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押着银子的车队一路上都没什么事儿,可是经过湖北汉阳的时候,出事儿了。
以朱蕴钤和朱蕴訇为首的楚藩宗室纠集数百人,在汉阳设下埋伏,将押运队伍全部擒获,抢走了全部贡银。
这起被称为\&劫杠案\&的事件,彻底点燃了楚藩内部积累已久的怒火。
大批不满朱华奎的宗室群起而攻之,据说聚集了多达三千余人。他们不仅闯入巡抚衙门,殴打重伤了兵备副使周应治和窦子偁,更是将湖广巡抚赵可怀活活打死。
这回好了,本来楚王府的这些宗室,碍着他们这层特殊身份,就算是抢劫官车,可只要这案子划归到了湖北当地的衙门下边,那么就可以当做刑事案件来处理,顶多是坐牢罚钱。
但是现在他们竟然杀害了朝廷命官,还是巡抚这种级别的大员,刑事案件立刻就变成了谋逆大案。
消息传到京城,举朝震惊。
万历皇帝勃然大怒,立即将此事件定性为叛乱,命令湖广官员发兵镇压。同时调动郧阳、江西、河南三地巡抚和南京兵部的力量,准备大规模军事行动。
事情的最终处理结果是,朱蕴钤和朱蕴訇是首犯,处死。
拦路抢劫的以及后来跑到巡抚衙门里闹事的一干人等,有的被勒令自杀,有的被革爵幽闭,还有的发配边关,余下的则按老规矩办,关到凤阳慢慢收拾。
最终朱华奎的两万两白银,顺利送到了万历皇帝的手上。
说是朱华奎的运气也好,说是朱华奎谋划的也好,反正通过此事,楚藩内反对他的宗亲基本被一网打尽。
但还是有极个别与这些人渊源较深的完好无损的保存下来,此人就是朱盛浗。
朱盛浗虽然是楚王一脉的宗室,但祖上早已经没落。
少年时穷困潦倒,经常受到朱蕴钤、朱蕴訇的接济照顾。朱盛浗发誓这辈子要好好报答朱蕴钤、朱蕴訇的大恩。
朱盛浗将朱蕴钤、朱蕴訇的死归罪于朱华奎。
为了给朱蕴钤、朱蕴訇报仇,朱盛浗凭借着精明的本事,加上奴颜媚骨、奉承谄媚,爬到了王府总管的位置,取代了王府长史的位置,深得朱华奎的信任。
张献忠攻克武昌,既有历史大势的原因,又有朱华奎自身一毛不拔的原因,还有朱盛浗助纣为虐、煽风点火、出了不少馊主意的因素,最终朱华奎身死族灭。
朱盛浗也算是为朱蕴钤、朱蕴訇报了仇。
明朝时期,朝廷在藩王府设置王府长史,左、右长史各一人,为正五品。在王府诸多的官员中,长史排第一。
王府长史的主要职能则是处理藩王内部事务、协助朝廷处理皇室宗族事务。说白了就是一个大管家,替亲王处理王府的各项事务。
王府长史的另外任务就是监视藩王、匡正亲王行为。
由于朝廷对宗藩势力的控制日益严格,王府长史在大明官场不仅没有地位、升迁难,而且一不小心还得成为藩王的替罪羊。
以至于靠科举正途的人非常厌恶长史这个官位,久而久之,没有进士出身的人愿意当长史。
没办法,朝廷只能用那些举人出身或者将要退休的官员来充任王府长史,但这样也加剧了王府官员的能力和责任心的下降。
久而久之,王府长史不仅限制不了藩王的恶行,甚至还和藩王一起同流合污。
因为他们明白,自己只不过是皇帝监视藩王的一条狗,皇帝追求的是藩王的稳定,只要这些藩王不干出造反的事情,他们那些事情皇帝一般不会去管的。
自己何必节外生枝,管束藩王那些“小事”呢!
“王爷!”朱盛浗望了望房间里的其他人。
“你们都退下吧!”朱华奎秒懂。
待到所有人都退下后,朱盛浗到房门外望了望,关上了房门。
“王爷,今日之事,无有旁人,出我之口,入君之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朱盛浗谨慎的说道。
“但说无妨,就算有天大的事,本王担着。”朱华奎气定神闲的说道。
“王爷,属下有上中下三策!”朱盛浗神秘的说道。
“下策,配合赋税新政,将超出的田产投献给新锦衣卫国土部。若不投献,税赋将入不敷出。其它的顺其自然,静观其变。”
“中策,将王府全部田产投献给新锦衣卫国土部,向皇上奏请除了保留楚王虚名外,取消楚藩一脉所有人的封号、俸禄,全面投靠皇上,讨好皇上,为子孙谋划一个好前程。”
“就算皇上不为所动,但至少不会再赶尽杀绝。凭借王府的钱粮,裁减人员、开支,保证两三代人的富贵不成问题。”
“上策......”朱盛浗停顿下来,看向朱华奎,朱华奎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上策,立即联络潞王、衡王、襄王、荆王、岷王等所有藩王,以及山东孔家、江西龙虎山张家、各省的名门望族、士绅显贵,以为民请愿、废除苛捐杂税的名义,打出清君侧的口号,起兵进京,诛杀蛊惑皇上的奸佞、小人。”
朱盛浗此话一出,饶是心里有所准备的朱华奎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是诛九族的造反大罪啊。
朱华奎骨子里只想做一个为所欲为、子子孙孙荣华富贵的王爷,可从来没有想过造反。这日子过得比皇帝都舒服,为什么要造反?
“王爷,小皇帝此番的赋税新政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已经伤及了大明的根基,天下必定大乱。”
“此时若是王爷出面,领导群雄清君侧,绝对一呼百应。等到打入京城,控制了小皇帝。到时候,找个理由名正言顺的废了小皇帝。”
“小皇帝的祖上得位不正,成祖朱棣就是这样抢了侄儿的皇位。何况王爷还是小皇帝的爷爷辈,太祖亲封的亲王血脉。王爷承继大统,必定众望所归。”
“王爷......”
经过朱盛浗一番蛊惑,朱华奎已然心动。
“先生,兹事体大,容本王再考虑考虑。”朱华奎也不是头脑简单的废物,而是老谋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