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街头的尴尬
作者:心生远意   古镇谍影最新章节     
    肖秉义回去的路上盘算,用脑的就业门路已被堵死。那体力活呢?

    他忆起江边码头有人扛麻包。

    斯人自恃臂力不错。一百多斤的麻包,一手拎一包。

    当然,他也想看看,宋中坚触角,究竟有多长。

    为赌一口气,也为挣脱宋主任魔爪,试着去码头扛麻包。

    咬牙撑了三天,七扣八扣到手几毛钱,又被工头辞退。

    同时被告知,码头老板已喝了宋主任的碧螺春。

    码头老板也请他喝碧螺春,当起了说客:

    “小崽子,你好福气,人家多关心你啊!”

    “他承诺,只要你马上回校签个名。立即补发毕业证,还帮你分到好单位。”

    码头老板看他低头无语,语重心长:

    “不识天,有饭吃,不识人,没饭吃。快回去吧,人家一直等你回头认错。”

    “他代表党国,低一下你高贵的头,即为人上人。”

    “这世道,你能犟得过谁呢?”

    肖秉义面对滔滔扬子江,心在抽搐、哭泣。

    恨恨的想,好你个宋中坚,为何对我苦苦相逼?

    你越逼,老子越不吃你这一套。

    恨归恨,现状很骨感。住差一点没事,填不饱肚子,事可不小。

    他已疲惫至极,走投无路。

    没脸回家见父母,思索着是否编个理由,跟家里要点钱。

    可怎么开口呢?父亲之前已失业,全靠母亲临时代课的那点微薄薪水糊口。

    上高中借的学费和生活费,至今还不起。

    本指望警校毕业拿薪水还上,从此给父母撑起一片天。

    不曾想,遇上这等倒霉事,落到这般境地。

    正为要不要跟家里要钱纠结,邱小秋一番劝告,让他改了主意。

    邱小秋意思,他父亲曾说过,有心者有所累,无心者无所谓。

    人生路上最无奈之事,莫过于想法跟现实不匹配。

    肖哥现在就处于这个阶段。看样子再找什么活,姓宋的还会暗中捣鬼。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凡成大事者,都要经历磨难。

    “肖哥,你就是斯人,必先吃苦,才能成大事。南区‘垃圾王’老扁人不错。”

    “我在南区垃圾界,还有点小地位。一起捡垃圾,也能养活自己。”

    “姓宋的管天管地,管不到捡垃圾,老扁也不会听他的。”

    肖秉义经过父亲从小训练,斯人的概念已融化在血液,深入骨髓。

    邱小秋不经意提起,唤醒了已麻痹的意念。

    他认为吃点苦没事,就怕父母知道真相。

    肖家骄子,进国之高等学府上学,上到捡垃圾。

    肖家脸面没地方摆,老家一条街要“笑死人”。

    何况斯人也拉不开脸面啊!

    他心有不甘,又四处找工作。结果都出于同样原因,半途而废。

    他现在面临的困境,系统内不行,系统外也不行。

    脑力劳动不行,体力劳动也不行。

    他去江边,对着滚滚东流水嘶喊:这是个什么社会呀?

    他仰望天空,晴空白云朵朵,心底乌云密布。他终于绝望了。

    在一个闷热的傍晚,他跟邱小秋,光着膀子在防空洞喝酒。

    醉眼朦胧中,见邱小秋颈子挂着端午绳,穿一半边铜钱。

    “小秋,你为何挂个半边铜钱?有啥纪念意义吗?”他问。

    邱小秋看看胸前半边铜钱,解释道。

    “这铜钱是宋代的,南宋‘绍熙元宝’小平钱,还有一半,在我父亲那里。”

    “我曾问过父亲,他没有解释,我也不知啥意思。估计希望我,将来要挣钱吧。”

    二人对酒当歌,你方唱罢我登场,直到双双酩酊大醉。

    晨曦初露,他盯着邱小秋备好的工具,心里挣扎、煎熬,最后叹口气上了街。

    人生如梦不是梦,只为太真实。人生似水不是水,因为苦多甜少还有涩。

    更有太多的辛酸与无奈。斯人上街捡垃圾,感觉就像光着屁股被人围观。

    一米八几的小伙子,真的抹不开情面。

    大热天戴口罩,将瘦脸捂的只剩一双灯笼眼,破帽遮颜过闹市。

    一个礼拜下来,揪着的心才有所缓解。

    他感慨:万事开头难,羞于干的事,真开了头,也没啥了不起。

    咱不偷不抢,三百六十行,也有这一行。

    明皇老朱,不也当和尚要过饭吗?他在南京也是水深火热呀。

    捡垃圾怎么了?斯人正式接受天降大任,开始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了!

    嘿嘿,反正城里没熟人。朋友不晓,父母不知。度过眼前难关,又是一番天地。

    老陆不也感叹,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么?

    他这样一想,心境也逐渐豁达起来。

    然而,刚刚适应,又遇上出乎意料之外的尴尬事。

    夏天的南京似火炉,天热难耐。

    他头戴破绽帽,捂着大口罩,难忍酷暑。

    眼看要中暑,试着拿下口罩。

    哎哟喂,娘的个头,好过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还未来得及吐出来,发现不好。

    街边呆站一个打着阳伞的姑娘,正盯着斯人。

    他随即心中一紧。啊呀,这不是家门口周小雨同学么?

    听母亲说,斯人来南京那年底,周家大小姐,好像上了南京女子文理学院。

    啊呀,我咋将她忘了呢?斯人目前的境况,怎能让她知道呢?

    这不光是面子问题,还涉及到自尊心的问题。

    他拉下毡帽,捂上口罩,转过身去。

    周小雨早已盯他良久,只是不相信这是真的。

    肖秉义同学中央警官学校金榜题名,考分排名前三,轰动一条街。

    父亲曾断言,警官学校正科班出身,又名列前茅。

    只要好好干,前程似锦。闭上眼,也能混个三品、四品。

    肖秉义拿到通知书那天,左邻右舍奔走相告。古镇人啧啧称赞。

    她也抑制不住芳心,站街对面,死死地盯着他。

    希望他能发现自己,并能说上几句话。

    却不料他只是瞟了自己一眼,没有搭话的意思。

    为他的清高,自己还偷偷流过泪。

    街坊教育子女,都拿他做榜样。

    春风得意的大门牙,怎么可能像叫花子一样捡垃圾呢?

    可眼前捡垃圾的高个小伙子,分明是他呀。

    这是怎么回事啊?必须弄清楚。

    如真是他,尽量帮帮他。

    她撑着洋伞,追他几条街,最后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