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交完自己的粮出来，看到朱家章吃力的拉着半车粮食跟在队伍后慢慢移动，杨华本已经过去了，于心不忍，又折回来，接过他手里的推车 。

    朱家章一愣，默默的站在一旁，半日的劳累，他浑身是汗，摘下褪色的雷锋帽，露出满头稀少而又花白的头发，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的苍老虚弱。

    “玉芝姐姐不在吗？”杨华还是忍不住问，忽然有人问，朱家章本想跟他诉诉苦，但是一想，这样的家丑，说给杨华听了，不就是让他高兴，让他笑话的吗？

    “她回家去了，她那边也是要照管着的，这边我可以的。”朱家章眼神躲闪的说着，心里有再多的苦自己也得咽下去。

    到这个时候，他还是袒护着朱玉芝的，杨华便不再多说，排着队，将他的粮食交好后就回家去，朱家章看他上了拖拉机，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些客气的话，可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收了庄稼，又把来年的种子种上，今年算是给土地一个交代了，杨华又进了两次货，送货的频率越来越快，又杨正英的帮衬带孩子，周玉也上省城进了几次货，跟着王兰花给自己家的人都置办了几套不错的衣服。

    十月底，周玉养的母猪下崽了，第一头下了八只，隔了半个月，第二头下了十二只，往后半个月的频率，五头母猪都下完了，看着圈里五六十头大大小小的小猪仔，周玉高兴急了。

    猪食里面加足了玉米面，母猪吃的好，奶水才够小猪吃，小猪才会长的肥壮，五十天出圈，卖个好价钱是不用说的，养肥的那头肉猪，腊月里可以杀了，过年也能吃个好的。

    在周玉的印象里，上辈子自己家就没宰过年猪，前些年是因为穷，欠债，后些年，生活水平好了，街上天天有肉卖，对于吃肉这个事也就不上心了，况且自己娘家那一堆人，给的多的，不够分，给的少，不感谢就算了，还挑三拣四的说闲话。

    精养了两个月，第一批的猪仔个个肥头大耳，圆滚滚的，招人喜欢，周六摆好摊，田有亮开了拖拉机来，将出圈的猪仔放进兜里，跟杨华一起拉到街上去卖。

    品相好，猪的品种也不错，五十一头，不出半个小时都卖了，大多是买一对回去养肉猪，第二批的下个星期也可以出圈了。

    晚上收了摊，杨正英已经做好饭了，一家人一起吃过饭，周玉收拾好厨房回到堂屋，天气开始变冷，屋子里生了火，大家围着火炉烤火看电视，缝补的生意，街上多了几家，也不好做了，又废时间，伤眼睛的，周玉已经不做了。

    晚上除了认几个字，多的是休闲时间，杨华将卖猪的四百块交代周玉手里，道：“小周，这个钱你管好，以后你赚的钱就自己攒起来。”

    “几个意思？”周玉接过钱，有些不明白，什么叫自己赚的钱自己攒起来，“你现在赚的多了？我赚的不多，就各管各的？”

    杨华看她要生气了，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对，道：“不是，你想错了，我的意思是，之前咱们穷，只顾着种地，用那三瓜两枣的钱去还账。”

    “后面你做生意了，赚了钱，也是拿来还账的，那个账不该你来还的，我现在能赚钱，那个账我来还，还了剩下的，也交给你保管。”

    “你赚的就攒起来，我赚的，交给你，你随便支配。”杨华认真的解释着，“这些年说实话，挺不好意思的，不该你管的都让你管了。”顿了顿，说：“刚刚我说的急了，言辞有些不当了。”

    听他这么一说，不光周玉松了口气，杨正英捏着的拳头也松开了，听杨华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杨正英也是震惊的，想着，这个家伙是不是挣了几块钱就有别样的心思了。

    他要是敢这样，自己这个做父亲的非饶不了他，周玉这样肯吃苦，还不嫌弃他的身份，对待自己这个无用的人也尽心尽力的好媳妇，他要是敢乱来，自己非跟他断绝关系不可。

    周玉听杨华解释完，心里也是暖洋洋的，能把钱交到自己手里还有什么可怀疑抱怨的，他大方，自己也不能小气，笑着将手里的四百拿出两百给杨正英，道：“爸，着两百给你装身上傍身。”

    杨正英急忙拒绝道：“不要，不要，你们平时十块二十的也给了不少，身上吃的穿的都是你们给的，我又用不着，都装着呢，还给我二百干什么？”

    周玉强行的塞到他手里。“平时给你的那是你带着小海，出去总要给孩子买个零嘴，那不是应该的嘛，现在给你的，养猪那事不也有你一份力吗？”

    “你要是不帮我喂猪，打扫猪圈，我的猪能有那么好？”周玉反问着，杨正英明知道周玉是想找个借口让他收钱，可是自己实在是不好要这个钱。

    “小周，爸知道你的意思，这个钱我不能要，喂猪喂鸡哪家老人不做的，这都还要算钱，那还是一家人吗？”反正这个钱他是不要的。

    周玉也恳切的说：“爸，家里日子过的好，都是一家人齐心协力付出的，每个人都应该得到回报的，你不应该觉得你做的事都是应该的，不要回报的。”

    “再说，我给你的也不多，也是你这段时间帮我们该得的，你身上也得装点钱，我想着，伸手问别人要钱的日子也不好过，你也不好意思问我们要。自己身上有钱，想买什么也自在些。”

    周玉说的情真意切，有些话语也说到杨正英心坎上，在杨东家，从来没有给过一分钱，自己身上的钱要么去打零工，要么挖半夏等药材赚的，一年到头没有一天休息的。

    从来都是杨东家伸手拿自己的，觉得做父亲的就得顾着儿子家，没有一次觉得父亲老了，父亲付出这么多了，该回报父亲了。

    “爸，我是个文盲，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你就拿着吧，以后家里的小猪只要卖了，每个有你的五块钱。”周玉认真的说着，杨正英更惊讶了，这怎么还加钱了。

    杨华见周玉这样对自己的父亲，很是满意也感动，对父亲道：“爸，这是小周的心意，你就收着吧。”

    杨正英内心波澜起伏，拍了拍杨华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点点头，将钱装好，说什么都多余，自己收好了，以后碰到紧急用钱的时候再拿出来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