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鲁老婆子因为吃了陶湘玉的大亏,近日在餐桌上频频发飙,看谁都不顺眼。
尤其被那些有过节的邻居,逮到机会就耻笑,更是让她一度抬不起头来。
“薛氏,你当鲁家的盐不要钱?还是想刻意咸死我?”
“曹氏,你今日梳的什么发髻?真像个窑子里出来的小娼妇!”
鲁家两个儿媳妇,不出所料成了她发泄情绪的头号受气包。
如无意外,接下来该轮到鲁家的孙女们了。
果不其然。
当鲁来娣与鲁引娣伸筷子夹取咸菜时,鲁老婆子的责骂如暴风骤雨般降临:“来娣、引娣,你们两个赔钱货,吃上一碗杂粮粥不就够了,还有脸上桌来夹咸菜?”
鲁来娣和鲁引娣,赶紧将筷子里的咸菜,放了回去。
在鲁家,她们从未有过上桌共餐的资格,平日里只能屈膝坐在门前,简陋就食。
遭到阿奶的训斥后,今日即便是品尝一口咸菜,这样微不足道的愿望,也变得遥不可及。
随后。
鲁老爷子、鲁大虎和鲁三虎也未能幸免于鲁老婆子的找茬数落。
鲁国华、鲁国信、鲁国旺以及鲁国壮,这些鲁家的孙辈们见状。
一个个都提心吊胆,吃饭时不敢发生一丝声响。
鲁二虎坐在旁边的扶椅上就餐。
他此刻的呼吸微弱如游丝,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尽管他身为病患缠着绷带,内心却充斥着不安与恐惧,担心审判终将降临己身。
大夫曾说过。
鲁二虎的伤势非常严重,肋骨断裂需要长时间的静养。
更糟糕的是,他的下半身损伤同样严重,生育能力岌岌可危。
在鲁二虎的记忆中。
母亲从未对他有过一丝斥责,然而这一次的灾难,完全是因他而起。
鲁二虎深知逃避非解决之道,便强忍着内心的煎熬,强迫自己挤出几滴泪水。
他语气里满载着悔恨,哽咽说道:“阿娘,这一切的错都在我。
要不是我鬼迷心窍听信谗言,阿娘就不会在众人面前,讲出那弃妇偷盗的实情。
也不会被陶家人报复得鸡飞蛋打,更不会给那弃妇磕头下跪,丢尽了颜面。
阿娘在向阳村是何等的要强,如何受的了这等奇耻大辱,我实在是该死!”
鲁二虎言毕,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他的身体因为强烈的情绪而微微颤抖,欲弯腰下跪向母亲请罪忏悔。
“二虎,快起来...”
鲁老婆子这回的本意,是不想轻饶了鲁二虎的,都是他让自己出尽了洋相。
至少,也要让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病愈之后多承担些劳作,以此作为惩戒。
但是,当鲁老婆子的目光,落在鲁二虎那副凄楚的模样上时。
她终究未能硬起心肠,柔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二虎你本性善良聪慧,又一贯孝顺,只是一时糊涂遭受奸人所害,阿娘并不怪你。”
不幸中的万幸,母亲还是最疼爱自己的。
鲁二虎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连忙回道:“感谢阿娘体谅,等我身子好了,定让阿娘享清福。”
鲁老婆子沉默片刻,深思熟虑后提出建议:“二虎,阿娘先不急着享福。如今你没了儿子,还是尽早将亲事定下来,也好有个根。”
鲁二虎面露忧色:“可是...大夫说我的下身...不知以后...”
鲁老婆子安慰道:“怕什么,先将那女子迎娶进门。即便再不济,到你年老时,也有人在你身边照料。”
鲁二虎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毕竟人生路上,总需有人伺候自己。
于是他恭敬地答道:“全凭阿娘做主。”
鲁大虎和鲁三虎原以为这位二兄弟,不可避免会被母亲一顿劈头盖脸的教训。
然而,从当前的情形来看,显然他们的期望不能如偿所愿。
事后。
兄弟俩在田间劳作时,一边辛勤地挥动着锄头,一边互倾心里的委屈。
要不是他们的相貌跟母亲有几分相似。
他们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鲁老婆子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