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和我说.....”
时嫣将今天在废品站和大爷说的话,全和周兴学给说了。
周兴学沉思了片刻:
“媳妇儿,我出去买点东西,尽然大爷愿意帮着问问,我们也得表达点诚意。”
“你在家接着做珠子,我买完东西就回来。”
“行,你去吧,就去供销社买,别去黑市了。”
时嫣觉得周兴学的提议不错,与其等着大爷一个人去问,不如他们也使使劲,这样拿下工作的机会也会更大。
“放心吧,没你的同意,我肯定不会往黑市去的。”
“我快去快回,你在家等我。”
周兴学摸了摸时嫣的头,拿了签票就出了门。
只是周兴学出门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往供销社去,而是直接往废品站去了。
废品站的大爷依旧在悠闲的翻看报纸,听到有动静,他也不过是抬了抬眼皮。
周兴学也没有一上来就直入主题,而是进了废品站的院子,挑挑拣拣了一些零件,顺道把堆的乱七八糟的物品,帮着给收捡了一番。
可能说周兴学在院子里待的时间太长了,终于是吸引住了废品站大爷的注意力。
大爷搁下了报纸,回头一看。
就发现院子里摆放凌乱的废品,已经被周兴学收拾了一大半。
“小伙子,你这是干嘛呢?”
“大爷,我看院子里有些乱,刚才没注意差点绊倒了,就顺手给收拾了。”
“我年轻摔一下不要紧,但大爷摔了就不好了。”
周兴学手上的动作没停,他也是干惯了家务的,很快就将杂物都沿着院墙都摆放整齐。
“你这个小伙子,干活倒是麻利,但就算你把这收拾好了,老头子我也不会分钱给你。”
“这里的东西都是国家的,你手上的零件,一样要称重交钱才能带走的。”
周兴学没觉得大爷说的有什么错,拍了拍裤腿上粘上的灰,从角落里翻出个小板凳,就坐在了大爷身边。
“大爷,我这收拾东西不过是顺手的事。”
“再说了,我媳妇儿今天早上来过,说是大爷愿意帮着问问转让工作的事。”
“大爷愿意帮着我媳妇儿操心,我这个当丈夫怎么能一点表示也没有呢?”
“我以前是机械厂的,被厂里推荐到首都大学读书,我媳妇儿一心支持我,陪着我背井离乡。”
“我们才来首都没多久,我媳妇儿也没有个认识的人,想找个工作打发时间,大爷愿意帮忙,我来给大爷打打下手,帮着跑跑腿的活也是可以的。”
“要是大爷家里有什么需要维修的物件,我木工活也是不错的。”
看大爷似乎起了谈性,周兴学才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大爷的面上闪过沉思之色,沉默了好一会儿,大爷才似想起来了什么。
“早上坐轮椅的姑娘,是你媳妇儿啊!”
“嗯,你们小夫妻俩倒是般配。”
周兴学被夸和时嫣般配,也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面上带笑,开始夸夸其谈:
“大爷,您真有眼光,我和我媳妇儿可是青梅竹马。”
“要不是十六岁那年我和我媳妇儿遇到特务,为了解救机械厂里的叔伯们,我媳妇儿也不会受伤,伤了脊椎神经,而无法走动。”
“您早上见过我媳妇儿,也应该知道我媳妇儿是多漂亮多善良多招人喜欢的一个人啊。”
“要不是遇到波折,我还不一定这么快就能娶到我媳妇儿。”
“如今我媳妇儿愿意出来工作,我这个做丈夫的,肯定要一百个支持的!”
大爷本来眼神还有些混浊,听到周兴学的话,眼睛都亮了,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洪亮起来。
“我就说这么灵秀的姑娘,怎么年纪轻轻的就坐上轮椅了。”
“像我这把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古董,还能自己走呢,这坐轮椅干什么可都不方便呢!”
“哎,真是可惜了。”
“你说特务,那是怎么一回事,你们那时才16岁,怎么遇上这样危险的事?”
