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位置？”众人一脸疑惑，陈诗瑾反应过来，长长地哦一声，说:“是不是那种可以修改手机定位的小软件？”

    计安靠着靠背点头道:“有这种软件，现在在网上一搜一大把，但是我在想一个问题，祁白既然要去游戏厅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虚拟位置，反而要等到了游戏厅才开始用，他把定位改在游戏厅的目的是什么，这期间他又去了哪里？”

    “那会不会一开始地定位就不准呢？”季屿也相继提出疑问。

    林无璟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红点，又抬头正好碰上黎川的视线，两人对视一会儿，黎川率先开口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林无璟这才说道:“计师兄的追踪技术算得上是海北数一数二的，如果一开始是虚拟定位他这里一定能识别出来，所以这些定位都是真的，只有在他进入游戏厅的时候位置停在这里不动，如果这时候他没有使用虚拟定位软件，那问题就出在游戏厅。”

    “屿哥，程师兄，你们进去的时候有发现什么异常吗？”林无璟将视线落在季屿和程池身上。

    季屿和程池都回想了一遍刚才的情景，两人同时摇头，季屿道:“没什么异常，就是一些学生和年轻人在里面玩游戏，不过音乐挺吵，我俩说话都得靠近了才听得见。”

    “什么音乐？”黎川个林无璟不约而同开口。

    看他俩的反应，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季屿忙说:“就是游戏机里的音乐，有戴耳机的也有外放的，就挺闹腾，没有酒吧那么嗨，但是也挺聒噪。”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程池想了半天也才反应过来，当时转了一圈他就觉得哪里不舒服，原来是音乐。

    眼看外面已经彻底黑了，黎川还想着自去一趟看看什么情况，这个点应该是去不成了，既然真凶已经露面，抓到他是迟早的事，“今晚就不加班了，都早点回去休息吧。”黎川收拾桌子上的资料让他们先回去。

    程池一如既往送陈诗瑾回家，林无璟感受到手机振动一下，他低头看了眼，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黎队，屿哥，那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回去。”林无璟说完还没等黎川他们回答就转身走了，黎川收拾完东西，朝窗户外面望去，在公安局大门口果然停着一辆车，随后林无璟从大厅出来走到门口，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上。

    “看什么呢？”季屿拿起车钥匙在黎川面前晃了晃，也朝窗外看了一眼，只看到远远的车灯，黎川收回视线，“没什么，走吧。”

    林无璟坐在车上一言不发，此时的他跟在黎川他们面前的时候完全变了个样，说话语气冰冷，目光凌厉。

    他接过驾驶座上的人递过来的资料翻看，问他:“地址查到了？”

    “查到了，还是原来的地方。”说话的人说着踩了一脚刹车等红灯，林无璟看着手上的资料，这个叫做林国立的男人，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果然，烂人的命就是长久。”

    “他这几年跟那些人没少接触吧。”林无璟目视前方，说话之际面无表情，从他语气中能感受得出来他对林国立的恨意很深。

    “根据调查来看，每次他毒.瘾犯的时候都会有人给他送毒.品，所以他知道的东西一定比我们调查到的多。”

    “老板，你最近还好吧，先生那边经常问起你在这里的情况，他说如果你要深入调查这件事，他会想办法帮你。”驾驶座上的人重新启动车子，转头看了眼林无璟，林无璟双手环在胸前闭目思考，说:“我需要知道我妈去世的前因后果。”

    “还有，小天哥，以后别叫我老板，你大我三岁，叫我小璟就行。”

    林天有些错愕，“怎么行，你是先生的……”林天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无璟打断，“老爷子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不存在辈分这一说，他赏识我，在国外罩着我，以后我给他送终。”

    “老爷子也没说你不能这么叫我吧，你就别绷着了，白捡的弟弟还不要了？”

    林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搓了搓鼻尖轻笑出声，点头答应:“好，以后就以兄弟相称。”

