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节日,要在麦当劳门店找个不被打扰的环境用餐并不是容易事。
好在羽淮安找到了店长。
“我开了两个半小时车,现在头很疼,更糟糕地是,因出门早,我把药忘在家里了。”羽淮安一番话说得很是诚恳。
凭着那番话,他们的用餐地点还算不错,周围环境安静的,视野宽阔,诺亚也吃到了心爱的鸡肉汉堡。
结账时,店员还送给了他们几张附近圣诞集市的折扣劵。
听到圣诞集市兜售金鱼诺亚乐坏了。
三人来到圣诞集市。
公园被搭建成了圣诞集市,临时商铺围绕着旋转木马里三层外三层,一米左右宽的街道人挨着人,索性羽淮安把诺亚抱在怀里,她紧跟着羽淮安,数次被挤开后,最终沈珠圆把手伸进羽淮安臂弯里。
零星雪花从天空飘落,些许落在羽淮安的帽子上,那只小小的手轻轻时不时地拍掉他帽子上的雪花。
而她一手在羽淮安的臂弯处,一只手提着诺亚刚买的金鱼。
跟随着人潮。
几个少年横冲直撞朝他们跑来,周围已经没有可以躲避的空间。
于是。
那个臂膀里除了诺亚还多了一个她。
几名少年吆喝着走远。
她抬起头,触到镜片后的那双眼。
那双眼落在她脸上。
沈珠圆知道,他又在她身上找寻那个沈珠圆了,那个在吹牛后对他上演投怀送抱的沈珠圆。
那瞬,沈珠圆想,飞地男孩也是倒霉的。
他那么想念着的女人现在只剩下一副躯壳。
雪越下越大。
为了躲避雪,三人来来到圣诞集市附近的体育馆。
体育馆里人还真不少。
室内足球、室内篮球、室内排球,乒乓球各种各样的球拍打在地板上很是热闹。
羽淮安的脚步停在室内篮球馆区。
放下了诺亚,羽淮安问诺亚要不要看羽打篮球。
虽然,话是说给诺亚听的,但眼睛却是在瞅着她。
沈珠圆一听羽淮安要打篮球抑制不住笑出了声。
飞地男孩向来不是打篮球的料,十个投篮能有个沾到框就谢天谢地了。
看了眼篮球馆,清一色的体育生,camellia四公子这是要给这群体育生在圣诞节日期间上演三不粘的绝活吗?
诺亚还真是个捧场王,又是跳又是叫的说要看羽打篮球。
就这样。
那一大一小往着篮球场。
沈珠圆站在原地。
她可不想在羽淮安投出个三不沾时,那群体育生把她当成羽淮安的家属。
但——
也不知道羽淮安对诺亚说了什么,诺亚朝她跑了过来,一个劲儿把她往篮球场拽。
真是的。
沈珠圆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就像羽淮安说的,德国人只关心工作和足球,那群体育生压根就不晓得正在和他们交涉地是camellia四公子。
羽淮安顺利拿到那颗篮球。
篮球放在地板上,外套和黑框眼镜丢给诺亚,羽淮安开始了场外热身运动。
热身运动做得倒也有模有样。
这会儿,沈珠圆从诺亚口中听到羽在巴黎的家有个篮球馆。
有这事?
羽淮安在家里建篮球馆做什么。
思想间,羽淮安已经运球进入了赛场。
这运球姿势也很专业,脚步移动到位,甚至于,在争球点还耍了个可以打上九分的交叉。
飞地男孩难不成是要上演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戏码?
