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情书(01)
作者:峦   我的罪行最新章节     
    在涟漪和沈珠圆说出“圆圆,他是你的孩子,你和羽淮安的孩子”三十分钟后,沈珠圆把那枚订婚戒指交还到姚子健手里。

    “我目前的状况不适合当谁的未婚妻。”沈珠圆和姚子健说。

    姚子健深深看着她。

    姚子健说这个世界所有的相遇都被赋予了特殊含义。

    “青蛙小姐,我们还会见面的,在某一个美好的日子里。”姚子健对她说。

    点头。

    在姚子健想要步入机舱通道时,她又抑制不住拉住他的手,企图想要和他说点什么。

    “青蛙小姐这是舍不得我离开?”

    想了想。

    低声回答:“我想是的。”

    然后她告诉他,他对于她的意义等同于引路人。

    “在我无法确定周遭时,你就出现了。”她和他说。

    再然后。

    抬起头,她让他好好看看她。

    “我看起来像不像是某个人的妻子,像不像是某个孩子的妈妈?”问。

    因为少了那五年的记忆,导致于沈珠圆总觉得她现在还没有来到二十五岁。

    从前沈珠圆是认定自己二十五岁才会真正变成大人。

    所以当羽淮安以“我的妻子”称呼她时她整个人都傻住了。

    当羽淮安说她和他举办过婚礼时,她就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直到那个孩子出现,涟漪说“圆圆,那是你们的孩子时”她是彻底慌张了。

    怎么,继稀里糊涂陷入对羽淮安的一见钟情后,她又要稀里糊涂地变成了一名妻子,一位母亲吗?

    “青蛙小姐,你还真让人感到头疼。”姚子健笑了笑。

    那笑看着有点苦涩。

    垂下头去。

    她好像在对姚子健做特别过分的事情,怎么能问几天前和自己订过婚的男人,我现在看起来像一个妻子一位母亲来着呢?

    甚至于,她连和他说句抱歉都没有。

    “姚子健,对不起。”沈珠圆遭遇了手术以来最懊恼的时刻。

    懊恼夹杂着沮丧。

    姚子健触了触她的脸颊,黯然说到“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离开这,找个安静地方好好休息,然后等待,等待那个答案的到来。”

    那枚订婚戒指回到了她手上,姚子健说,说不定他能等到来一个希望,那枚戒指就是他的希望,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姚子健没有说明。

    当然了,选择权永远在青蛙小姐的手上,姚子健还说。

    姚子健走了。

    最后一秒,她还是没能和他说出“我等你回来。”

    沈珠圆晓得姚子健是想听她说出这话的,但她什么也没对他说。

    一个活得稀里糊涂的人没资格去承诺什么。

    接下来的时日,沈珠圆都是在稀里糊涂中度过的。

    稀里糊涂跟着羽淮安去到他住处。

    按照羽淮安的说法是,她需要一个良好的休息环境,他保证在她休息期间不会打扰到她,羽淮安还说,她需要一个清醒的头脑来理清这一切。

    “到时,你就给我打电话。”

    至于涟漪——

    涟漪也认为她需要足够充足的休息时间。

    “其实,从很久很久以前,圆圆就需要好好的休息。”涟漪这么和她说。

    涟漪也做出和羽淮安差不多的保证,一旦接到她电话,就会放下她手上所有工作。

    “不管是以前的沈珠圆,还是现在的沈珠圆,都需要一个接受过程。”离开前,涟漪拥抱了她,和她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或许是那样吧。

    所以,她一直不敢去看那个叫诺亚的孩子。

    不敢去看那个孩子、也不敢去看羽淮安,甚至于,整个米兰城对于她来说都是一场幻梦。

    在那幢白色可以看到金色落日的山顶建筑里,沈珠圆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醒来就对着天花板发呆,肚子饿了就到厨房去找吃的。

    厨房里总是会放很多吃的,她吃完随便搁在边上的碗碟也不知道是谁收走了,出于好奇,她破坏了厨房的一切,客厅也遭了殃,次日醒来,一切又变成纤尘不染的样子。

    难不成这住着专门打扫房间给她做饭的神仙?

