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铣希把那位田将军介绍给了姜篱认识。
随即吩咐田将军先在客栈里安置下来,做短暂休息,然后就带着姜篱回了客房睡午觉。
看着男人轻甲都不脱就往床上躺去,姜篱嘴角一扯,就生怕他把唯一带来的那条丝绸缎花被面给勾了丝。
视线落在男人搭在床外沾满泥泞的布靴上,她叹了口气,上前帮他将鞋子脱了。
然后,差点被毒气掀翻去。
“我去……咳咳咳……”
男人味有点冲鼻啊!
而听见姜篱飙脏话是因为自己时,男人非但不生气,反而揶揄起来,“王妃现在是越养越娇贵了,有那么味吗?”
姜篱捏着鼻子,没好气地打了一下他的小腿肚,“你自己来闻闻看,鬼见愁啊,狗闻了都得吐!”
男人笑得更开怀了,看着不知是骂了自己还是别人的女人,“跟着你是不是越来越像个泥腿子了?”
姜篱哼哼一声,娇嗔道,“你先去洗个澡再来睡,一身的味。”
男人将胳膊枕到脑袋下,好整以暇道,“洗了澡就不想正儿八经的睡觉了,你同意就成。。”
说得这么明白了,姜篱还有不懂的,叹着气摇着头,说了声‘爷你好好休息’,便出了客房。
站在走廊上,看到那位田将军还在之前进门的位置,站得笔挺。
姜篱一边下楼一边问,“田将军您这是……等着王爷呢?”
闻声,田将军忙走到楼梯边,躬身抱腕道,“回王妃的话,末将在等随行副将到了再一块安置。”
姜篱点了点头,忍不住多看了这位饱经沧桑的将军一眼,实在猜不出他的年龄,但比起年纪,田将军说话的口音更让她好奇。
“田将军不会是光州府人士吧?”
就像看到了老乡的激动,田将军顿时挺直了腰杆,正要说话,一看面前是王妃,又立刻低垂下视线,恭敬道,“王妃好耳力,末将正是光州府石门县人。”
“啊!”姜篱吃惊不小,“还是石门县,那我就得问问了,怎么跑到太原府当兵了,家中爹娘孩子可还好?是住在石门县还是跟着你到太原了?”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了客桌边,请将军坐下说话。
田将军可不敢,站在一旁规矩回话,“末将家中还有老娘妻子,五年前参军进了平南侯姜老将军麾下,后来……回京整顿之后就编入了太原守军。”
田将军的未尽之言,就没有谁比姜篱更清楚的。
原主的阿爷阿爹和兄长,五年前与苗疆大战英勇牺牲,换来苗疆对大盛俯首称臣,年年进贡,但缺了主将的三军,大战之后必然会被打散分配到各地守军里去。
沉默了片刻,姜篱才问,“这次回来还没得空回家探望吧?”
“是,这些年也有往家中寄信,但一直未有回信,也不知家中老娘妻子是否还活着……”说到这,田将军眼眶已经湿红一片,但又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坚强道,“一切以大局为重,日后立了军功,再请将军批准回家探亲。”
这时候的兵士就是这样的,尤其是将领,无诏不得擅离军营,书信往来也是严格,哪怕与家近在咫尺,也只能是三过家门而不入。
“没事,你家住哪个村,本县回去之后叫人跑一趟给你家人传个口信,也好让她们安心。”
本县?!
这下倒是让田将军没顾得上礼节震惊抬头看来,这不是王妃吗,王妃怎么还成县令了?石门县是经历过什么他不知道的灾难吗?
姜篱淡淡一笑,“你别紧张,石门县一切都好,否则上哪有那么多石门县出来的老师傅带人修水坝。”
也是哈~倒把这茬忘了,田将军憨憨一笑,不住挠头,主要还是一说到家乡亲人,脑袋就不受理智控制。
“多谢王妃体恤,王妃真是菩萨心肠,末将家住山背村,家母人称田黄氏,就是不知娘是否健在……娘子……娘子若还未改嫁的话,提田何氏应该能找着,就麻烦王妃给她们带个信,说末将一切安好,莫要挂怀,待我杀退苗疆进犯之敌,便回去看她们。”
姜篱点了点头,应下了。
第一批的被褥制作已经完工,又有田将军带来的兵马帮忙盖草棚,她也该回去继续做孩子的小衣。
翌日,靖王妃摇身变回姜县令,收拾铺盖准备走人。
萧铣希说送送她,然后一送就送到了家门口。
姜篱真是服气,看着坐在高头大马上神采奕然的男人,揶揄道,“王爷,要不进家里吃了晚饭再走?”
萧铣希呵笑一声,“明知本王要务在身,还找借口留人,女子妖魅也。”
语毕,不等姜篱回应,一甩马鞭,策马而去。
黑惹!是谁死皮赖脸送了一路又一路,当时怎么不说她妖魅惑人调头回去啊,哼,男人!
跟他生不来这种闲气。
姜篱回到院中稍事休息,换了一身衣裳,卸掉了发上的珠钗金簪,准备动身去县衙走一趟。
小院离县衙只隔着两条街,姜篱步行前往,全当为生产练练肺活量。
一路上遇着的百姓,有挑着担子路过,见着她立刻卸了担子,从箩筐里不知摸出什么东西,硬是要送给大人,但顾及着大人怀着身孕也不管太靠近,就远远拿着,春翘一个箭步上去,二人推搡来推搡去,最终还是春翘拿出咱家大人如今要忌口给摁了回去,没让老汉破费。
也有正在家门口拿着细柳枝打孩子的,见着大人来了,教训皮猴的要紧事也不干了,点头哈腰跟大人闲聊一起,直至目送大人路过,孩子仿佛看出端倪来,在身后大声地喊,大人,你每天都从我家门口多路过几回吧,否则我就要被我娘揍死了。
更多的是客客气气跟姜篱打招呼,经验所谈,跟他们打完招呼就不要说第二句话,只要你敢问,他们就敢答非所问。
绕进县衙门前那条路,就见着一位年轻小嫂子搀扶着一位哭得涕泪涟涟,连路都快走不稳的婶子慢行走来。
她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伙人,男女老少都有,衣着简单,神情一致愤懑愁苦。
姜篱条件反射:都是陪着婶子来打官司的,什么事哭得这么凄惨?
还没等她开口问话,就见那伙人中忽然有人高喊一声,“婶子,那位就是姜大人,有孕的妇人就是姜大人啊!”
众人一愕,目光唰一下紧盯而来。
春翘立刻化身护崽的母鸡,一个跨步展开双臂挡在了她家小姐身前,怒喝一声,“你们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