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述罪
作者:小昙的诗   归燕逢时最新章节     
    “带人上来!”

    任元坐在獬豸院的头把交椅上,挥手命令道。

    云启明眼中含泪,将云藏龙押到公堂之上。

    此时正值清晨,寒气未消,龙气仍有存余,秋风如同龙的吐息,刮在脸上还有些疼痛。但是宗门弟子已经聚集在了獬豸院的四周,无他,只是混世魔王云藏龙要被处决,他们实在是出了心中一口恶气。

    时逢燕和李青眸则是作为受害者被请到了獬豸院内。

    仅仅一夜当然不足以痊愈,但是既然要作证,那就不得不勉强一下自己,毕竟死一个云藏龙,对宗门来说、对自己来说,实在都是划算的买卖。

    至于得罪云启明?他要是真还有点脑子,最好是能分得清是非曲直。

    李青眸将云藏龙对他说的话全都复述了一遍,包括池渐此人如何来势汹汹,又如何被他安抚下来,再到其他弟子如何过关,最后号召他将时逢燕叫回来把事情说开。

    而长老郑丹英业讲了池渐如何等到不耐烦打算回赤霄宫,结果路上正遇到了时逢燕和李青眸,二人拼尽全力刺伤了那头银翼虎,最后自己救场,才免遭劫难。

    任元捋捋胡须,清清嗓子,拿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写好的罪状,宣读起来:

    “罪徒云藏龙,宗主之子,幼则顽劣,仗势欺人,堕其父之名声,毁宗门之安宁。念其尚小,不予追责多矣,后入问剑山庄,屡教不改。其妹云藏月受宗主意,多加照拂,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近日宗主昏聩,适其妹闭关,以巧言令色盗少宗主代行之名,行卖宗苟且之事,陷同门时逢燕、李青眸二人于险境之中,幸得长老郑丹英所救,不然我宗将损两麒麟儿。

    今十方历二五七七年十月二十四日,獬豸院任元为众弟子宣,云藏龙罪业深重,若不惩戒,必为祸世间,待恶行既施,覆水难收,特请獬豸院至宝,灭魂魄、斩肉身,正午行刑,不得有误!”

    云启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捂脸无言,不知道是沉痛还是解脱。

    宗主夫人兰央昨日撺掇了云启明好几次,叫他放走儿子,但是云启明知道这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而且一旦自己逾越了底线,贺长归马上便会取而代之。

    他不能因为一个儿子,把自己搭进去。

    任元刚刚说完,便听到有骚动。

    兰央穿了一身白色长裙,从人群中杀出。因为她的屏气术用的好,其他长老也没有发现端倪。

    当然,主要是没有仔细探查,毕竟就算兰央出现,在场三位长老怎么拿不下一个未能结丹的女流之辈?

    贺长归端坐于獬豸院的审讯内堂,手中的锏敲击一下地面,强劲的罡风便将兰央吹飞了出去,兰央如同被狂风撕扯的断线风筝,被狠狠甩落在地面。

    “噗!”兰央吐出一口血来,昏厥过去,而贺长归刚才那一击控制得刚刚好,正好只伤到了兰央,而未波及四周的弟子。

    兰央自然也无大碍,只是这戒律森规,容不得践踏。

    若秩序向权力让步,便是剥削的开始。

    时逢燕和李青眸看到这一幕后面面相觑,内心慨叹这位大长老还真不愧是沉龙谷的第一高手。

    云藏龙方才本来是眼睛一亮的,但是现在见母亲被贺长归不费吹灰之力便打至昏厥,更是心焦,看向自己父亲,大喊道:

    “父亲,你不是宗主吗,你为什么不能救我,不能救母亲?我只是做了错事,又不是杀人放火,我罪不当死,罪不当死!”

    云启明如何不想把沉龙谷变成一言堂,但是祖辈留下来的制衡体制让他不得不考虑清楚,自己从未有过足够的威信可以拿捏大长老,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对付大长老。

    自己在贺长归眼里,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只是自己这个孩子与他的距离稍微近了一些而已。

    云启明就是这样窝囊的人。

    “父亲,父亲不要不说话,我可以解释,我可以解释,这都要……都要怪这个时逢燕,都是他的错!”

    云启明见云藏龙要把最后的体面丢尽,恨不得立刻封死他的嘴,可是任元却很感兴趣,以为有什么内情,便让云藏龙继续说下去。

    “都怪他,他进宗不合规矩,是我妹妹她自作主张,我这是怕他和外敌勾结,破坏宗门!”

    时逢燕都听笑了,刚想开口,李青眸就撑着身体从一旁的椅子上直起身子,几乎是喊出来:“你说他勾结外敌,可有证据?若是没有,你勾结赤霄宫的池渐,倒是板上钉钉!”

    “我是宗主之子,我自有分寸,你算什么东西,竟敢……”

    郑丹英早看这吠犬不爽,见他竟然敢诋毁自己徒儿,更是怒不可遏,隔空给了云藏龙一巴掌。

    云藏龙被扇得稍微清醒了些,急忙给自己找理由说道:“我……我是宗主之子,理应为宗门着想,他一个不清不楚的外来人,死了就死了,我这样还能消解赤霄宫的愤怒,一举两得,不亦乐乎?”

    时逢燕这下不知道从哪开始笑了,尤其是那句“不亦乐乎”,感觉就是硬以夫子之言雕其俗言俗语,实则没有一丝作用,反而贻笑大方。

    “好一个驱虎吞狼!少爷岂不闻‘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的道理。我跟你讲个故事,我家屡世将军,从未有借他人之兵御敌的,只有附庸才会渴求强者的垂怜来扫清内部,这种虎视眈眈的野心家,你竟然视其为坐上宾朋,怕不是卖宗求荣?”

    时逢燕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少爷,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你本意是与少宗主争抢这沉龙谷储君之位的,可是你见少宗主拉拢到我这么一个苗子,心里没底,便打算借机除掉我,于是正好利用了池渐,达到你的目的,对不对?”

    “怎么可能!”云藏龙急忙反对,看向时逢燕的眼睛里多了些恐惧,但是对上了任元剜心一样地眼神,又立刻低头,低声道:“也……也有一点。”

    在座的各位耳力都不赖,听到此话,心里都是一惊。

    云启明则是最惊诧的那个,他不仅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也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