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8章你没资格去死
想不紧张都难,人家已经是当他面放话清场了,这什么意思?不是找他单挑,就是想收拾他。
问题是,依身后那挑事的家伙所言,人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就是说,大概也知道了自己的实力,既知自己实力,还敢留下单独面对自己,没点能耐岂不是找死?
他对这老头一开始的印象,就是个混在那胖子队伍里的没什么用的糟老头子,后来在阿蓬那才发现隐藏了实力,不过那点实力还不在他的眼中,现在呢?
这老头一直在装!
现在怎么办?
他一时也拿不定了主意,只能是敌不动我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老邱等着等着,也发现了不对劲,既未见到眼前的上仙发作,也未看到文曲畏惧而退。
这位上仙为什么还不动手?这边耍了你呀,能忍?
还有对面那老头,当着云鲲的面竟敢摆出单挑的阵势,又是个什么情况,莫非那个阿蓬的死跟此人有关?
他跟文曲其实算是同时代的人物,都知道彼此,只不过两人从未照过面,主要原因在老邱自己身上,干多了惹人怒的坏事,早年就不敢公然到处露面那种,加之文曲隐退的早,两人在修行界有交集的机会确实不多。
不过这样干等着算怎么回事?他试着凑近了提醒道:“上仙,那些人要逃出去了。”
言下之意是,你再不动手的话,那些人就要跑出仙府了。
云鲲一个回肘撞击,撞在了老邱的腹部,将其撞出了一声闷哼后退。
也不知这一片好心的孙子哪冒出来的,云鲲现在实在是欣赏不来,有点烦他,要不是留着可能有用,就不是肘击了。
浮空的文曲稍等了那么一阵,见对方迟迟不出手,淡定自如地扯了扯自己的挎包,徐徐转过了身去,向着山岭上方不疾不徐地飞去。
捂着肚子直起腰身的老邱,眼睁睁看着文曲飞过了山顶,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了夜空中,再看看那位上仙,还在那沉着以对,他很想问问,人家都跑了,你还在这里等什么?
过了那么一会儿,还不见后招,云鲲的表情也复杂了起来,意识到人好像不会再回来了。
他有点不敢相信,真的是跑了吗?这不合常理,如果真的要逃跑,犯不着单独留下跟自己对峙。
想来想去,还是怀疑自己可能被耍了。
念及此,心里很不舒服,他偏头出声了,问:“这老头是什么人?”
老邱一怔,迅速上前答话,“以前没见过,我也不太清楚。”
“废物!”云鲲一声训斥,身上陡然荡出一股莫名气势,身后一道在夜幕下仍能看清的黑色光晕陡现。
衣袂轻飘浮动,似有柔风托举着,整个人的气度瞬间改变。
属于真仙的气象出现了,他终于放弃了对自身实力的掩饰。
初见这光晕景象的老邱可谓大开眼界。
他以为云鲲终于要动手去追文曲了,谁知云鲲扭头看向了大业司人马逃逸的去向,身形一闪而去。
文曲是不是真逃跑了,云鲲不敢确定,对方的路数太野了,闻所未闻,所以他决定还是先去追确定是真正逃跑的那些人,譬如那个把自己做牛做马的女人!
一想到自己被耍了那么久,他也是火冒三丈。
当然,也是要找到知情人确认一下文曲的身份。
那速度快的老邱想追都追不上,看了看突然空荡荡的四周,他也没有急着去追,反而向另一个方向赶去,赶往他手下藏身的地方。
情况出乎了他的预料,他得自己先回去控制住至美娘娘派来的那个白衣女子,回头好给云鲲做交代用。
皎洁月光下,数人在山林中快速飞掠逃窜。
突然整座山上的林木似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纷纷低沉了一下,逃窜的几人保持着飞掠的动作,如同石化定格了一般,有的在地,有的在树上,有的在半空。
一道身后带着光晕的人影闪现在他们跟前,正是云鲲,打量了一下几人大业司的穿着,浮空问话,“向兰萱哪去了?不说,死!”
