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家乃是一个名震江湖的大家族。
家主启功今年刚过完七十一大寿,其祖辈在朝廷世代为官。
到了启功这一代却弄文不成,连考数次却如何也不中举,最后用尽全力也只是考上个秀才。
启家多少在朝廷里有些人,便托关系给他安排了个小县官,待日后再慢慢升官。
启功却嫌弃官太小,在他治下百姓怨声载道,如此处理不好公事,且加上他年轻气盛,袖子一甩便辞官归乡。
弄文不成便要习武。
启功的老父亲嘴上大骂儿子不成器,但是对于家里的独苗还是请来了一流的武师教导启功。
奈何练武之事,一来讲求天赋根骨,二来讲求武功典籍,三来讲求天时地利。
恰巧,启功这三点一样不沾。
既没有武学天赋,又未习得适于自己的武功,就连他自己都觉得练武之时枯燥不堪,静不下心来习武,当即又弃了习武这条路。
没有找到适于自己的路子,也不知自己要干甚么,启功自身也甚是苦恼。
也幸好他爹在朝为官,若是回心转意想要重回官场也轻而易举。
但是他启功对于官场一事早已厌烦。
弄文习武都弄不出甚么大动静,如此他便剩下两条路,一是种地,二是从商。
对于官宦之家来说,这两条路径都所为人不齿。
只因种地实在是上不了台面,而从商做好了起码能赚大把的银子。
启功当即决定去从商,但他半路出家这件事又把家里的老爹气了个半死,何况还是从商此种低贱之业。
之后的启功虽说有些磕磕碰碰,但是却从做生意之中赚到银两,体会到了其乐趣,吸取了许多经验。
他觉得做生意的乐趣是做官与习武远远体会不到的。
启功这才豁然开朗,他生来就是做生意的这块料。
从一小步做起,家里从原先的不认可到后来给予他的大力支持。
朝廷方面有了人说话,他启功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大,挣的银两一天比一天多。
终有一日,他启功靠着做生意出人头地。
启家成为了直隶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家族中有人做官,有人挣钱。
从最初简单的粮食南北运送,到后来折腾粮食在全大眀朝运送。
得到了朝廷的大力赞许,有了大本钱之后,启家的赌场、钱庄、青楼等在北直隶如雨后春笋而起。
这都是他启功的杰作。
启家的宅子占地足有千亩,位于直隶的最好地段,风水地利皆为上乘。
宅中秀山美林,凉亭小池遍布其中,且护院武师、厨子、门房、掌灯、仆役、丫鬟应有尽有,各司其职。
一时间,启家在直隶已经是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
此刻的启家书房之中,只见一老爷子右手持一杆毛笔,左手背身,正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这老人胡须发丝雪白,穿一身素蓝学士服,悠然自得,面容红润,八十一岁的高龄却丝毫看不出耄老之态,依旧是炯炯有神,生龙活虎。
此人正是启家家主——启功。
老爷子边写,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
“书峰啊,前些日子那批货,务必要处理好了,近些日朝廷不怎么太平,千万不要给人留下把柄了。”
“父亲放心,孩儿早已办妥。”
那名国字脸中年人衣着华贵,连声应答,似乎目光都被老人的书法吸引了去。
此人正是启功的独子,启书峰。
“多加戒备。”
“是!孩儿告退。”启书峰退了出去。
诺大的书房中只剩下启功那孤单佝偻的身影。
只见启功轻轻放下笔,轻叹一声,刚想说出口的万千话语到了唇边却如何也出不来。
他也只能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心里喃喃自语:
“吾儿,爹都是为你好啊,朝廷的那浑水,不是咱们能趟的!吾如今八十一岁了,你若是你能发扬光大咱们的生意,我启功死也瞑目了!”
启功如今已然八十多高龄,他本想颐养天年退居二线。
奈何家中就这一个儿子,女儿女婿倒是不少,而对于女儿女婿他是放心不下的。
他对自己儿子的想法一清二楚,自己的儿子对家中的生意不感甚么兴趣,一心想考取个功名入朝为官。
前些年自己的儿子费尽千辛万苦终于考上个举人,本以为可以入朝为官了,却被告知朝中县级官位没有空缺,一等便是十年。
以启家的体量,别说是县级的官位,就算是直接去州府当个官都不成问题。
至于为何苦苦等待那空缺,又或者为何启功老爷子没用关系把儿子送去做官。
自然都是老爷子自身的考量与手段了。
他就这一个独子,而自己已经是半截子入了黄土的人。
若是自己哪一日没了,儿子去做了官,那家中的生意给谁打理呢?
自己打拼了大辈子的家产恐怕都要落入外人之手。
启书峰也渐渐明白了老爹不愿自己做官而耍的种种小手段。
多多少少对老爹也有了些埋怨,只是压在了心底从未表露出来。
启功也知道儿子对自己的态度,只是装作糊涂罢了。
今朝不比往日,若是在以前他可不管自己的儿子去做什么。
可如今朝廷的局势风云变幻,皇上多次垂病危及性命,却迟迟不立太子。
下面多位皇子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别看朝堂之上诸公威风凛凛,实则心惊胆战,若是站不好队,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些事情他都知晓,都是从那些大人物的交谈之中得来,显而易见如今这个局势去做官并不是个明智之举。
再如此看来做一个富家翁岂不自在?
不为朝堂之上的蝇营狗苟所烦扰,也不必整天提心吊胆,只管享受自己的荣华富贵那多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