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昌泊难得起个大早给他们一队买早餐，他刚走到一队办公室的门口就听见里面有好几个人在说话，他不确定地看了眼时间，距离上班点还有半个小时，他还想当个好人，想着偷摸的把早餐放下就走，这下好了，人都在，不用偷摸进去了。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将右手上的早餐换到左边，推门进去，“怎么都来这么早啊，黎川不在你们倒是很积极啊。”

    众人正在埋头分析案情，听到他的声音齐刷刷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埋头看资料。

    盛昌泊:“？”

    敢情黎川才是那个在意他的人啊。

    盛昌泊又咳嗽一声，将手上的早餐依次分给他们，说道:“昨天加班今天又来这么早，破案重要，早饭也是要吃的，来，都来吃，吃了再干。”

    陈诗瑾忍不住噗一声笑出来，放下手上的马克笔，“盛局，您起个大早就是专门给我们买早饭呀？”

    盛昌泊瞬间来了劲，故作理衣服的姿势，抬头挺胸道:“嗯呐，结果你们这帮小崽子一个都不理我。”

    “要是黎川那浑小子在，现在还有你们的份？”

    季屿他们这才从位子上站起来，个个咧着大嘴跟他赔不是。

    季屿拿过一个肉包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也不是故意不搭理您老，主要是您是不知道，昨天川儿刚走就又发生命案，大半夜天黑黢黢的啥也看不清，我们只能起个大早再去了趟案发现场，回来整理资料，实在是腾不出时间来跟您寒暄啊。”

    “是啊，一会儿老大回来，总要拿出点什么有用的线索吧，不然多给他丢人，我可是老大一手带过来的。”程池猛吸一口豆浆才将嘴里的包子咽下去。

    盛昌泊惊喜一瞬，没想到黎川在他跟前浑得不行，在手下这里风评还是很好的嘛，一开始盛昌泊还担心他做事风风火火的这个习惯会影响他带队，现在看来他是多余担心了，这帮人就吃这套。

    盛昌泊拍了拍手，欣喜万分，说:“好，我现在也有空，正好跟着大家坐下来聊聊案子。”

    待几人吃完收拾干净后又重新坐回会议桌前，季屿现在是代理队长，率先发言:“昨晚十点半，一公里以外的蜡像馆发现尸体，根据法医科科长骆执的尸检结果来看，死者男性，年龄在35岁上下，死因跟前三名受害者一样，都是窒息死亡，但是这次死者的下体被切除了，而且是在活着的时候切除的。这一点跟上一名死者有相似之处，所以我们推论，是不是两名死者生前做过什么导致凶手要对他们进行他以为的惩罚，而且他们做的事可能比前两名死者做的更加恶劣？”

    盛昌泊边听边点头赞同他的说法，又问:“从第一个死者到现在有四个了吧？”

    季屿神色凝重，点头闷闷地嗯一声，只听见盛昌泊也沉着语气说:“可不能再出现第五个了，不然还没抓到凶手我们就要被网上的舆论压死了。”

    季屿:“您放心，老大去见了顾寒一定有所收获，等他们回来再整理整理，一定有头绪的。”

    “而且今天我和池子又去了趟现场，凶手一天之内连杀两人，他以为他万无一失，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在摸黑过程中早就留下了蛛丝马迹。”

    计安和陈诗瑾脸上一喜，早上他们没接到要去现场的通知，两人也是不约而同地起个大早，连到达的时间都一样，那会儿季屿和程池已经坐在办公室里了。

    当时他们还给自己点赞说这是难能可贵的默契，还调侃说相互搭档这几年没点默契等于这几年白干。

    “屿哥，你们去过现场了？”计安一脸茫然，他和陈诗瑾到办公室的时候季屿和程池也在，他以为大家都是来得早而已，没想到两人还去了趟现场。

    程池接话道:“我和屿哥提前一个小时到达现场，你们猜我们找到了什么？”

    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要开始卖关子了，计安很是配合，问他:“找到什么了？”

    程池:“一枚指纹，已经送去检验科了，结果应该很快会出来。”

    “而且我们问过了，馆主昨晚没有去过蜡像馆，而且指纹是在装尸体的蜡像上发现的，八成就是凶手留下的。”