    又有一次,沈珠圆喝了很多酒。

    在醉醺醺中,她看到了羽淮安,想也没想伸手,她就给了羽淮安一个巴掌。

    嗯,好像是真人来着,至少她那只给了羽淮安巴掌的手很疼。

    笑嘻嘻问:“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个去心疼你吗?”

    摇着头说不会了,不可能了。

    所以呢。

    捧着他的脸说:“别在我面前露出那种很忧郁的表情,我不爱看。”

    “沈珠圆,你这个酒鬼。”他叹息着对她说。

    之后,她就开始骂他,骂他破坏了她和姚子健的关系。

    她告诉他,她一直在找姚子健,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她还是在等着遇见他。

    终于某天,她和他奇迹般地相遇。

    “羽淮安,你是刽子手,你扼杀了这一切。”

    她声音越大声,周围就越发的安静,越是安静,她就说得越快活,说如果和姚子健继续下去,没准两人能创造出克莱尔医生口中的“奇迹”。

    所谓奇迹,就是她忽然某天对姚子健有了的情感。

    类似于女人和男人的那种相爱情感。

    “羽淮安,你不仅扼杀了这一切,没准,你还扼杀了一个医学奇迹。”愤愤不平喊道。

    在喊声中,羽淮安当真变成扼杀了沈珠圆重新知道爱情滋味的刽子手。

    浑蛋,朝他扑了过去。

    说起了姚子健那天穿蝙蝠侠外套陪她去慕尼黑探望妈妈,说那天他们在妈妈面前接吻了。

    “我们吻得很好,我们……”

    至此,从她嘴里再没能发出任何声音来。

    他吻了她。

    吻得又凶又狠,愤怒中透着毁灭。

    完毕。

    她问他,是不是像在吻一个木头人?

    又一次,她看到他脸上露出的忧郁神色。

    许久许久。

    他才告诉她,是因为沈珠圆喝醉了吻起来才像木头人的。

    也就是说,他真吻了她?

    该死的,怎么敢?!

    “你怎么敢?”她朝他拳打脚踢。

    “沈珠圆,你现在是我的妻子,诺亚的妈妈。”他在她耳畔说道。

    那话直接让她开始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大笑说怎么可能。

    “我现在还是处女,处女怎么可能生孩子。”洋洋得意告诉他。

    然后。

    她就听到了他连番的垃圾话。

    接下来,换成他冲她大喊。

    他在她耳边大喊“沈珠圆,你怎么可能是处女?!”“我就是处女,我就是。”“沈珠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像以前一样梨花带雨求我轻点。”“羽淮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沈珠圆,还有更妙的,森林的小木屋传来了敲门声,是那个平常总把圆圆挂在嘴边,说圆圆是天使的孩子敲着门,那个孩子隔着门板问圆圆你的房间里是不是进了蛇,‘没有,没有,尼基塔,我房间里没有进来蛇’你告诉她,‘圆圆,你确定吗?’‘是的,我确定’‘可是圆圆,你刚刚发出的声音有点奇怪,’‘没有没有,尼基塔,我的声音一点也不奇怪,你听好了,我的声音还是平常的样子’‘是吗?可是,圆圆,你现在的声音一点也不像是平常的样子。’‘不不,你听错了,我的声音是平常的样子。’‘那好吧,圆圆,我走了。’‘尼基塔,再见。’‘可是,圆圆。’‘又……又怎么了,尼基塔?’‘这是羽的房间,你怎么会在羽的房间里,你们昨天不是吵架了吗,你昨天还说再也不理会羽了。’沈珠圆,你猜,当时你在我房间里做了什么来着,圆圆的声音又怎么和平常不一样了。”

    是啊,她在羽淮安房间做什么?