不知不觉间,沈珠圆站直身体。
得承认的是,此刻置身于球场中央的羽淮安符合了沈珠圆少女时代对于篮球少年的幻想,脸蛋英俊,四肢协调,动作飘逸。
系列运球动作做完,羽淮安站上了争球点,定定看向沈珠圆所站方位,缓缓伸出手,比出了个篮球场上的术语——
这个球属于你。
动作做得赏心悦目。
只可惜,站在这地不是十几岁时的沈珠圆。
还给羽淮安一个“先把球投进了再说。”手势。
羽淮安运球倒着后退,从侧角开始跑动,那下,动作姿态漂亮得如蛰伏于原野上对猎忽然发起攻击的猎豹。
当羽淮安运球在争球点跃起横移时,沈珠圆就知道羽淮安要干什么了。
跃起、落地、横移、脚尖离地,滞空,眼睛紧盯篮筐,双臂抬到头顶上,身体和篮筐形呈三十五角斜线,球脱手,双手在空中做出老鹰俯瞰状,球以一个绝美的弧线飞向篮筐——
这是沈珠圆在查尔斯高中五十周校庆做出的高难度三分投篮动作。
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目送着飞向篮筐的球。
球落直直落在篮筐上。
现场发出了欢呼声。
但下秒,欢呼声又因在篮筐上滚动的篮球而不约而同静默了下来。
没戏。
投篮时手腕力道不够柔软。
果然。
球在篮筐上弹了几下脱落。
不过呢,这已经很好了,羽淮安刚刚做出的横移滞空动作还真把沈珠圆看得一愣一愣的。
显然,那群体育生也认同她的想法,现场响起了掌声。
有一位戴红色头套的还上前拍了拍呆站在那的羽淮安肩膀,说就只差那么一点点。
是啊,就只差那么一点点。
然而羽淮安并没有领红发带体育生的情,他捡起球回到测角位置处,开始了新一轮的跑动,向篮筐发起冲刺。
接下来连着三次,球都没进。
第四次,球连篮筐都没碰到。
没碰到篮筐的球滴溜溜滚向沈珠圆所站位置。
羽淮安站在三分球线上,沈珠圆站在球场线外,四只眼睛隔着十米左右距离,对望着。
球来到了沈珠圆脚下。
沈珠圆看着羽淮安。
被汗水打湿的几缕头发贴于他额前,在高强度照明下,他一张脸微微发白。
微微发白的面容充斥着狼狈和憎恨——
为什么我就不能投进那个球?我多想在他\\她面前投中那个球。
沈珠圆垂下了眼帘。
把金鱼放在地上。
捡起球。
运球沿着球场线跑了一圈,嗯,技术还在,球一次都没出过线。
来到球场中央,沈珠圆看了眼篮筐,加快运球速度,一步,两步,三步,和三分球线隔着毫厘之差,跳起,抬手,抖动手腕,球飞向了篮筐。
侧耳听——
球擦着空气运行,进入了飞向篮筐的轨道。
就是这样,就是这个声音。
笑,笑开,背对篮筐,打开双臂,是阿里纳斯经典的庆祝胜利手势。
下秒。
前场欢呼。
球空心入网。
这是沈珠圆时间。
下一个一秒。
她被重重揽入了那个怀抱中,那个声音在她头顶上喃喃叫她的名字,那个声音说“沈珠圆,我梦过你现在的这个样子。”“沈珠圆,你一定不会知道,我有多懊悔那时。”
额——
她提醒他,自己是想那群体育生面前给他找回点面子。
“羽淮安,你刚刚投了个三不沾。”
“是啊,我刚刚投了个三不沾。”
顿了顿。
“羽淮安,第一次你投得还行,下次投篮时手腕力道再柔软一点,球准进。”
“我知道。”
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来着。
此刻,沈珠圆腿上挂着个“沙袋”。
低下头。
诺亚一张小脸蛋兴奋得发红,嘴里不停嚷嚷着“圆圆太棒了。”
回去途中,沈珠圆告诉羽淮安,她去年参加过社区篮球赛,只不过是作为替补身份。
她现在虽然做不了对抗动作,但关键时刻教练会派她上场,队友给她做掩护让她投三分,好几次她都是在比赛最后几分钟上场投中关键三分球,反败为胜。
她是教练的秘密武器,还是核弹级别的。
对了,赢球可以拿到三百欧奖金还有水果。
在她说这些话时羽淮安时不时会掉过头来看她,而诺亚正在儿童车座位上呼呼大睡,怀里抱着圆圆在体育馆投中的那颗篮球。
篮球是那群体育生送给他们的。
回到住处时,天色微暗。
郊外雪下得比市区还大,局部地区已经被雪花覆盖。
从停车场往主宅需通过园林小径。
小径只能容纳一个人行走。
羽淮安背着诺亚走在前面,沈珠圆拿着篮球和金鱼走在后面。
羽淮安在被白雪覆盖的小径上留下一行脚印,她踩着他的一个个脚印,就这样,他们来到主宅区。
屋檐下,她给他拍去头发上的雪花。
他把帽子给了她。
是夜。
沈珠圆打开诺亚的房间。
明早诺亚醒来时,她和羽淮安已经在飞米兰的途中了。
就像苏西姨妈昨晚在电话说的,慢慢来。
昨晚电话里,沈珠圆向苏西姨妈诉说了自己的不安。
一觉醒来,沈珠圆就忽然间变成了二十五岁,她比别人少了五年历练,身体是二十五岁思维还处于二十岁时期。
然后呢,又忽然地就变成二十六岁二十七岁。
二十八岁时还是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然后,浑浑噩噩间有人告诉她,那被她永久遗忘的五年间她嫁给了自己单恋四年的男孩,甚至于,两人的孩子现在已经四岁。
“苏西姨妈,我感觉一切只是一场梦。”
一场于一万英尺高空时做的梦,她身边还坐着穿淡蓝色衬衫的德国先生。
“苏西姨妈,我现在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去照顾一个孩子?”她和苏西姨妈说。
苏西姨妈告诉她,一步步来,十四节的台阶是不可能一步走完的。
在诺亚床前坐了下来。
小家伙今天玩得很高兴,睡梦时嘴角也是上扬着的。
指尖轻轻抚上了那上扬的嘴角。
也就刚触及,她就听到了那声“圆圆”。
小家伙在说梦话呢。
连做梦都在叫圆圆,想必很喜欢圆圆来着。
好像从两人医院见面时诺亚就表现出对圆圆异乎寻常的喜欢,好奇怪,都没见面过怎么就会那么的喜欢呢?