    程池说完最后一句话，正好被走进来的黎川和林无璟听见，两人各自拿了把椅子加入他们，对于昨晚住酒店的事只字不提。

    可以说，那将会是黎川这辈子住过的最特殊也最难忘的酒店。

    “老大，你们回来了。”季屿坐在黎川对面，见他和林无璟坐下，问他。

    黎川扫了眼他们几个，个个跟个大熊猫似的，陈诗瑾一个女孩子，平时最爱漂亮，今天没有丸子头，而是一个简单的低马尾，还是个素颜，平时无论怎么样她都会化点淡妆，看样子他们离开的一整天发生了挺多事。

    毕竟能把他们的小锦鲤逼到这种地步的，也只有案子了。

    黎川拿出手机倒腾，低着头问他们:“是不是又有受害者了？”

    程池右手托着下巴点头:“是啊，昨天你们刚走，晚上十点半就接到报案，又是窒息而死的。”

    黎川三下五除二倒腾完，收起手机，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说:“受害人信息查到了吗？还有上一个死者的信息资料整理得怎么样？”

    计安给他们每人递过去几张纸，说:“查了，白天接到报案的死者叫陈有丽，女，62岁，和韵小区的住户，丈夫两年前去世，儿子在省外打工，小锦鲤已经联系了她儿子，明天过来认尸。”

    “昨晚的死者叫刘天扩，男，38岁，是海北附中的体育老师，目前单身，父母在乡下老家，母亲不久前刚查出癌症，现在在医院里，我们联系了他的一个表亲，也是这两天过来。”

    “但是还有一点，这个刘天扩的下体在活着的时候被切除了，所以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一趟附中。”季屿补充道。

    黎川听完，在心里盘算着顾寒跟他说的话，盛昌泊也听了个大概，虽然他没有直接参与这个案子，但是每次听他们的分析也能有个了解，对于上面的发问也有了准备。

    市局上下不仅仅只有刑侦一队，还有二队、扫黄打非、经侦和禁毒大队各个部门他都要时常关注，甚至他一整天都不能离开办公室太久，不然需要他签署什么文件的时候找不到人会误了大事。

    盛昌泊看了眼时间，一会儿扫黄那里还需要他签字，起身对黎川他们说:“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等破了案抓到九哥我请大家吃饭，而且林顾问来了这么久都没给他办个欢迎宴，正好借这次机会欢迎林顾问。”

    “扫黄那边还等着我去签字，就不在这打扰你们了，破案过程中有任何需要随时向我报备，我会全力支持你们。”

    众人起身，齐刷刷道:“是。”

    盛昌泊摆了摆手，“行了，都坐下吧。”说完，拿上他的红枣枸杞养身茶走了。

    黎川综合季屿和计安说的，跟他们说:“我们可以试着从另一个方向侦查，顾寒说九哥的一系列行为是他认为他在为社会清除垃圾，所以我们追根溯源，还得回到死者身上，我们要仔细调查在他们身前是不是做了什么违背道德的事，就像陈有丽，花甲之年的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导致凶手想要杀了她，而且我们还要注意，现场她的嘴是被胶水粘起来的，那就先主要查一查她生前是不是说了什么话，然后导致了她的死亡。”

    “同理，刘天扩下体被切除，那肯定跟猥.亵或者其他的有关，我们的方向可以着重放在这件事上，这样就能找到四名死者之间受害的共同关联。”程池在黎川停顿之际接话道。

    季屿没想到他能想到这些，连连夸赞他:“可以啊池子，分析的头头是道，老大这一走你聪明了不少啊。”

    “就是，果然没让小锦鲤失望。”计安话里带话地说，程池有些脸红地看了眼陈诗瑾，摸着后脑勺傻笑半天。

    陈诗瑾一脸疑惑，说:“怎么还扯上我了呢，应该是没让老大失望吧，他是老大带过来的，可不是我哦。”

    程池又偷瞟了她一眼，立马又来劲了，口无遮拦道:“我平时那是低调，要不然老大的风头被我抢了，谁还看得出来谁是队长啊？你看看，这不到处是人情世故嘛。”

    他凭完嘴，黎川直接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拳，“我要你破案你小子在这儿跟我讲人情世故，喜欢藏着掖着是吧，跟着我也有些年头了，见了那么多案子，抽空写一篇案情分析给我，我到要看看你的极限在哪儿。”