    林天把车停在林无璟的酒馆门口，在林无璟开门下车之际问他:“你们那个案子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帮忙，先生知道你在查这个案子，他那里有祁白的更多资料。”

    林无璟刚迈出去的一只脚顿了一下，神情严肃道:“不用，知道太多会引起黎川的怀疑。”说完，他关了车门就走了，林天盯着林无璟的背影看了好半天，从一旁拿出手机，冲里面的人说道:“您听到了吧，这小子倔着呢。”

    听筒里传来一个声音，“那你就保护好他，如果他坚持要查当年的事就由着他去吧，早晚有一天他都会知道的。”

    林天:“您放心，我会尽力帮他。”

    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后两人便挂断了电话，林天重新启动车子开离酒馆，林无璟站在二楼窗户前将林天刚才的行为尽收眼底，他目送林天离开后才转身回到卧室。

    看着一桌子的资料，林无璟挑出林国立的照片走进书房，拉开挂在墙上的黑布，整面墙上贴满了不同人的照片，照片与照片之间还用红色丝线相互连通，林无璟将林国立的照片订在一张女人照片旁边，这是他这四年来收集到关于当年安曼死亡牵扯到的人，照片上被画了个叉的代表这些人已经死了，死人无法开口，他只能从活着的人身上找突破，林国立是曾经和安曼有过联系的人，他们之间的交易就是拿他作为筹码。

    林无璟也是偶然间知道这件事。

    六年前。

    十六岁的林无璟刚从学校回来，刚走到门口他就看到喝的烂醉如泥的林国立手上拿着一个信封袋，他不是第一次见过这个袋子，里面都是钱，虽然每次给他送钱的人不一样，但是袋子没有变，而且每次林国立拿着钱就去赌，后来不知道怎么染上了毒.品，一直到现在还被人掌控着。

    林国立看到林无璟回来，一手扯掉他身上的书包，将他扔进房间里，浓烈的酒精味让林无璟恶心反胃，他刚要从地上起来就被林国立一脚踹在胸口处，“还想跑？你能跑到哪里去，你妈不要你，把你卖给我你这条命就是我的，过几天老子有笔大生意还需要你，你还想跑？再跑打断你的腿，我让你连家门都出不去！”

    林无璟站在一排照片面前，盯着中间带着微笑的女人看的照片看，明明长得这么和善，为什么会忍心把自己的孩子送给那种人，如果不是18岁的他遇到24岁的黎川，现在的林无璟不会成为海北市公安局刑侦一队的顾问，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怎样，他曾经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也想过最坏的结果，成为第二个九哥。

    这些念头也只存在一瞬，因为他不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再次和黎川相遇，他不想跟他成为敌人，他要成为他的身边人。

    与此同时，黎川也正在那间上了锁的房间里看着满墙的人物关系链，四年前所有人都说黎白死于意外，他始终不相信，没有一手资料他就慢慢累积，四年下来，直到今天才凑齐了这一墙的有关人物。

    总有一天他会查出真相，给死去的父亲和敬老院里的母亲一个交代。

    ……

    计安跟了祁白一天，他的位置一直在威尼斯会所附近徘徊，直到中午十二点才开始移动。

    为了24小时追踪，计安该特地设置了提醒，一旦目标移动连接电脑的蓝牙音响就会警报，这样即使他晚上睡着了，听到警报声就会立即醒来，结果他一觉到天亮都没反应，晚上祁白就在华奥大厦，白天就在威尼斯会所附近，两点一线间。

    “老大，祁白现在在往临江方向去。”计安抱着电脑跑到黎川身边，将电脑递给他看，黎川咻一下从凳子上立起来，喊道:“所有人，去临江！”

    盛昌泊接到黎川的电话后也立马给临江那边打了电话请求他们的协助。

    计安全程锁定祁白的方向，“老大，祁白上高速了。”

