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黄尊珠脚底霎时被嵌了两块木屐,被身后的衙役一推搡,脚下撕拉一声,血肉被生生撕裂.
血又从脚掌迸流,疼的那黄尊珠是呲牙咧嘴,满目狰狞,三魄出窍,九魂出入云霄之外。
“啪!”
万青自觉运筹帷幄,又猛拍一下惊堂木,指着那黄尊珠,喝道:
“贼囚,本官再问,你招是不招?”
“本官是......清白的!给本官一个痛快!”
“好一个理直气壮的死贼囚!!”
万青怒极反笑,本想再给他来一通大刑伺候,想了一想又担心把他黄尊珠弄死,如此一来倒是遂了他的心愿。
后面却脸色阴晴不定。
这黄尊珠如今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却还咬牙不认罪,倒是出乎了万青的意料。
毕竟这黄尊珠当了多年的知府,也深知不招供还有条活路,这勾结白莲教的罪名非同小可,若是招了恐怕九族被诛连个鸡犬不留。
旁边一直沉默的师爷满脸复杂之色,见到黄尊珠的惨状后似是下定了决心,便一脸谄媚的凑过去,道:
“大人,还恕小人多提一嘴。”
万青阴着张脸,看着那欲言又止的师爷,沉声道:
“嗯?讲!”
师爷凑到万青的耳边,密言道:
“大人,黄大人......啊呸,黄贼。”
“黄贼与白莲邪逆相勾结的家产都藏在府邸,其管家必然知晓下落,且这黄贼多宠溺家室,不如将其老小拷来,刑讯一二......”
万青眼睛一转,便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心中不禁大喜。
他如梦初醒的喝来十来名差役,将自己的东厂令牌交与头目,笑道:
“将这贼囚的一家老小都给咱家拘来!要快。”
“是!”
十来个差役领了成名,便提着大刀与水火棍陆续地走了。
但一听此话,那黄尊珠心头一颤,像是被拿捏到了软肋,怒道:
“刘辨机,老爷我念在你是我同乡的份上,提拔你做个师爷,我平日待你不薄,银两你也收的不少,今日如何来诬陷的我?!”
随后他转头盯着那万青,顿道:
“公公!祸不及家人,做事勿要做绝!”
却不料刘辨机指着那黄尊珠,喝骂道:
“你这死贼囚!死到临头了还在这儿自称老爷,还敢威胁我们百户大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嘴硬的东西不撒泡尿照照!”
\&掌嘴!\&
两旁的衙役得令不再留手。
要说曾经的黄大人是一头人皆敬畏的猛虎,目今却是连一条猫狗都不如。
是个人都能踩一脚,双手当即作势便哐哐的往黄尊珠呼去。
片刻间,黄尊珠那本就肥大的脸庞被扇的更为肿大。
随即那刘辨机作揖,谄媚的向万青道:
“大人,小人可不曾掺和这白莲教的事,您切勿听信了这贼囚的谗言啊。”
万青呵呵一笑,官场本就不是黑白泾渭分明,他刘辨机八成也是帮黄尊珠做过事,不然也不至于此时卖主求荣,乞求性命。
不过万青倒是乐得见此,有这师爷相助,将勾结白莲教的罪名尽数笼在黄尊珠头上便是最好,一个小小的师爷还不至于让自己大动干戈,睁只眼闭只眼便是罢了。
却见万青呵呵一笑,悠道:
“古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咱家喜欢聪明人,这黄贼若是招了供,洗脱你的罪嫌也不是毫无可能。”
刘辨机喜道: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明察!”
“不必多礼,斟酌朝廷奸邪逆党是咱家的本分,咱家又怎会冤枉一个好人呢?”
不到半个时辰,差役的都头带着一班差役复命。
“回禀大人,贼囚的一双父母,一房正妻,八房小妾,以及三个女儿,两个儿子都已悉数押解拘来,共一十六人,请大人清点过目。”
万青点了点头,喝道:
“好,押罪犯黄尊珠的家室上堂!”
差役都头挥挥手,示意外面的差役将人全都带进来。
片刻间,衙内齐刷刷涌进一干众人等,好在知府衙门不比县衙,空间自是够大,容下这些人不成问题。
那一干人等刚进来,便望见了那不成人样的黄尊珠,一时间鬼哭狼嚎,悸哭不已。
黄尊珠的爹娘肝胆俱裂,哭道:
“孩儿,如今你怎成了这般模样......”
“儿啊,谁冤枉你成这样,老身要跟他拼命!”
他膝下的爱子与千金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他们堂堂知府大人的亲眷,走到哪里不是受人崇拜敬重,被人当作宝贝似的呵护,被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都是娇滴滴分量比天重的角色。
如今家里的主心骨差点被生生打死,他们又未经过大风大浪,除了哭嚎再无他事可言。
“呜呜呜呜呜......”
“爹呀!哪位大人冤枉了你,我去自讨公道!”
“爹爹,孩儿好怕......”
而黄尊珠的那群三妻四妾自是不必多说,莺莺燕燕的就开始嘤嘤抽泣哀怨不断。
这番哭号听的万青心烦万分,着惊堂木在案上一拍,大喝一声:
“大胆!见到本官为何不跪?你等再扰乱公堂,休怪咱家治你们的罪!”
万青阴沉的目光扫过众人,众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停下哀嚎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衙内瞬时静得可怕,不管是黄尊珠还是他的家眷,还是一旁侍候的衙役,都暗自捏了把冷汗。
此时,一名锦衣华服发丝灰白的干瘦老汉跪在地上,其眉宇间样貌与黄尊珠有七分相似,只见他抱拳道:
“大人!不知犬子犯了何种罪名,遭此劫难?!”
“还望大人明察!老朽多年前也是在吏部当过差的,颇有些人脉,若是公公说不出个一二三,休怪老朽......”
还不及老汉说完,那万青蓝色衣袖一甩,丢出一枚红头签在地,喝道:
“来人,将这老匹夫拖下去,打五十杀威棒!”
“公堂之上敢威胁皇上的东厂近臣,老东西老糊涂了不识抬举,先给本官杀一杀这老匹夫的锐气!”
“是!”
当即列出两个衙役,将那老汉拖出去打板子去了。
黄尊珠终于被拿捏住了软肋,不顾脚上的疼痛,跪下磕头哀求,肿胀的脸发出的声音模糊不清:
“公公...息怒,公公...息怒啊!”
“父母年事...已高,经不过此等...摧残,还望手下留情啊!”
万青冷笑一声:
“一窝死贼囚还相互怜惜起来了,贼就是贼,年岁大了更该打,你也去陪陪你爹,领上五十大板去吃!”
不由分说,两名衙役又着水火棍打起了黄尊珠的板子。
“咱家再说一次,在这个衙门,咱家便是天。”
“咱家问甚么,你等便答甚么,若有多言,大刑伺候!”
里外的惨叫声让黄尊珠其余的亲眷后背冒起冷汗,他们点头如捣蒜。
他们才明白过来,公堂上这位官员不似其他官员公人那般仁善。
他们明白过来失去了父亲的庇佑,只能屈服着瑟瑟发抖,妄想再次躲进羽翼里寻求庇护。
他们明白过来,他们家摊上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