    那个尼基塔又是谁,她的声音又怎么和平常不一样了。

    他瞅着她。

    他哑声说到“天知道,我多喜欢你当时的那个样子吗?圆圆,房间的确进来了蛇,但你一点也不怕它,你又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才让你愿意看看它,甚至于触摸它,然后,尼基塔就来敲门了,天知道,我多想念你躲在我身后花容失色模样,然后告诉尼基塔房间里并没有进来蛇,圆圆,要我告诉你更详细的吗?嗯?又或许,说另外的版本,另发生在另外一个小木屋的。”

    “闭嘴!”大声喊出。

    这会儿,她的脑子有点儿思考能力,也稍稍明白到羽淮安刚才都和她说了什么鬼话。

    但眼下她显然是没有和羽淮安争辩的能力,索性拿起酒瓶,嘴巴对着瓶口猛灌,她只想醉醺醺回到床上呼呼大睡。

    酒瓶被羽淮安抢走。

    该死的,朝他扑了过去。

    羽淮安手一扬,酒往窗外飞去。

    酒是她从冰箱拿来的。

    跌跌撞撞,身体朝向窗,被捞回。

    双双跌在地板上。

    “不是说不来打扰我吗?”她冲着他喊。

    “我也想。”他回喊。

    “编那些事情让沈珠圆那个傻妞听得一愣一愣的事情,有意思吗?”她问他。

    无应答。

    爬到羽淮安身上,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往死里——

    “告诉我,编那些事情有意思吗?”

    还是无应答。

    稍稍放柔声线,叫了声羽淮安,说羽淮安,没有那个来敲门叫尼基塔的孩子对吧,尼基塔是你顺口说出来的名字,对吧?

    他瞅着她。

    又,飞地男孩又露出了忧郁的神情。

    伸出手,轻抚着他的眉他的眼,说:“没有尼基塔对吧?嗯?”

    “嗯,没有尼基塔。”

    她就知道。

    那个羽淮安说什么就信什么地是荔湾街的沈珠圆。

    那么——

    “沈珠圆还是处对吧?我们压根就没有一起睡过。”

    “嗯。”

    很好很好。

    “也没有那场婚礼。”以她能想象得到的温柔语气,“回答我,告诉我‘是的,没有那场婚礼。’”

    “是的,没有那场婚礼。”

    好极了。

    最后——

    “诺亚只是诺亚,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对吧?”

    片刻。

    沈珠圆如愿以偿,听到来自于羽淮安的“嗯,诺亚只是诺亚,和你没任何关系。”

    “诺亚是你自己的孩子。”

    “嗯,诺亚是我自己的孩子。”

    沈珠圆大大呼出了一口气。

    精神一放松下来,整个身体就软软叠在羽淮安身上,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对羽淮安说,说她现在特别困。

    “我得去睡觉,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回我住的地方去,这鬼地方我不会再来了。”

    当羽淮安把她从地上抱起时,沈珠圆想,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明天一觉醒来后,她回到她的出租房去,很快,她就可以过回以前的生活,工作,存钱,存够一百万,在爱尔兰海边买一幢白色房子,等待妈妈醒来。

    至于那叫诺亚的孩子,是羽淮安对沈珠圆的恶作剧。

    羽淮安自己也说了。

    诺亚是诺亚,和她没任何关系。

    在她的头触到枕头时,有双手轻轻抚上了她脸颊,那缕声线于她耳畔喃喃自语唤“圆圆”说“圆圆,我又怎么能抗拒得了这样的你呢?”

    不幸的是,次日沈珠圆发烧了,而且,烧得很厉害,一度沈珠圆都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抓住仅有的思维,她拉住身边人的手,说羽淮安,要是我死掉的话你一定要帮我照顾我妈妈。

    “闭嘴,沈珠圆。”羽淮安的声音听着脾气很大。

    “然后,然后帮我和我妈妈说对不起,说……说圆圆也不想,不想离开她。”

    “沈珠圆,你给我闭嘴,马上!”

