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人席上。
安慧不敢抬头直视许浩。
也不敢再随意说话。
她就那么一直低着头。
只是不时地扭头瞥向观众席的方向。
似乎是想从观众之中得到一些提示一样。
观众席的后方。
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的男人端坐在后排。
朝着证人席的方向微微点头。
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安慧的眼神中再次迸射出一丝光芒。
只见她忽然抬起头来用阴狠的目光看着许浩。
“许检察官，这些问题还是让我的律师来回答你吧。”
紧接着，她又对着审判席高声喊道。
“审判长，我申请律师在场！”
“接下来的询问，我要求必须要有我的律师在场。”
这让许浩心中一惊。
律师？她要请律师？
不只是许浩，在场所有人都被安慧的这一声给惊住了。
什么意思？
难道她还想现场请律师？
审判长周颉迟疑了片刻。
显然他第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他很快就整理好思绪，说道。
“安慧女士，如果你的律师可以在五分钟内到场的话，我可以同意你的请求。”
很显然，现在是在庭审的过程中。
审判长不可能给时间让他的律师再从别的地方赶过来。
唯一的可能就是现场观众之中就有律师。
而安慧必须要在几分钟之内跟现场的律师达成委托关系。
想也知道。
这种事情能成功的概率是极小的。
一时间，全场不禁为之唏嘘。
安慧点了点头，余光瞥向观众席。
“不需要。”
“我的律师就在现场。”
“李律师，辛苦你了！”
这一刻。
所有人的脑袋轰然炸响。
在无数双不可思议的眼睛中。
一个身材高大，衣着体面的身影从后排站起。
然后迈着稳健的步伐朝着证人席走去。
从远处走来的高大身影。
于无形间给予了安慧莫大的安全感。
不管怎么说。
她大小也算是个公众人物。
检方希望她以证人的身份出庭。
她一开始也是非常抵触的。
因为无论如何以她这个身份出庭，对她来说都是有害无益的。
但在她跟几位律师深聊过之后，她最终还是决定出庭。
这些年来，由于她的课程极大地损害了男性的利益。
让她一直饱受诟病，得到过很多人的举报。
只是因为她的课程内容在法律上很难作出明确的定义。
而她做的又是私域生意，平台很难去监管。
所以即便争议不断，也并没有影响她合法挣钱。
她之所以选择出庭。
第一是因为，这次是检方亲自来请她作证的，直接拒绝可能对她更加不利。
她的生意本就游走于道德和法律的边缘。
如果就这么拒绝了，虽然可以规避掉一些问题。
但也有可能使她更加得到检方的注意，甚至是重点调查。
要是事情发展成这样，那就得不偿失了。
第二则是，无论她是否在场，只要甄善美定罪论刑，最终都会影响到她。
与其放任自流，不如参与进来，现场把控。
她还可以利用自己原告方证人的身份，反过来替甄善美脱罪。
出庭的最大好处，就是化被动为主动。
将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中。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这次出庭她还带了跟她合作的律师团队中，最为优秀的李律师。
李律师所在的律所虽然还没达到红圈所的级别。
但李律师的个人能力，跟那些红圈所的顶级大律师相比，也差不了太多。
至少比起张修齐这种，中部省份的所谓知名律师要强上不少。
李律师的存在，无疑是她此行最大的底气。
审判席上。
审判员冯武和陪审员邓冬雷互换了一个眼神。
二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奇。
证人出庭还自带律师？
在他们二人的庭审生涯中。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很难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的天！还有反转！”
“天啦噜！我看见了什么？哪有证人出庭作证还带着律师的？”
“证人作证，自带律师？这还真是活久见系列！”
“而且这个律师感觉还很厉害的样子，那个气场就不是张律师能比的！”
“对方惊现第二名主将！这场官司精彩了呀！”
“…………”
庭审现场。
李律师很快就走到证人席上。
他礼貌地向许浩伸出右手。
“许检察官你好，我叫李治平，是安慧女士的律师。”
虽然知道来者不善。
许浩还是礼貌性地伸手握了上去。
“原来是李律师，你好。”
礼貌性的问候结束。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很快就显现出来。
在书纪员确认过李治平的信息后。
审判长周颉神情严肃地说道。
“证人律师已到庭，检方对一号证人的询问环节继续。”
场上多了个律师。
整个局面相当于被刷新了一次。
许浩辛苦建立起来的优势局面很可能会毁于一旦。
为了尽可能保持优势，许浩不敢再拖延。
他立即给安慧施压。
