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佳怡看了眼朱娇娇，又扭头看向陆南和左海，原本平淡的脸上滚下来两行泪珠，从昨天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林军真的就这么死了，而且间接上是她亲手杀死的，也算是为一个月前的自己报仇了。

    “是我连累了你们……对不起……”郑佳怡一直忍着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决堤崩溃，她抬起因为伤心过度而泛红的双眼看着黎川，泪眼汪汪的说:“一个月前我从学校附近的饭店兼职出来，林军尾随我把我强.奸了，他还拿手机拍照威胁我不让我报警，他说如果我让第二个人知道了这件事，他就把照片发在班级群里，还要发到学校大群里……”

    郑佳怡沉闷着哭得溃不成军，朱娇娇抬手抹点眼泪把她紧紧搂着，又不断的用袖子给她擦掉不听使唤的眼泪，两人哭的抱成一团。

    陈诗瑾面色凝重，她摸出口袋里的纸巾递给她们，让朱娇娇扶郑佳怡去沙发上休息，随后黎川让他们全部坐下来，陆南双手死死攥在一起，从耳根到脖子青筋鼓起，他咬紧牙关替郑佳怡把接下来的事告诉黎川他们。

    陆南:“事后佳怡一直不愿意告诉我们真相，直到她们来找我的那天我才知道林军这个畜生把她……”

    “她是我女朋友，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威胁而无动于衷！”

    “所以你们就杀了他。”黎川坐在他们对面，双手交叉垂放在两膝之间，朝他们几个投去一个冷淡的目光:“为什么知道这件事后你们不选择报警？把他交给警察让他接受惩罚不是更好吗，你们四个，为了杀一个人，搭上了自己的大好青春值得吗？”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知不知道，一个人换四个，真是糊涂！”黎川猜到真相就已经替他们后悔了，四个二十出头的人为了报复一个人做的选择简直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始终沉着脸，又忍不住补充一句:“四个人凑不出一个完整的脑子。”

    林无璟眉尾微挑，把手上的笔来回转了好几下就听见陆南说:“黎警官，你有喜欢的人吗？”

    林无璟心里一跳，转头瞥了眼黎川，立马竖起耳朵去听他接下来的话，高星越坐在人群后面拉着骆执的手来回揉搓，很多人都说法医的手不干净、晦气。

    他紧紧扣着骆执的手看了好半天，晦气吗？没事，我阳气重。

    不干净吗？没事，我来洗干净。

    骆执嘴角噙着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回手扣住他不安分的手。

    黎川心里也莫名一紧，抽回即将游离的思绪问他:“什么意思？”

    陆南盯着郑佳怡，一字一句说:“我脾气是不太好，但是不代表我没有感情，佳怡出事是我没保护好她我有责任，如果当时我去接她下班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你知道我听到她亲口告诉我真相我有多崩溃吗？”

    “我那么心爱的女孩，我自己都不舍得碰她，林军凭什么！他不管她同不同意就伤害她，威胁她，他不该死吗？如果你知道你心爱的人被人这样伤害，你真的能保证第一时间冷静下来吗？你难道不想亲手为她报仇吗？”

    “抛开你警察的身份，你敢保证你真的能眼睁睁看着她魂不守舍的待在你身边而无动于衷吗？”陆南一连串的反问之际，眼泪大颗大颗顺着脸颊滴下来，字字句句说得铿锵有力。

    骆执和高星越两人都不自觉加重了力度扣紧对方的手，谁都没看对方一眼。

    黎川手上的笔落在本子上，他承认刚才他带入了很多，也想到了很多，就像黎白的意外，他嘴上说不会再调查，实际上却从来没放弃过，师父曾经和他说过，要想调查一件事，当前方阻碍重重的时候只有保证自己的身份才能有机会继续下去，所以他当上了队长。

    如果那个被伤害的人是林无璟，他好像不能做到完全冷静，他也有私心，这是不可控的事实。

    大厅里再次陷入沉默，郑佳怡和朱娇娇坐在沙发角落里抽噎，她只是想认真干好自己的工作，从没想过伤害任何人，可身边早已在她流露善意的时候隐藏了一个魔鬼，力量的悬殊让她输了这场博弈，她付出的不仅仅是自己的一片净土，还有对未来的期望和充满善意的精神世界。

    在她受伤的那一刻她善意的世界崩塌了。

    说来也怪，时候就是这样，越是善良的人越容易被人伤害，中国的传统美德尊老爱幼也变成了很多老人倚老卖老的手段，放学回家的孩子因为善良帮助老人却被老人反手拐卖；好心送突然发病的人去医院却被报警说是肇事者，因为没有充足的证据最后只能自认倒霉；夏天穿上碎花裙的女孩就被认定为受到伤害是咎由自取。

    是什么让一个人想要献出爱心的时候犹豫再三，最后选择果断转身离开？

    不是冷漠无情，是不知道这件事背后的网有多大，一旦踏进去能不能全身而退。

    林无璟把黎川手上掉下来的笔整齐的放在本子上，把问题转移到自己身上，回答陆南:“抛开这个身份我会跟你们一样有要亲手报仇的想法，但我不会做。”

    “如果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今天他打了我一拳，明天我还他一刀，后天我要他一条命，那还要我们警察干什么，还要我们国家的法律干什么，法律就是用来约束这些行为的，用来保护受害者的，如果所有人的仇都通过你们这样合伙同谋来报，那还有我们今天这个繁荣昌盛的国家吗？先辈们用自己的凡胎肉体建立起来的国家不是让你们这样祸害的。”

    “你们父母一辈子走来也得罪过人吧，如果按照你们这样的思想行为，你们现在还能长这么大吗，更直白来说，你们能活到今天吗？”林无璟眸光里闪过一道冷光，他同情郑佳怡的遭遇，也痛恨林军的畜生行为，但是他反对他们的报仇方式。

    “报复一个人的最好方式是让他生不如死的活着，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你们曾经有机会惩罚他的。”林无璟仰头喝水间隙里用余光看了眼黎川，他失神了。

    林无璟放下杯子，在桌子底下用手轻轻碰了他一下，转头用眼神询问他，黎川看了他好半天才摇头，扭头小声让季屿代替他审讯，他出去抽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