毕竟在向兰萱身边跟了那么久,已经知道了向兰萱的名字。
被定住的几人很是惊恐,却又难以动弹,为首者紧张道:“向大行走没跟我们在一起。”
说的是实话,大业司这边没有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仇峡和向兰萱分开了跑。
云鲲:“去哪了?”
“不知去了哪,只知去…去了那边。”答话者动不了,不过紧跟着就能动弹了,赶紧伸手指了个方向。
时间紧,一点多余的废话都没有,云鲲迅速冲天而起,如拉了几个提线木偶般,将几人从林中拽出,又似拽了几只风筝,几个人形“风筝”飘忽在他身后,月辉下跟着他一路疾飞而去。
带着几人的原因很简单,让几人知道,若敢撒谎,后果难逃!
此时的向兰萱已经停下了,正在对几个手下交代下次的碰头地点,她要再次改变去向,要赶去庾庆他们那边,告诉他们柯密已经得逞了,让他们快撤。
得紧急赶去,不便带着几个手下赶路,跟庾庆他们那边的一些情况也不便让这些人看到,有些事情毕竟还是要留些后手,不能把事直接做绝了。
这里刚交代完,两边刚分头飞起,一股莫名的威力便骤然笼罩而来,向兰萱大惊,一个闪身冲脱而去。
她的那些手下则没那么幸运,和草木、飞虫一起定格在了半空。
冲脱的向兰萱回头一看,看到了数里外闪过的什么,本看不清是什么人,但月下的光头效应令她猜到了是谁出手了,猜到了是谁来了。
人还在数里之外,释放出的气机便探查到了这里,便定住了自己手下的精锐骨干,此等修为令她胆寒。
四处逃窜的人那么多,怎么会这么快就追到了这里?她一时有点想不明白,也没时间再去多想。
哪还敢再留,身形一闪,腾空的身影迅速遁入了茂密的山林深处,慌忙借着地势的遮掩在林中逃窜。
没办法,双方修为差距太大了,在空中肯定是跑不掉的,地面借助地形的掩护,也许还有一线可能。
空中闪来的人影,从此间林中穿过,如同带来了一道荡涤开的冲击波一般,如风筝般扯来的几个人,还有林中刚刚定住的几人,瞬间全部摧毁,炸开成了粉尘。
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也不需要再留了,云鲲已经锁定了自己要找的目标。
他身形穿林而出,落在了山坡下的一棵大树之巅环顾,手指一挑嘴角长须,大地似乎也被他给挑动了,迅速起伏如波荡涤而去,如惊涛骇浪,波浪所到之处的树木皆歪东倒西。
天地间一片巨大的轰鸣声隆隆不停。
站在大树上的云鲲如同驾船一般,脚下的大树迅速开动,顶着他始终在浪涛之巅,一路乘风破浪而去,衣袂飘飘,忽又顺势大袖一挥。
感受着大地如波浪般翻动的向兰萱惊的面无人色,知道自己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却不肯轻易放弃,依然是拼命逃窜,前方的一座山峰突然凝缩成一只胳膊状,挥出一记重拳砸来。
向兰萱全力突击,挥双臂轰爆,刚从横飞的土石中钻出,又见一山摇摆着如同挥拳般轰来。
一山又一山,接连朝她轰杀而来,又逐一被她强行破开。
站在树上乘风破浪而来的云鲲“咦”了声,有些意外,他确实没想过要直接杀死向兰萱,因为还有许多话要问她,不过正常来说,就这攻击威力也不是向兰萱能承受的。
他意识到了这又是个隐藏了修为的,顿双臂一展,甩开一合。
刚从爆开的乱石中突出的向兰萱大惊失色,只见两旁两座大山骤然如两根巨大柱子对撞,而她就像是两根柱子中间的一只蚂蚁般。
躲已经来不及了,瞬间拼尽全部修为张臂轰向两旁。
两座山体即将撞在一起,还未撞在一起的时候,向兰萱就已经仰天狂喷出了一口鲜血,然后消失在了巨大的轰鸣声中,瞬间埋没在了撞毁在一起崩溃的山体中。
空中疾飞的庾庆听到了那一连串剧烈的轰隆隆动静,动静之大,哪怕身在远处,也能感受到似有地龙在大地下翻滚的阵势。
“看来真的打起来了,快,在那边。”庾庆手指动静来处,一般修为的打斗不可能掀起这么大的声势。
带着他疾飞而来的冥僧不需要他指引,连他都能察觉出的动静,冥僧又岂能不知,当即全力飞了过去。
