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疏反复看了几遍,确定信纸背后没有任何文字后,觉得不可思议。
这不像是一个遗书。
或者说,这不应该是蓝庭会留下的遗书。
蓝庭如果决定离开这个世界,那么一定会觉得抱歉,这是很多善良的人都会有的感受。
对父母很抱歉,对自己也很抱歉。
可是她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几行文字,几乎没有透露出任何的个人情绪。
就好像她只是需要出一下远门,交待家人帮她取一下快递那么简单。
蓝疏的脑海里有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来。
这封遗书是有人伪造的。
蓝庭不是自杀。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荒诞的猜测。
只是在看到这短短几句话后,过往的记忆浮现眼前。
她无法相信自己的姐姐,会以这种方式和她告别,而交待给她的最后一件事情,却是给一个陌生人的。
但是等她再一次认真看去,她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因为遗书上的字迹,的的确确是蓝庭的笔迹。
她的字,蓝疏看了二十年。
哪怕是用左手写的,她也认得出来。
她又仔细的看了一遍蓝庭信里反复嘱咐的话,“如果关根先生来到了我的追悼会,就证明他相信我,请务必把我的笔记交给他。”
蓝疏看着放在床上的那封厚厚的牛皮纸信封,直觉告诉她,蓝庭的死,和这里面的东西有关。
蓝疏拿着信封,没有任何犹豫的打开了它,里面装着几个笔记本和一沓稿纸。
稿纸是蓝庭写提纲惯用的。
难道这个关根是她的编辑?蓝庭只是给他交稿,让他来发布她人生中的最后一本小说?
蓝疏先把稿纸抽了出来,结果从信封里带出来许多好像盐一样的细粒,洒在深蓝色的床单上。
她用手指捏起了一点,发现这东西不是盐,更像是沙子。
她想起来了。
大概半年前,蓝庭曾经说过,她要写一本新的悬疑小说,是有关沙漠的。
于是便去沙漠采风了。
果然,蓝疏打开手稿,一篇名叫《沙海》的小说映入眼帘。
她用了两个小时把这篇小说的初稿看完。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紧紧地掐着她的喉咙。
她想起身去客厅倒一杯水,但是身体却无法移动,她知道这种感觉。
她做题的时候经常会这样,即使再渴再饿再想上厕所,在那道题没做完前,她都没有办法移动。
这个故事内容很精彩,写的是一行人进入沙漠后遇到的种种诡异事件,只是故事后面写的很潦草,不只是故事情节,还有蓝庭的字迹。
这初稿很有可能是在沙漠写的,只是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使她笔下的痕迹变得这么凌乱。
蓝疏没有看出来这个故事和蓝庭的死可能有什么联系,正准备打开旁边的笔记本时,发现在后面的几张空白稿纸下,有一个黑色的铅笔画漏出了一角。
蓝庭有一个闺蜜,是个业界知名的插画师,耳濡目染下,蓝庭也学了一些简单的素描画。
她把那张稿纸抽出来,发现上面画着的是个男人。
男朋友吗?
不怪她第一反应会是这个,毕竟能让蓝庭亲自动笔的人不多,这个人在她心里起码是有一定地位的。
只是这个男人看着不年轻了,蓝庭审美怎么变了?
蓝疏又仔细看了一遍,发现稿纸下面还写了几行小字:
黎中元 仓储负责人 北京联合矿业集团内蒙古公司工程部七处
目标自1994年起,便无任何影像留存于世。
目标?蓝疏敏感的捕捉到这个词语。
蓝庭在调查这个人?
她快速的打开那两个笔记本,果然,这是一本监视日志。
每一页都写的清清楚楚,监视的日期地点,黎中元几点起床,几点去单位,干了什么,何时回家。
大伯说那段时间蓝庭带着相机早出晚归,难道就是去监视这个人?
相机?对!应该是有照片的。
蓝疏把笔记本往下倒,果然倒出来一个Sd卡。
她把电脑打开,发现电脑桌面很干净,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文档。
文档没有命名,蓝疏打开,发现里面每一行都写着同样一句话:
眼睛是世界上最大的骗子 !
这句话从第一行到最后一行越来越近,字体越来越大。
如果字体换成红色,便是恐怖片里的经典画面了。
她在心里默默地记住了这句话,把文档关闭,将Sd卡插进电脑里,一张一张的翻着里面的照片。
里面大多数还是沙漠的照片,跟她在墙上贴着的都差不多。
前面偶尔还能看到她出现在镜头里,后面就全都是沙漠里的石头,她看到了一张巨大的石头,反复的出现在照片里。
蓝庭在拍这个石山一样的东西,全方位无死角的拍,甚至还有几张是从上往下俯拍的,从那张照片能看到下面还有其他人,应该是和她一起去的同伴,看装备是比较专业的那种户外旅行团。
接下来的照片里再没有出现其他人,镜头只是围着一个牌子拍摄。
那是一个像广告牌一样的铁架子,牢牢的钉在石山上。
上面写着一行锈迹斑斑的大字:
古潼京工程 信号塔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