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粥和馒头
作者:邝观社   匹马戍梁州之挽南传最新章节     
    挽南和薛宝在人流里排着队。

    前前后后有遇到山洪的灾民,也有早就家破人亡的乞丐。

    这是他们到镖局善棚蹭吃蹭喝的第五天。

    难得的饱饭,从不敢懈怠。

    游州城涌进不少灾民,官府在尽力安置,许多有实力的富户也自发设立善棚。

    不论灾民和城内乞丐,只要来,便得一口温饱。

    老乞丐早就领了吃食。

    耳提面命地让他俩自己来这儿填饱肚子后,就端着破碗开始去要饭。

    风是温温热的。

    周遭的气味没人喜欢。

    打马路过的富人面露嫌弃,随即又取乐似的哄堂大笑。

    富人们洒了一大把铜板,铺天盖地般砸在迟钝麻木的人流里。

    随后他们收获凌乱不已的哄抢声。

    人命轻贱,在他们眼里,分文可取。

    手里的破碗掉进两个圆圆的铜板。

    响声很动听,挽南急忙捡起揣兜里。

    和在地上哄抢的灾民一样,腰微微弯着的同时,她一口一个感谢。

    这举动像杂戏。

    抛钱的人明显感受到自己的慈悲心肠,他们哈哈大笑着骑马离去。

    挽南重新再抬起头的时候,洒脱的背影深深刻在脑子里。

    薛宝委屈得要死。

    他被砸了脑门。

    他没要过饭。

    他甚至,没接住一个铜板。

    分不清薛宝脸上究竟是屈辱还是羞耻的哭脸,挽南叹了口气。

    胡乱搓搓他脸上的泪水,挽南找了块布蒙住薛宝皱巴巴的苦脸。

    看不见了,眼睛就开始清净,她很满意。

    在薛宝不理解的目光里,挽南摸了摸自己的脸。

    确定没有羞臊,她才没脸没皮地转头继续排队。

    要饭而已,都是讨生活。

    她不知道为什么世间不一样,但人总要活着。

    说句难听的。

    山洪的苦难深重,日后生活便越艰辛。

    打肿脸充慈悲的人,同样更多。

    铜板真的揣到了怀里,谁有钱谁才在看乐子。

    两人很快领到两个馒头和两碗粥,粥很暖,馒头有淡淡的甜味。

    和薛宝谢过镖局门口的唐娘子,二人走到一旁,囫囵着嘴先把粥一饮而尽。

    烫嘴不是问题,烫不到五脏六腑的饿虫,伤了心肝,才是最挠人的。

    馒头揣着当下一顿,挽南拉着喝完粥的薛宝离开。

    逆着人流,二人踏进巷子,准备去找老乞丐。

    谁知没走几步的一个拐角,对他们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呼啸的闷棍。

    闪着身体避开,挽南一脚把挥闷棍的小乞丐踹地上。

    “还真饿不死你。”挽南松了薛宝,扑上去就是一顿揍:“想当饱死鬼可以,敢抢我的,也不看看自己的鸡爪子打不打得赢?”

    薛宝在一旁给挽南呐喊助威。

    因为他们领了五日馒头,这个小乞丐就尾随着,并且试图抢了五日。

    薛宝猜他就是被别人抢了,所以才转头抢别人。

    只是目标,一直是他和妹妹。

    挽南揍得起劲,小乞丐躲躲闪闪,还见机行事想抢她的馒头。

    结果是他没成功,挽南同样也栽了跟头。

    “啪!”

    一个七八岁乞丐的巴掌,果断扇到了薛宝脸上。

    被两个小乞丐架着的薛宝挣扎,另一边脸又被甩了一巴掌。

    挽南坐在被她揍趴下的小乞丐身上,见状又给了他一拳。

    单挑打不赢,找人群殴给她下套子什么的,真够恶心。

    眼睛里似乎淬了毒,挽南死死盯住眼前的大乞丐。

    这是个熟人。

    游州城的乞丐娃一直有个团伙,眼前的大乞丐叫阿赊,就是其中老大。

    听闻他爹娘好赌,拉着他上了赌桌,最后再也没下去过。

    不知怎么逃到游州城,人够狠,一点点义气,就把底下的小乞丐收拢了十足十。

    挽南之前被拉拢过,也被抢过,甚至反抢过。

    很多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妥妥成了这群乞丐娃的头号公敌。

    无意识地舔着口中最锋利的那几颗牙齿,挽南的嘴紧紧抿着,像在磨刀。

    “钱和吃的藏在哪儿?”阿赊没有废话,一刀直入主题。

    他扯着薛宝的头发,眼睛却看向挽南。

    因为暗处盯了很久。

    而阴沟里的脏虫,总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他很清楚,挽南和老乞丐十分会藏。

    不论是人,还是钱财和吃食。

    都宛如过冬的松鼠。

    “藏我肚子里。”坐在小乞丐身上的挽南出声,狠厉得想杀人:“有本事来剖了我的心肝,给你添顿饱饭。”

    “不,我要他的。”阿赊的声音很危险:“他看着比你香甜。而你这种不识好歹的臭乞丐,肉最难吃。”

    似乎是怕挽南不信,阿赊掀开了薛宝的衣服,露出他下头白软的小肚子。

    好整以暇地拍了拍,黑脏与白净有些对比,阿赊觉得晃眼。

    心中轻啐一口,他暗暗不快。

    真不知道挽南从哪儿找的这么一个,看着又傻又没用,还当眼珠子似的人带在身边。

    肥美得跟猪肉似的!

    挽南压住蹭蹭蹭往上冒的怒气。

    死对头某种程度上真的,完全知道该如何破开她的嘴硬心软。

    时间和耐心都不等人,阿赊又一拳打在薛宝肚子上。

    哭声惨烈刺耳,阿赊皱着眉,泪水居然是热乎的。

    “二十个铜板。”挽南站起来,一步步走近阿赊,浑像伺机而动的毒蛇。

    “太少。”阿赊很不要脸。

    挽南拿不出来跟他没关系。

    偷抢也好,乞讨也罢。

    落到他手里,只要结果。

    “四十个。”挽南直接涨了一倍,还轻声问阿赊:“满意吗?”

    “我就在这儿等着。”阿赊靠在墙上:“钱来了,他也就全须全尾的跟你走了。”

    “好。”挽南果断应下,随后手中的泥直接扬到他脸上。

    趁其不备间,她抄起地上的半截棍子就先往阿赊的膝盖招呼。

    见他一时不防跪倒在地,挽南瞬间又砰砰砰抡得人破口大骂。

    押着薛宝的两个小乞丐准备来帮忙,一个不察,薛宝竟也开始剧烈挣扎。

    用踩用咬用揍,他猛地使了牛力气开始反杀。

    阿赊被棍子打得四处乱躲,但到底大几岁,回过神来之后,他很快便反攻。

    七零八落的拳头把挽南按在地上揍,阿赊的脸又狠又凶。

    薛宝见状,猛地大叫一声,炮仗似的冲过来砸到他身上,把人撞了个人仰马翻。

    挽南腾地一下爬起来,抡起棍子又开始揍阿赊,薛宝则摸出兜里的石头胡乱砸在他身上。

    两个小乞丐被这一幕吓得不敢动手。

    挽南则左右逢源似的给他们也抡了几棍子。

    随后把棍子一扔,她喊上薛宝就开始往巷子外头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