    好像,好像……还有事情来着,心里还有事情来着,是特别特别重要的事情,沈珠圆用尽全力去想——

    终于。

    她把那件重要的事情想出来了。

    对羽淮安说。

    “也,也要好好照顾诺亚,羽淮安,你要照顾好诺亚,不要让他生病,让他快乐成长,最最重要地是,不要让他孤独。”

    说完。

    如尘埃落定般,缓缓闭上双眼。

    分明,她以前是叫过这个名字的。

    诺亚。

    分明。

    沈珠圆很久很久以前是叫过这个名字的。

    喃喃叫了声“诺亚”沉沉睡去。

    又一次,沈珠圆在极度尴尬的状况中醒来。

    她还是没有死成。

    细想这是她对羽淮安第二次说了临终遗言。

    看来,二十八岁的沈珠圆没什么长进。

    好在羽淮安说了“发烧的人说点胡话很正常。”

    这倒也是。

    还有,她以为好几个月过去其实也就过去了四十小时,家庭医生早上才回去,现在的她正在恢复中。

    羽淮安手贴在她额头上。

    本来沈珠圆是想避开的,无奈没什么力气。

    “现在还难受吗?”

    有气无力点头,又摇了摇头。

    正午时间,采光很足,很近的距离,沈珠圆看到来羽淮安下颚处冒出一茬茬的青头。

    过去四十几小时里,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她眼睛一睁开,第一时间触及地就是羽淮安。

    看了眼羽淮安皱巴巴的衬衫。

    若是从前,这样的羽淮安势必会让沈珠圆无比的心疼。

    “你去换件衣服,好好洗个澡。”她和他说。

    羽淮安一动也不动的。

    “我要睡觉了。”沈珠圆闭上了眼睛。

    黑暗的世界里,她听到脚步声蹑手蹑脚离开,睁开了眼,看着那个背影,在她二十三岁那年,她真和羽淮安举行过婚礼吗?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又是在什么地方?

    如果她和羽淮安举行了婚礼。

    那么此刻,羽淮安就是沈珠圆的丈夫了。

    不,不不。

    她的思绪就停留在自己是单恋了羽淮安四年无果的傻姑娘层面上。

    无力磕上眼帘。

    病菌让她觉得疲惫,她需要好好休息。

    就像姚子健说的。

    那个答案自然而然地会在某个时刻来到她的心上。

    沈珠圆是不是羽淮安的妻子?沈珠圆是不是那个叫诺亚的孩子的妈妈?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耳边多了些细细碎碎的声响。

    声响时而近时而远,在围绕着她,依稀间,她听到稚声稚气的声音在叫“圆圆。”细听又不像是在叫她,再去听,似乎是谁家孩子的自话自答。

    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个孩子在做什么。

    沈珠圆现在还记得,初到曼谷那年,因错过入学时间,她被关在家里半年,自己和自己玩,自己和自己说话,天色一暗下来,她就坐在台阶上眼巴巴盯着那扇门看,等着那扇门从外头被打开。

    然后,出现了爸爸妈妈。

    该死的。

    羽淮安也让那个孩子过那样的日子吗?

    睁开眼睛。

    触目所及地是金色的落日光芒,一大片一大片如广袤的海洋,让她一时之间分不清这是人间,还是天神住的殿堂。

    视线缓缓移动着。

    终。

    她找到了那抹小小的身影。

    那小小的身影儿,正在电子本上涂鸦,嘴里说着只有他自己能听得懂的语言,较为清晰地也就只有“圆圆”了。

    瞅着那个孩子。

    那声“诺亚”自然而然来到了她嘴边。

    然后,那个孩子回过头来。

    在大片大片的金色光芒中,朝她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叫着“圆圆。”

    在她猝不及防间,就那样钻进了她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