥与你商议妥当了?”
“嗯。”男人真是惜字如金。
“没什么麻烦吧?”
周正顿了片刻,才缓缓道:“今日朝堂之上,王大人参了梁王一本,说他奢靡无度,劳民伤财,皇上当场就变脸了。”他顿了一下,“下朝之后,皇后娘娘就将那人的家眷请到宫里喝茶去了。”说起来颇有几分无可奈何,他又道:“都是皇后的儿子,这立长立嫡本无可厚非,皇后娘娘这般,皇上很是难堪啊!”
“哦。”缇萦慢了好几拍。
一个国家最怕的就是这种争权夺位,这最后受苦的还是平民百姓啊!
梁王本就深受窦皇后喜欢,亲妈爱亲儿子,本来也是人之常情,可还有个大儿子呢,这么偏爱小的,你让当太子的大儿子刘启情何以堪!都是自己的儿子,让当皇帝的爹又该怎么办!这不是存心找事呢么!
“也不能全怪皇后。”周正忍不住又开口,“太子殿下每日都在皇后跟前,梁王却远在封地,一年也见不上几次,皇后娘娘疼爱些也没错。”
“你说呢?”周正自言自语两句后,习惯性的问了缇萦一句。
其实缇萦并不认可周正的话,但她也不好直说皇后疼爱梁王不对。
她看了眼周正,在脑中小心措辞:“我小时候我祖母给你我讲了一个故事,说是有个农夫有三头壮士的牛,还有一块非常肥沃的土地,农夫便想,到时候只要他们三个齐上阵,一天就能把地耕完。”
周正皱皱眉,并不是很理解。
缇萦笑嘻嘻继续道:“他的儿子就更聪明了,说是只要三头牛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半天就能结束,结果,给三头牛套上牛轭,一鞭子下去,三头牛朝三个不同的方向走去,结果,一天下来基本上什么也没干成。”
她缓了口气,“皇帝只能有一个,否则该分崩离析了。”
要想国家没有内战,那就要早早选好继位人,否则就会是一场血雨腥风,这个道理周正自然明白,只不过,从心理上,他还没有彻底区分普通母子和皇家母子的不同而已。
周正不知道那是不是淳于老太太说的,不过叫缇萦说出来就有些怪异了,他扑哧笑出了声,索性将缇萦抱起,扔到床上,朗声大笑着好一顿揉搓。
笑声阵阵,隐隐传到屋外,彩蝶顿时脸色苍白。杏儿脸上的笑容很客气,也很虚假,她微笑道:“彩蝶姑娘,倘若你有急事,我这就替你通传去。”
彩蝶一时无语,往后退了好几步,幸好雨薇挡住了,两人悻悻的离开了。
人类是一种渐渐妥协性生物,只要没有危及到自身的核心利益,很多事就会得过且过。
如果老天爷给缇萦一次重新来的机会,她一定不会不会给王姨娘出点子,而是劝王姨娘把管家的事交出去,给谁都好,反正最后她的月银是少不了的,何苦最后落得个连命都没了。如今,缇萦越发的想明白了……
“……最后彩蝶就踉踉跄跄的走了。”次日一早,杏儿趁着给缇萦梳洗打扮的功夫,赶紧把昨天晚上彩蝶过来的事细细汇报了一遍。
缇萦还没怎么清醒,她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那又如何?”
只是有些不安分罢了,想与久别重逢的周哥哥兼男人谈谈心,说说情,可惜物是人非,彩蝶可能还是那个彩蝶,周正却早已不是从前的周正。
“她这是明晃晃的跟您作对!”杏儿着急的低叫着,缇萦被吓了一跳。
“昨个老爷跟她说的那么清楚,我们都在一旁听着呢,才过了几个时辰,她就又找上门了,她分明就是贼心不死,想着法的勾引老爷。”杏儿义愤填膺,继续说道:“那雨薇也不是省油的灯,我看两人就是一伙的,而且还不止她们俩!”
“何意?”缇萦追问。
杏儿从铜镜里看着缇萦的脸,“我听柳丝说,雨薇把彩蝶送回房里后,有趣找了费嬷嬷,两人说了很久的话,哼!凑在一起,怕是没好事!”铜镜里的杏儿脸上全是愤愤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