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赫连皇帝的问话,德妃微微垂下头。
因为自从玉姐姐去世,德妃就从来没有想过给皇帝展示这份手艺。
只是这话,她不能说,只能语气轻柔道:“当年,玉姐姐这一手制茶手法高超又难学,臣妾鲁钝,学得一直不甚精明,自然不敢随意献丑。”
德妃顿了一下,手中茶盏轻轻起起落落,动作如行云流水,看上去十分优雅,一点都看不出这位德妃娘娘曾经也是武将家的女儿。
不待赫连皇帝继续追问,德妃再次开口说道:“更何况,这制茶讲究一个心态的平和和心静。臣妾这些年一直在挂念带你四皇子的腿疾,一直没有机会和心情去做,冒然做了,还生怕亵渎了玉姐姐这份手艺,便一直荒废着。”
赫连皇帝叹息一声,“弘儿的腿疾,让你操心了。”
“皇上这是哪里话。”德妃微微一笑:“臣妾是弘儿的母妃,自然要为他担心。不过,好在皇恩浩荡,这些日子,弘儿身体好了,臣妾便也多了一些空余时间。再加上前些日子去了一次玉姐姐宫中,便先想起了曾经也跟着玉姐姐学过的。
只是,时过境迁,臣妾终究无法企及当初玉姐姐那样的高度。”
赫连皇帝继续喝了一口茶,点头道:“你做的……很不错……”
他的眼神飘忽,眼前仿佛出现一个影像,那个眼神灵动的女人难得安静的坐在桌边,为他亲手制茶调香,宁静的日子仿佛若有光。
只是一眨眼,那光影便不见了,只留满是沧桑的自己。
“多谢皇上夸奖。”
德妃看了一眼赫连皇帝的表情,继续轻声道:“皇上,马上就要到元日了,这后宫中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您看,什么时候能解皇后的娘娘的禁足?”
德妃的声音很轻,感觉就是一个普通的问句。
但是赫连皇帝眸中的神色却是一暗。
解开禁足?
他看向德妃:“皇后想找人杀你,你不恨她?”
“皇上!”
德妃闻言立即有些惊讶睁大眼睛,旋即从坐姿改成跪姿,沉声道:“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若是臣妾做错了事,当场打杀了臣妾,也是皇后娘娘的权利。
但是当时那人要杀也不单单只有臣妾啊,还有那么多的大臣,还有玉指挥使……皇后娘娘与那些人无冤无仇,怎么会下此毒手?
怕是……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德妃这话说得很有技巧。
她没有说皇后不想杀她,而是自己没有抱怨。
但是皇后想要对朝中人动手,这就说不过去了!
赫连皇帝看着她,摆手道:“你不用紧张。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皇后不会解禁的。
至于元日时候各项事情,就你来处理吧。”
“臣妾……”德妃眼神中有些受宠若惊,
“臣妾多年没有参与,怕是做不来……不如请淑妃娘娘……”
“她?哼,最近也是做些糊涂事气朕!一并禁足中!”
淑妃除了那张了脸,各个方面都不如德妃稳妥。若不是……皇帝这些年也不会给她那么多关注。
赫连皇帝放下手中的茶,坐直身子,拉过德妃的手,拍了拍道:“你就不用谦虚了。虽然这些年你大部分精力都在弘儿身上,但是你这宫中打理的井井有条,宫女太监朕看着也都十分乖巧听话,想必也是费力一些心思的。
更何况,你总归是德妃,属于四妃之首,从前弘儿病着便罢了,现在弘儿不需要你照顾,便帮着朕分分忧吧。
朕让你做,你放手去做即可。”
说完,他扬声对站在不远处的徐和道:“传朕口谕,德妃娘娘代替皇后处理宫中事宜,若有敢违背的宫人,责罚权利一应由德妃娘娘来决定!”
徐和立即应声:“是,奴才这就去办。”
德妃闻言,轻柔抽回被赫连皇帝握在手中的柔荑,直接跪倒在地,叩首谢恩。
赫连皇帝摆手,免了德妃的礼。
“好了,朕还有些事情总归要处理,就不待了。徐和,摆驾。”
“恭送皇上!”
德妃一点没有要继续留下皇帝的意思,带着宫人叩首相送。
徐和应声,弓着腰跟在赫连皇帝身后,小碎步而行,临出宫的瞬间,他微微侧脸,与直起身子,眼神淡漠的德妃对视一眼,旋即垂眸,闪身不见。
赫连旭弘此刻坐在酒楼之上,眼神微眯的看着楼下吵闹的一群人。
“我的老天爷啊!怎么穷人就这么命苦吗?不是说你是天下最有名的大夫吗?怎么能这么心狠,就不给我儿子治病?”
一个身宽体胖的中年女人,当街拦着了走在路上的两个年轻女人,并拉着其中一人的手臂不撒手。
被阻拦的正是洛珺兮和秦冷瑶两人。
原本两人是要去酒楼用饭,却不想半路被这么一个人拦了去路。
秦冷瑶本有武功在身,只是考虑在白日下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妇人动手,实在有些下不去手。
但是她还是冷着脸,用力甩了一下手臂:“这位夫人,我不认得你,你若是有事,可以去玉宁堂,何故在此喧哗?”
那女人声音嘹亮道:“你们玉宁堂将我儿给赶出来,我怎么能去玉宁堂呢?我今日就是要让大家给评评理,自诩为了老百姓看病的仁医,真面目到底是什么!你就是嫌弃我们家穷,故意不给我们看病的!”
这人声音奇大,自然引来了好奇之人的围观。
一旁的洛珺兮一皱眉。
“你的儿子被赶出了玉宁堂?”
“没错!就是你们赶出去的!”
洛珺兮冷笑一声:“我知道他,他被赶出去就是活该!”
周围人愣了一下,秦冷瑶有些不解看向洛珺兮。
也不怪她不知道。
最近一段时间里,皇都北郊下了一场大雪,一些人的房子被雪压得倒塌,一些人在雪中生了重病。
秦冷瑶知道了这个消息,便带着一些大夫,去了那边帮着一些人治病,所以对玉宁堂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并不知道。
反倒是洛珺兮,这一段时间里几乎日日都在玉宁堂和自己这几家店铺打转,知道的事情更多。
那妇人一双三角眼看着洛珺兮,扬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说我儿子!我告诉你,我儿子可是举人,那是要去朝堂当官的,那是朝廷的栋梁之才,你们一个小小的医馆居然敢将他赶出来,简直是有眼无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