    黎川将车窗降下来，把警报器放在车顶，对着耳机里下令:“所有人拉响警报准备上高速。”

    随后一辆辆的警车响起震耳的警报声，高速上原本飞驰而过的汽车纷纷给他们让开一条道路，按照正常车速抵达临江需要四个小时，他们提前了一个小时到达，随后又直奔祁秋辞所在的墓园。

    “小计，报告位置。”黎川关掉警报器，身后的车辆也相继没了声音，计安盯着电脑上小红点的位置，说:“在我们后面大概十公里左右。”

    黎川将车打了个方向，放慢速度道:“那就等他过来。”

    黎川全程注视着路面情况，而林无璟全程注视着他的右手手臂，虽然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一会儿行动起来肯定会再次撕裂。

    所以一会儿他不能继续隐藏了，不然黎川又要受伤。

    计安看着电脑上的小红点越来越近，时刻报备道:“老大，马上到了。”

    “所有人隐蔽，只要嫌疑人出现立刻逮捕。”黎川他们提前部署，为了不引起祁白的怀疑，他们把车停在了墓园附近的马路上，就等着他落网了。

    祁白果然在他们隐蔽后五分钟到达了墓园，之前只在监控视频里看到他的身影，现在近距离看他，长相挺秀气，三十岁不到的人偏偏要走上这条道路，黎川对于他和祁秋辞这种高智商的人表示深深的不理解，明明自己可以有更好的人生，却要选择最不靠谱的一种。

    祁白穿着一身黑色西服，从车上拿下来一束花，天上此时无声地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祁白将手上的黑色雨伞挡在胸前的花上，生怕这些花儿被雨水打残了。

    这是献给秋哥的花，它们必须完美无缺。

    祁白弹了弹身上的水珠在祁秋辞的墓碑前站定，看着墓碑前已经干枯的花束他愣了一下，随后将手上的花轻柔地放下，然后将雨伞撑在墓碑上，“秋哥，我回来了。”

    “海北变了很多，今天一路开过来临江也变了很多，在海北的时候我还发现了一个秘密，海北的水挺深的，比起那些人，我还是认为我们做的事很正确，因为我杀的都是该死的。”

    “哥，顾寒经常来看你吧，这里有好多你喜欢的花，她……是个好警察，改天我替你去看看她。”

    “你去不成了。”祁白刚说完，黎川他们从后面将他围住，雨越来越大，每个人的发梢都凝固着小水珠，祁白轻笑一声，双手插在裤兜里，忽的从后腰掏出一把枪，“黎大队长，偷听别人说话可不礼貌啊。”

    黎川也举着枪对准他的眉心，说:“是你自己说得太大声了，不想听见都不行啊。”

    祁白点点头，笑道:“提前部署，看来我在你们眼里挺厉害，那我和我哥谁很厉害一点？”

    “少说废话，放下枪。”程池站在一旁，右手举着枪，左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雨势越来越大，再僵持下去对他们的抓捕行动会更加不利。

    林无璟上前一步挡在了黎川面前，他注意到黎川的手臂因为长时间举着枪已经有些吃力，伤口肯定又裂开了，再加上被雨水这么一冲刷，少不了要发炎。

    祁白却不紧不慢，往旁边挪了一小步和黎川对视上，说:“黎队长，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黎川抹了把脸上的水，问:“什么交易？”

    祁白:“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放我走，放心，我这个秘密绝对是你们意想不到又很惊喜的东西，给你一分钟考虑哦。”

    黎川他们刚才在后面就听到了他说的什么海北变化，还提到了“那些人”，也许他说的秘密跟这个有关，而且跟海北有渊源。

    “川儿。”季屿朝黎川那里偏过头去喊了他一声，黎川恍然间想到他收集到的那些照片，说不定祁白说的这个秘密跟四年前的事有关联，他刻意问道:“跟祁秋辞比起来你更逊色一点，他不会为了生存和警察交易，你这是因为什么？”

