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青带伤狂奔,身形于飞檐斗拱间飞梭,入目之处皆是尸山血海。
倒是令他惊于叛军的心狠手辣了。
王昊一行人离他不远。
且万青那浑身的内力真气不过损耗三四成,再加上将真气散入血脉,倒是缓解了些许伤势。
但他受伤颇为严重,没法发挥全部的真气,轻功倒是能勉强使出。
依旧不过半炷香时间便追了上去。
此处算是济南城的外围,就剩下了残垣断壁和满地的尸首,一片死寂,任凭雨水冲刷残尸。
饥民们蝗虫般一扫而过,都纷纷向济南最中心区杀掠而去。
眼见王昊被众人照料的未伤分毫,依旧生龙活虎的,就是少了些精气神,万青顿时松了口气。
还不等王昊主动提及问道张容的踪影。
那万青就支支吾吾的,开始唉声叹气一脸懊悔的说张百户为掩护我等,与泰山派的反贼交手不敌,战死殉国了。
而自己侥幸逃出实在不应该,丢了朝廷脸面,痛恨自己没有一起与张容殉国。
王昊此时惊魂未定,自己的身家性命都难保,岂会在意手下一个小小百户的性命?
不过是称赞叹息两句,安慰了万青一番后不再过问。
冷天存跟着万青时日许久,也深知这万公公的脾性。
万青此人平常都将旁人看作器具般使唤,此等铁石心肠岂会对他人有甚么情感?
目前这番如此大动干戈的复述此事,倒是让他觉得其中有些猫腻,将其深埋在心底。
旋即就跟着李国栋附和,嘘寒问暖,看起来关心备至,万青便一一敷衍了过去。
此时王昊便向万青询问策略,济南城破,自己这百余人岂不是插翅难逃
万青俨然成为了主心骨般的存在,陷于此窘境却依旧颇为胸有成竹。
“目前我等身着朝廷官衣,太过引反贼注目,不如即刻去其甲胄锁盔,换上百姓衣衫,以求蒙混过关。”
“此时那群反贼饥民在城中作乱,白莲邪逆的主力尚未立稳脚跟,泰山派反贼急于救治,正是我等金蝉脱壳的良机!”
“万百户所言有理!”
王昊听完万青的分析,一听有生的希冀,当即大喜连声称是。
他早就觉得自己这一身官袍太过显眼。
随即吩咐手下残兵败将换上百姓衣衫,趁夜色即刻出城,否则为时晚矣。
虽说他们残兵人多足有三百余。
在死的危急与生的向往下,兵卒们全无往日的懒散,纷纷解开甲胄丢在地上。
七手八脚的扒下道路边两旁尸首的衣衫,套弄在自己身上。
不过几炷香时间,这几百残兵的逃亡队伍都换上了路旁惨死百姓的破烂衣衫
王昊与万青二人此时纷纷褪去官袍,直接将其丢进了身旁熊熊燃烧的民宅之中。
身着粗布麻衣的灰黑衣衫,二人头面上又抹了众多灰烬,显得灰头土脸,便是活生生的两个老农民。
而冷天存三人也纷纷指挥残兵卸下甲胄,褪下朝廷官衣丢进大火中将其付之一炬。
眀庭官兵摇身一变,成为了造反的农民军。
饶是如此,万青依旧不怎放心,便提出先独自出城打探一二,随后再做出城商量。
这一请求可把王昊担心坏了。
对万青临走前他是千叮咛万嘱咐,生怕他出个闪失,或是独自逃跑。
万一他万青出了甚么闪失,自己这边的武功高强的手下可就没人了。
万青旋即好言安慰了一番,随之身影一闪,猫儿似的飞到房檐上,向远处小心翼翼的奔去了。
不过三柱香时间,见万青那身影逐渐过来,众将士方才安下心来。
他带来一则好消息一则坏消息。
好消息是济南城四处城门虽有贼军把守。
每处不过十余个步卒,将其打杀后逃窜轻而易举。
而坏消息是白莲教大股主力军精锐步卒并未攻下城池后休整一番,或是像饥民大军那般进城大肆屠掠。
相反而是厉兵秣马,在剩余几名堂主的率领下分出多股兵力。
每股兵力约莫两千,向未失陷的州府方向开拔掩杀而去,看样子是要一鼓作气攻克其他州县,攻掠整个山东。
王昊听罢后倒吸一口冷气。
白莲教果真有鲸吞天下之志!
若是整个山东都失陷,那自己的好日子恐怕就过到头了!
一旦整个山东陷于白莲教之手,朝野震骇,圣上必定龙颜大怒。
届时总要有个人为此事背锅,而自己无疑是这罪魁祸首。
哪怕自己亲爹是二品大员,在圣上盛怒之下有这关系恐怕也不好使,轻则罢官下狱,重则抄家掉脑袋啊。
如此一想,王昊刚恢复几分的面色又变得惨白。
而李国栋混迹官场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
当即宽慰道:
“监军大人,此时当务之急是逃出这济南地界啊!先顾好自身性命方可东山再起啊!”
“也罢,也罢。”
王昊神情木然的点了点头,随后站原地愣了片刻恶狠狠的说道。
“管他洪水滔天!先活他一条命下来再说,老子还有大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没有享受,怎能早早的死了?!”
随后大手一挥,招呼着手下残兵败将向城南突围而去。
那十来余白莲步卒误以为他们是饥民,本就没甚么防备,这数百残兵一直被追杀逃亡,心里憋了股火。
还不等武功极高的那几位东厂人物出手,便见那群乱哄哄的兵卒一拥而上将那十几个白莲步卒砍翻乱刀杀死。
出了城后,众人心中松了口气,但仍怕后有追兵杀来,随即不顾城墙下满地的尸首,冒着风雨,匆匆向南逃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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