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妹妹鬼叫什么”
南姨娘被吓到了,捂着胸口直皱眉。
“府里谁不知道妹妹要出家修行了这是好事,旁人想亲近菩萨都不成,妹妹却能有这般造化,这可不是一般的福气,妹妹该惜福才是,妹妹放心,我已经都打点好了,过了八月节,妹妹就动身吧。”
春兰急得大哭,南姨娘也没搭理她,反而笑着问我:“辛妹妹可知道二爷为何要把卫姨娘接回来”
我瞄了她一眼,这是在向我打听呀,还是想给我透话
“我消息没有姐姐灵通,哪里知道这个。”
南姨娘眉宇间闪过一丝失落:“我还以为妹妹也住在庄子上,知道缘由呢。”
看来是向我打听事的。
南姨娘今儿个像是有心事,不像往日一般八面玲珑,她问完了卫可心,又心不在焉地客套了两句,就说还有事要料理,连二奶奶的屋子都没进,就这么走了。
春兰赶忙追上去:“南姨娘!你且等等,我有话要问你!”
小花厅中一下子安静下来,我还有些不大习惯。
炸鸡凉了,就不好吃了,我便赏给了正院里的小丫头,还特地嘱咐她们热一热再吃。
一个圆圆脸的丫头笑着道谢:“多谢姨娘的赏赐,这些日子,奴婢们可吃了姨娘不少好东西呢。”
我瞧着这个丫头有点眼熟,想了想,才记起我离府前,二奶奶赏了我陪嫁的螺钿箱子,抬着箱子去香雪海的小丫头之一,好像就是眼前的这个小丫头。
“你是……圆子”
小丫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紧接着便眉眼弯弯:“原来姨娘还记得奴婢,先前姨娘身边的红梅姐姐还送给奴婢和表姐好些零嘴儿吃呢。”
我笑着问她:“你表姐呢今儿个的炸鸡也很好吃,叫她一块儿来吃吧。”
圆子眼里的光就有些黯淡:“奴婢的表姐被拨去伺候春姨娘了,多谢姨娘还惦记着她,等晚些时候,忙完了手头上的活儿,奴婢再送些去,给表姐尝尝。”
我挥挥手,叫她下去了。
心里却很可惜。
原先叫红梅亲近她们两个,是想在二奶奶院里培养两颗棋子,以后二奶奶院里有什么动静,我不用特地去问李姨娘就知道。
哪想得到世事难料,二奶奶如今变成这个样子,能不能活一条命还是未知数,这两颗棋子也就等于白费了。
睡了一觉起来,卫可心就到了。
她还不知道二奶奶病了,一下了车,连自己的院里都没回,便径直来了正院,想给二奶奶请安,外加跟二奶奶借钱。
牡丹还挺感动,觉得这么多姨娘里头,终于有一个真心想着二奶奶的人了。
不料进屋看到二奶奶那副情形,卫可心话都不问一句,转身就要走,牡丹那感激涕零的话就卡在了喉咙中。
我堵在门口,瞧着牡丹脸上那副神情,觉得好笑极了。
“你笑什么”
最先发现我笑容的却是卫可心,她蹙着眉,叫我让开。
“你这么行色匆匆,要去哪儿啊这府里除了奶奶,能借钱给你的,怕是只有南姨娘了,可你跟她闹得那么僵,她会给你钱吗”
卫可心咬了咬牙,瞪了我一眼:“与你何干!让开!”
我瞅着她离去的背影撇撇嘴,为了一个超雄弟弟,何苦呢
且等着瞧吧,她保准得在南姨娘那里惹一身骚。
“她借钱作甚”牡丹不解,“为了她弟弟真真是个糊涂人,比奶奶还糊涂呢。”
屋里忽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吼叫,牡丹连忙进屋去了,片刻之后就高声喊人。
看来今晚二奶奶又要有好一阵折腾了。
天还没黑,二爷果真叫人送了一盏兔儿灯给我。
玉兔是用极细的竹篾子编的,外头罩了纸,做成玉兔的形状,看着十分可爱。
红桃特地哄我开心:“一会儿天黑了,姨娘提着这盏兔儿灯,咱们游园去,听说南姨娘为了办好八月节,叫外头的匠人扎了好些灯呢,姨娘,咱们这回不用出去,在园子里就能赏灯了。”
我淡淡笑了笑,南姨娘为了把二奶奶比下去,在今年的八月节上真是下了好大一番功夫。
可做得再好又如何呢
她也始终取代不了二奶奶的位置,更何况,建威将军马上就要倒霉了,她的靠山就要倒了,以后在府里不知还能不能抖得起这个威风。
二爷倒是如约而至,他陪我简单吃了一餐饭,又去看了二奶奶,问了廖太医和孙妈妈几句话,才换了衣裳,要陪我游园去。
“提着你的兔儿灯一块去,你放心,南姨娘请的匠人再好,扎出来的兔儿灯也没这个好看。”
我立马把兔儿灯塞给了红桃。
二爷嘴角的笑容就淡了几分:“不喜欢那我明年再叫人给你扎更好的。”
“谁知道还有没有明年了呢,兴许明年我就死了呢。”
二爷登时便沉下脸:“别胡说!你不会死,常大人已经找到了个信得过的通译,只等着杭城那边回信,你就可以回庄子上住了,就算……”
他忽地捏紧了我的手。
“就算查出你真的有问题,你也不会死,我说过,我一定会有法子送你出去。”
我没搭理他,说来说去,他就是不信我。
“二爷别跟着过来了,我想散散心。”
我拉着红桃便走,有他在身边跟着,我这心里就很不自在,还不如自己在园子里走一走呢。
正沿着河边看灯,忽然听见有人大喊救命,说是有人落水了。
我离落水的地方有些距离,就叫红桃扶着我过去瞧瞧。
等我赶到的时候,那处地方已经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二爷、南姨娘、春兰等,府里差不多的人都到了。
卫可心躺在二爷的怀中,胸口处插着一把剪刀,她浑身湿淋淋的,眼睛里的光在慢慢消失。
“可心!”二爷握着她的手,神情大恸,“是谁!是谁害你!”
卫可心嘴唇微动,却已经疼得说不出话。
她慢慢转动双眼,像是在找什么人。
似乎又像是没找到,那眼中的神采就一下子变得灰暗无比。
她只好吃力地抬起一只手,指向了一个方向,还未张口,那只手便猛然下坠,无力地跌落在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