大爷明显是对特务的事情感兴趣,周兴学虽然很少提起这段伤心事,以免媳妇儿难过。
但是,这段经历,确实在某些时候,能够成为达成某些事情的有利工具,周兴学自然不可能藏着掖着。
“大爷,说来这事也是我和我媳妇儿的一件伤心事。”
“但比起您上战场遇到过的事,我们这也算不上什么了。”
“我和您说,16岁那年,我和我媳妇儿.....”
周兴学讲故事很有一套,更何况是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周兴学讲出来,就更会让人感同身受。
不仅将发现特务提出去通知厂里人的功劳全安在时嫣的身上,还提起多年后,也就是来首都前,周兴学帮着抓获特务的事也给说了。
大爷听周兴学说的,面上全是唏嘘,还很是亲切的伸手,拍了拍周兴学的肩膀,叹了口气。
“孩子,真是辛苦你们了!”
“你们都是好孩子,要不是你们发现了特务,真不知道那些属于国家的心血,会被那些个贼子用来做什么?”
“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没办法在前线为国家尽力。”
“国家的未来,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
“你们如今如此优秀,你们的父母在天上也会为你们骄傲的!”
“你媳妇儿不是想干我这个活吗?我一定帮她想想办法!”
“本来我这个工作就是我退下后,无事可做,国家给我找的活。”
“你媳妇儿和你有这么大的贡献,到时候我好好争取一下,你媳妇儿接我的班还是很有机会的。”
周兴学得到大爷这般大包大揽的话,心里很是高兴,听大爷的话,也不像没有背景的。
如果大爷愿意帮着活动活动,就不愁拿不下这个工作。
“大爷,真是太谢谢你愿意帮我媳妇儿这个忙了。”
“您放心,首都大学离这很近的,我有时间也会过来帮着我媳妇儿收拾的。”
“大爷,您打算什么时候去处理这个事,我请假陪您一块去,我媳妇儿的事,怎么让大爷一个人操心呢?”
“哈哈哈哈哈哈,你小子是个机灵的。”
“你明天下午再来一趟吧,我这还有个小伙子负责走街串巷的收东西,我等他回来和他说一声,让他明天就守在废品站,别出门了。”
这会儿的大爷,早就没了那股子老年迟暮的感觉,反而笑的很是中气十足。
“行,大爷,我明儿吃了饭就来,还能顺道给大爷搭把手。”
“大爷,您给我称称这些零件多少钱,我这带回去,给我媳妇儿组装个小玩意儿玩玩。”
周兴学付了钱,装着一口袋的零件,挥别了废品站大爷。
到了这会儿,周兴学才往供销社去了。
想找人办事,烟酒糖这三样,在如今这个年代拿出来,可以说是相当有排面的。
周兴学虽然过去没专门送礼找人办事过,但大概的人情世故,他还是清楚的。
不过他很少沾酒,烟更是不抽,所以他没有烟酒票,想买这些东西,只能找周父帮忙。
只是他在供销社转了一圈,买了糖,买了糕点,也没见到周父,等问了柜台的销售人员,才知道周父到市区总部开会去了,等回来估计都晚上了。
因为明天就要和大爷去求人办事,等周父回来,先不说人家愿不愿意帮忙,就这时间也是来不及的。
所以没办法,就算出门前小媳妇儿已经叮嘱过不要去黑市,但为了能够顺利拿下工作,周兴学还是出了供销社,快步往黑市的方向去了。
因为有了前一次来黑市的经验,周兴学很是自然的给了看门的人所谓的保护费,就往巷子深处的黑市去了。
暗沉的小巷子里,靠墙或站或蹲,带着背篓的人不少,但巷子内却无人交流,让周兴学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周兴学一路走来,就知道在这些守着背篓的人这里,买不到他想要的烟酒。
在巷子内,周兴学只买了些农家自制的花生瓜子的零嘴,就又重新返回巷子口,来到看门人的身边。
“大哥辛苦了,抓把瓜子换个嘴。”
周兴学特地表现的有些谄媚又憨厚,抓了一大把瓜子花生,直接就塞进了面前年轻男人的口袋里。
“诶诶诶,你这小子干嘛呢?谁是你大哥。”
男人面上很是嫌弃,嘴里也不消停,但手却很是自然的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花生剥了起来。
没办法,他在这站了大半天了,如果大哥没让人来换,他一个新入黑市的小弟,没特别的事,也是哪也不能去。
吃吃花生瓜子,好歹能填填饥饿的胃部。
花生下肚,男人嘴上也停下了不耐烦的话语,反而先细细打量了面前还高他一头的周兴学一眼,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才开口:
“你小子想干嘛?花生瓜子虽算不上顶稀罕的东西,但到供销社买也要掏钱套票的。”
“你要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我虽只是看门的,但我们老大门路广朋友多,说不准还真能帮到你。”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凡要办事,钱字打头,要是没钱,就赶紧滚,别浪费小爷我的时间!”