他们也是途中抓了好几个舌头,才确定了三大势力盘踞的位置紧急赶来的,并未遇到小青,跟小青错过了,只当自己还是来晚了。
月光下,激烈轰鸣的动静渐渐弱下。
如一座巨大坟包的崩溃山体开始涌动,中间顶部不断有新土翻涌而出,如泥泉一般,最终吐出了一个人,一个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女人,正是平常形象艳丽的向兰萱。
把她暴露出来后,山头停止了翻涌。
向兰萱咳嗽着,呛着血,咳嗽着吐出嘴里的泥土,如一条死狗般翻着白眼,喘匀了一些气后,翻转身躯,十指抠着地上的土,用力爬着,不甘心坐以待毙,可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断了般,五脏六腑如火烧,一动就好痛,痛的她冒出了泪花。
满心绝望,不过她依然在费力地爬着。
土浪之巅的那棵大树也被下方翻起的泥土给淹没了,大地上的浪潮平息了,一座推举而出的山峰顶着云鲲朝向兰萱所在的山巅融合而去,似在送他去见向兰萱一般。
配以云鲲身后的光环,此时的他确实宛若神一般。
就在两座山峰的峰顶还有十几丈距离就要彻底融合的时候,融合的动静骤然停下了,云鲲的目光也从向兰萱身上挪开了,抬起的目光盯向了空中。
隆隆的地上突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向兰萱也愣了一下,回头看去,看到了十几丈外另一座峰顶的云鲲,下意识又回头看向了空中,想看看云鲲在看什么。
结果看到了两条飘然而下的人影,在她刚抬头便轻飘飘落在了她的跟前。
一人矮身蹲下了,蹲在了她的跟前,是庾庆,可她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难以置信,不敢相信。
再看向一旁合十而立的冥僧,方意识到应该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另一座山头的云鲲,喉结动了动,紧盯庾庆的一举一动,他自然认识,他怀疑的重点人物出现,这人真的可能是高手吗?看刚才飞来动静,又不像。
若说不是高手,又怎么敢在这个关头主动凑过来,是自己在这里关久了想法不正常了,还是外面的世道变了?
那个以这探花郎马首是瞻的胖子,看着也不像是高手,可却轻易杀了阿蓬。
可之前那个文老头又可能是耍了自己。
这帮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好复杂,他真的是有点搞不明白了。
庾庆伸出手指刮了刮向兰萱眼睫毛上的泥土,又朝她脸上吹了几口,吹掉了那些明显的泥土后,方问道:“你没事吧?”
向兰萱没好气道:“都这样了,没事才怪,你怎么跑来了?”
她真的是有点恼火,上赶着跑来送死,之前的一切都白忙活了。
“我怎么跑来了你心里没点数吗?”庾庆挥手施法扫掉她身上的泥土,然后伸手将她抄入臂弯,将其给拦腰抱了起来,一本正经地教训道:“我之前说过,你这条命是我救的,我没让你死,你没资格去死!”
被翻动身体的向兰萱痛的呲牙咧嘴,却也明白了这家伙是来救自己的,报了信还不放心,还亲自赶来了,瞬间泪如泉涌,想怒骂他一顿,好意自己心领了,可你拿什么救啊,这样一起搭进来太不理智了,太蠢了!
然只是心里想骂的,实际上却激动到一个字都说不出,这辈子都没这么感动过,只剩一个劲地泪流摇头。
后来,她忍痛张臂搂住了庾庆的脖子,轻轻把脑袋埋在了庾庆的肩颈上,感受着他的心跳,感受着这一刻,突然就想开了,神色温顺柔和而满足,感觉一切都值了。
不过很快又抬头了,感觉庾庆抱着自己的一只手在鼓捣什么,翘首一看,发现庾庆手上多了块面目全非的金属牌子,这牌子她认识,天翼令!
见此,顿哭笑不得,敢情这家伙做了这个指望,问题是这玩意她也很清楚,基本上是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