顺着那声“圆圆”问诺亚就这么喜欢圆圆吗?问诺亚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圆圆?
“因为羽喜欢圆圆,羽特别特别喜欢圆圆,羽的房间里有圆圆的照片,这里有,巴黎家里有,意大利的家里也有,我猜,羽的所有家里都有圆圆的照片。”
额……
“诺亚,你是不是在装睡?圆圆要挠装睡孩子的脚板了。”沈珠圆做出要挠痒痒的手势。
玛德琳说诺亚最怕挠脚板了,要是有人说要挠脚板诺亚势必第一时间开溜。
诺亚没有开溜。
还真是个神奇的孩子,在睡梦中还能说出“我猜”的话。
猜你个大头鬼。
给了诺亚一个鬼表情。
荔湾街时期沈珠圆式的鬼表情。
回过头,沈珠圆就看到站在门口处的羽淮安。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来的?还有,都不敲门吗?狠狠地瞪了羽淮安一眼。
想必那一眼又让羽淮安想起他那遗失在时空里的爱人了。
他正痴痴看着她。
沈珠圆一步步来到羽淮安面前。
在类似于恶作剧念头驱使下,双臂缓缓圈上他颈部,用年少时期唤他的口吻,叫了声羽淮安。
因为距离够近。
她清楚地看到他太阳穴处因她那声“羽淮安”骤然凸起的血管。
他颤抖着声音叫圆圆。
那颤声唤出的“圆圆”如获至宝般,和声音呈颤抖姿态地还有他轻轻抚上她脸颊的手。
老实说,这是沈珠圆想给羽淮安一个恶作剧前没有料到的。
沈珠圆得承认,她有点被这样的羽淮安给吓到了。
再之后,心想,原来,那些时候他是这么叫她的。
又是一声“圆圆。”
思绪里的那声圆圆和轻轻滑入她耳畔的“圆圆”重叠。
下意识间。
她“嗯”了声。
就这样,他一把抱起了她;就这样,她傻傻地置身于他怀抱里,任凭他抱着她离开诺亚的房间、出了走廊、下了楼梯、抱着她绕客厅走,又在晕晕沉沉间双双跌在沙发上。
他叠在她身上,细细地瞅她。
她睁大着眼睛。
逐渐。
他眸底的光逐渐变淡。
“明知道不可能,还依然深信,深信因为是沈珠圆,所以可以的。”羽淮安的声线里头带着些许苦涩。
这话听着晦涩,但很神奇,沈珠圆就是能听明白。
明白羽淮安口中,因为是沈珠圆所以可以的。
因为是沈珠圆所以回到从前,花四年时间,不曾有过一刻停歇去单恋一个男孩,爱得痴狂,恨也恨得强烈。
即使是此时此刻。
他还企图透过她的脸去寻回另一个沈珠圆。
好像,飞地男孩也开始犯以前的沈珠圆的傻。
“圆圆?”
那声圆圆分明是带着试探。
这次。
沈珠圆一点想要给飞地男孩一个恶作剧的心情都没有,紧抿着嘴。
“沈珠圆?”
“嗯。”应答了声,伸手推他。
他们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很像男人和女人在亲热。
然而,纹身不动。
继续推,连脚也用上了劲,来回几次后,就听到那声闷闷的警告“沈珠圆,别乱动。”
“你从我身上离开我自然就不会乱动了。”
“我得调整一下姿势。”
“这有什么好调整姿势的?”沈珠圆很是纳闷。
下秒。
羽淮安手掌重重拍打在沙发上,与此同时还有他又冲又呛的声音“沈珠圆,现在距离午夜还有十分钟,在这样的时间点,这里就只有我们,这里指的我们是男人和女人,这个女人就在男人身下,这个女人正在扭动脚摆动腰,这个男人很清楚这个女人的腰有多细,脚有多会缠人,沈珠圆,你要清楚,我是生理结构正常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还是夫妻关系,这个女人要是再继续下去,这个男人可能会对这个女人要求履行正常夫妻义务。”
额——
履行……履行正常夫妻义务?
不,不不不要!
瞬间,沈珠圆动都不敢动了。
终于,羽淮安完成了他口中所谓调整好姿势从她身上离开。
站起,背对着她。
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接下来,沈珠圆收到来自羽淮安的警告——
“沈珠圆,如果以后不是就不要胡乱应答,以后我要是再犯糊涂了,如果不是,就给我闭紧嘴。”
这话是让她以后遇到他叫“圆圆”情况时,别出声来着。
还有——
“更别!别做那些会引发任何误会的事情,因为,那对于你而已或许是好玩的事情,但对于我却是一种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