    这下好了，没有人情，全是事故。

    在座的除了程池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陈诗瑾也没忍住，林无璟坐在黎川身边，他能很明显感觉到黎川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最后即使程池不写案情分析他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他们是同事、是兄弟更是亲人。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22年来他没有感受过什么叫做友谊，也没有黎川跟季屿他们这种过命的交情，他有的只是被需要和被利用，来了这里他才感受到了一点温暖，哪怕是陈诗瑾他们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微笑他都会觉得很温暖。

    之前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每天是为了什么活下去，遇到黎川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也可以有选择，原来他的生活可以不只是黑白色。

    如果他一开始也能像黎川这样拥有一帮朋友的话该多好。

    如果，可惜没有如果……

    活跃了气氛就开始干正事，黎川接了个电话后跑下楼去，几分钟后拿着东西上来分给他们，“屿哥，这是你的无糖美式，小锦鲤的茉莉拿铁，小计的生椰拿铁。”

    给了他们三个后，又从另外一个包装袋里拿出一杯递给程池，嘴角挂着笑意说:“你小子的摩卡，这张嘴就不应该喝这么好的东西，浪费了。”

    程池哪管这些，嬉皮笑脸地接过黎川手上的摩卡吸溜一口，长长地啊了一声，“舒坦~ 还是老大你疼我。”

    众人又被他这副不正经的模样逗笑，黎川作势扬着拳头要给他一拳，龇牙一声:“摩卡再堵不住你的嘴我的拳头可要申请出战了。”

    程池瞬间安静下来，坐在自己座位上继续吸溜。

    黎川拿出最后两杯，将其中一杯温热的递给林无璟，说:“我还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口味就跟着我自己的口味点了一杯，尝尝，不喜欢喝的话重新给你买。”

    林无璟回过神来看着黎川手上的拿铁，他的这一杯是温热，少糖，心里莫名酸涩起来。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被人这么在意过，黎川清楚地记得队里每个人的口味，也没有忘记他不喝冰的，他只感觉眼睛酸胀，下一秒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忽然间他嗓子痛的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旋即绕开黎川跑了出去。

    “小璟怎么了？”他们几个端着咖啡满脸疑惑地朝门外看去，黎川将拿铁放下，扯谎说:“可能有点晕车，你们继续整理资料，一会儿有的忙，我去看看他。”

    黎川从林无璟刚才跑出去的方向看就知道去了厕所。

    厕所里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但黎川知道林无璟就在里面的某个隔间，他将写着“维修中”的牌子立在门口，随后锁上门以防有人进来。

    “小璟，是我，黎川。”黎川边朝着里面走边说。

    还是没有声音。

    他站在一排隔间前，继续说:“我把门锁了，一时半会儿没人会进来，有什么事出来跟我说好吗，别一个人闷着。”

    “是我没经过你同意点了拿铁，不喜欢拿铁吗？那你喜欢喝什么，我现在给你买。”黎川说着已经掏出了手机，刚打开就听见后面隔间的门被打开。

    他转身第一眼就对上了林无璟红润的眼睛，他将手机递到他面前，笑着说:“看看想喝什么随便点，今时不同往日了，点满我一个月工资也可以。”

    林无璟知道他这是又提起了四年前请他吃饭的事，忍不住笑了下，将手机推回去，“就喝拿铁。”

    黎川靠近他，问:“那你跑什么？”

    林无璟抹了眼角的湿润摇头，“我……”

    见他犹豫半天，黎川阻止道:“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强人所难，要是哪天想说了给我发微信。”

    “随时随地。”黎川盯着他补充说。

    林无璟猛地抬起头和他对视，然后点了点头。

    “那回去吧，不然温热的要变成常温了，你不喝岂不是浪费了我的心意？”黎川走在前面给他开门，又将维修中的牌子放回原位。

    走到一半黎川突然停下来，叮嘱林无璟说:“对了，昨天误打误撞进了主题酒店的事别跟他们说，特别是小锦鲤，你俩关系好，这种事就偷偷藏着。”

    林无璟眼睛转了转，笑着点头如捣蒜，“嗯。”

    黎川半眯着眼看他，怎么感觉他这个笑有些不怀好意，答应的跟真的一样，别回头就全说了。

    “保证？”黎川又确认一遍。

    林无璟笑得开朗，“保证。”

    黎川这才放心地勾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