周兴学听了话,连连点头:“知道的,知道的,求人办事,怎么可能不知道规矩!”
“行,你要干啥,先和我说。”
看门男人虽然替自家大哥先一步夸下海口,但也知道不能给大哥添麻烦。
所以先一步询问周兴学,要是所求太过麻烦,他就找机会给拒了。
“也不是什么麻烦事,我这准备给领导送礼,缺点撑排面的东西,烟酒一类,或者有好的药材也行。”
看门男人心口一松,他还以为要什么龙肝凤髓呢?烟酒在供销社也才几块钱的事,在黑市算不得什么大买卖。
至于药材,他还真不知道,不过倒是可以借着这个理由,带人到大哥面前转一圈,顺道问问,有没有人能替他站一会儿。
冷风吹久了,他也想去去五谷轮回之地,解决下人生大事。
“嗨,我还以为你要什么呢?跟我走吧,我带你到我大哥那,虽然你这是个小买卖,不过我看你顺眼,就帮你引荐引荐。”
“跟我来。”
男人带着周兴学进了黑市所在的巷子深处,左绕右拐,然后在一个分岔路口停了下来。
“来,眼睛蒙上,毕竟你一个外人,记住我们老家的路,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看男人不知道从哪抽出个灰扑扑的布条递过来,周兴学心中嫌弃,却也没有拒绝。
毕竟比起他受些无足轻重的罪,还是家里小媳妇儿想要的工作更重要。
眼睛被蒙上,嗅觉就变得更加的敏锐。
一股浓郁的尿臊味扑鼻而来,周兴学是真怀疑这蒙眼的布条子,是男人从裤兜里掏出来的。
只是东西他已经蒙上了,只能指望能够更快一点到男人口中的“老家”。
为了分散凝聚在嗅觉上的注意力,周兴学开始感受男人拉着衣摆的走路路线。
随着走的路程越远,周兴学发现,男人似乎在带着他走回头路。
来时未蒙眼的路程他可是刻意记录,如今被蒙着眼睛左拐右拐的,分明就是回去的路。
等两人又走了十来分钟,终于是停了下来,接着是规律的两短一长的敲门声。
周兴学沉默不语,但已经确认了,这个“老家”的位置,离黑市所在的小巷绝对没有多远,等会儿他在观察观察院子的布局,以后再来,就不必再求人。
“吱呀~”一声,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抬腿,小心门槛。”耳边,是男人压低声音不耐烦的提醒。
周兴学随着拉拽的力道,抬腿跨过了门槛,接着走进了院子里。
然后,眼前一亮,带着难闻气味的蒙眼布条,被人从身后取了下来。
“你是想要什么?怎么到这来了?”
开口问话的男人,年纪并不算大,看着也就三十岁不到的样子。
带着金丝框的眼镜,穿着考究的中山装,坐在红木制的圈椅内,一只手拿着块手表,一手拿着放大镜,正对着光查看着什么。
这人如果不说话,看着就像个旧时代的老学究,可这一开口的询问,却是声如洪钟,匪气十足。