    祁白嘲讽一笑，仰头看着哗哗落下的雨自言自语说:“因为什么，我也在想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我是海北人，海北也是我的家，这算理由吗？”祁白盯着黎川冰冷锐利的眼睛，然后勾唇一笑，“算了，我又不想说了，你们警察不是很有能耐吗，自己慢慢查吧，到时候别求着我说。”

    “不对，想知道的话尽量在我被执行之前问，不然死人可开不了口。”

    祁白说完，最后转头看了眼祁秋辞的墓碑，卸下枪里的所有子弹站在雨里，随后身后的同事上前将他扣住，黎川在众人的身影里和祁白对视着，祁白是祁秋辞的接班人，不可能这么容易被他们抓到，他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在回海北的路上都在下着大雨，这次换林无璟开车，黎川坐在副驾驶上，他看着窗外斜洒下来的雨水一条一条地抽打在玻璃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车里的安静显得窗外的雨声格外聒噪，陈诗瑾用纸巾擦了擦刘海，依次递给季屿程池他们，然后重新拿出一包抽出来递给黎川，“老大，擦擦头发。”

    黎川这才回神，接过她手上的纸巾，先是看了眼林无璟，他的头发正在滴水，林无璟好像知道他要干嘛，还没等他开口，说:“我就不用了，开车。”

    黎川点头嗯一声，将伸出去一半的手收回来，给自己胡乱擦了一下后又开始发呆，程池这时身体往前挪了一下，对黎川说道:“老大，你们不觉得祁白有点奇怪吗？”

    黎川也正在想这个问题，陈诗瑾接话道:“我也觉得，而且他说的什么交易，好像对我们很重要似的，但是说好交易，最后他又直接放弃了，他到底想干嘛？”

    黎川右手撑在车窗上，“这也是我在想的问题。”

    还有更多猜想黎川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隐隐觉得祁白要说的东西和他这四年来寻找的真相很近，不论是什么，他说到了海北，还有“那些人”，当年黎白去世之前也跟他提到了“那些人”，所以，害死黎白的人还在海北的某个角落隐藏着，或许他们有属于自己的身份，平日里不易被察觉。

    祁白又是怎么发现的？游戏厅的虚拟定位又是谁在帮他，在他消失的那段时间里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是不是见到了“那些人”，又或者他和“那些人”本就是一伙的。

    黎川脑袋里一下子多了很多疑问，每次他看到满墙的照片时他总觉得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但是今天祁白的一番话又让他觉得真相离他越来越远，他好像才摸到冰山一角，他所得到的还不足以支撑他的猜想。

    几人一路上都在思考同一个问题，只有林无璟在想到了市局第一时间要拉着黎川去医院处理伤口，然后他也是这么做的。

    他将车停在公安局大门口，等所有人都下了车后他顺手将车门锁上，降下车窗冲季屿说:“屿哥，我和黎队去医院处理伤口，你们先审祁白，重点先问他和祁秋辞是什么关系。”说完也不等季屿他们反应过来就开着车把人带跑了。

    黎川“哎哎”两声，拉着车门扭头看他，“你干什么？”

    林无璟义正言辞道:“去医院处理伤口。”

    黎川啧一声，看了眼右手手臂，说:“不去，现在是审讯祁白的最佳时机，错过了这个点就是他开启自我防御的时间段，到时候再想让他开口就很难了你知不知道。”

    林无璟淡然道:“我知道。”

    黎川:“？？”

    “你知道还拉我去医院，不是耽误时间吗？”黎川马上又要开始抓狂了，林无璟歪头看他一眼，挑衅道:“你不把屿哥他们放在眼里，没有你他们就进行不了审讯吗？”

    黎川:“……”

    说不过就躺平，黎川一顿语塞下来只好乖乖地抱着手等待到达医院。

    林无璟侧脸过去看他正在闭目养神，得逞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