“安女士，你的律师已经在场。”
“现在你可以回答我刚才提出的问题了吧？”
虽然许浩极力保持气场。
但在李治平的面前，他的气势明显比起之前弱了几分。
有了李治平的存在，面对许浩的施压。
安慧直接选择闭口不言。
一旁的李治平从容地说道。
“许检察官，这些问题还是由我来回答你吧。”
“当然，还有你之后提出的所有问题，都将由我来代替安慧女士回答。”
许浩皱了皱眉。
“这不合适吧？”
“毕竟你又不是当事人，你怎么会知道她所掌握的情况？”
李治平露出礼貌的微笑，说道。
“不，尊敬的许检察官。”
“事实上我与安慧女士合作多年，她的情况我很了解。”
“证人出庭作证，本就没有必须回答问题的义务，由我代为回答也并无不妥。”
“我的当事人自然会为我所说的一切言论负责，这应该并不违法吧？”
许浩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
见许浩无言以对，李治平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
继续说道。
“关于许检察官刚才所提到的问题。”
“安慧女士团队确实是有客服人员负责联系和督促学员上课的。”
“但很不巧的是，由于时间太过久远，负责跟甄善美女士对接的客服人员早已经离职。”
“而那位客服人员与甄善美女士的沟通记录，也已经被定期清理掉了。”
“关于甄善美女士是否有参与过课程直播，如今根本无迹可寻，我们是真的无法确认。”
“至于安慧女士前后证词之所以有所矛盾。”
“是因为许检察官在刚才的询问过程当中，曾不断地向安慧女士施加压力。”
“许检察官之前所表现出来的气势和威压，我相信在座之人都有目共睹。”
“我的当事人安慧女士只是一个弱小的女性，在面对如此强大且持续的压力时，难免会出现精神恍惚的情况。”
“安慧女士在重压之下，说出与先前略有不同的证词，我认为是人之常情。”
“一个刑事案件的重要证人，在一种精神恍惚，至少并不是冷静清醒的情况下所做出的证言，极有可能并不符合案件事实。”
“对于此种证词，我认为不足采信！”
“另外，许检察官要求我的当事人自证言论，这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我的当事人是本案的证人，证人可没有自证的义务！”
李治平转而看向审判席，恭敬地说道。
“尊敬的审判长，您认为呢？”
审判长周颉思索片刻后说道。
“同意证人律师意见。”
“证人只需为自己的证言负责即可，无需自证。”
“对于安慧女士在压力之下所说证言，也不予采信。”
周颉的话说完，许浩怔在当场。
这个李治平不简单呐！
必须得赶紧想办法，不然就要功亏一篑了！
焦躁之中，许浩的余光瞟到了被告席上的甄善美。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许浩指着甄善美说道。
“你们这边的记录被清理了，甄善美那边的记录可不一定！”
许浩这显然是急了。
就算甄善美那有记录，她现在也不可能自己拿出来给自己定罪。
这一点许浩心里自然清楚。
但他赌的是甄善美说漏嘴。
哪怕这种几率微乎其微。
李治平微微一笑，看向甄善美。
“甄女士，关于您是否完成课程这件事，我们这边无法证明。”
“但我们是正规团队，如果您当时确实并未没有课程，届时可以与我们协商退款。”
“我们一定帮您妥善办理。”
李治平这明显就是在递话。
但许浩对此也无能为力。
甄善美看了看李治平，又看了看许浩。
自从检方把火力转移到安慧那边。
她的压力就小多了。
也不需要再低头逃避了。
李治平话里的意思他当然清楚。
就是叫她不要承认听过课。
就算李治平不说，他也不会承认的。
这件事她的律师张修齐早就交待过。
甄善美和张修齐互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说道。
“我是在网上买了安老师的课，但一直没有来得及去听。”
“后来忙着忙着就给忙忘了。”
“如果现在还能退课，那可就太好了。”
甄善美这话一说，就相当于把这事给说死了。
如果拿不出铁证，是怎么也推不翻她们的说辞了。
许浩在原地呆立了半晌。
他一直在思考，却怎么也想不出办法来。
“许检察官，你还有什么问题需要问的吗？”
李治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此时，许浩已然无法再提出什么更好的问题。
主要是他心里明白。
如果是李治平来回答的话。
他再怎么问也不可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没有了。”
带着憋屈与不甘，许浩无奈地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休息时间结束。”
原告席上。
林昊悄咪咪伸了个懒腰。
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许检察官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